陳一銘道:“好吧,就算我們自作聰明吧,那么請你告訴我們答案好嗎?”
我把雙手抱在一起,一邊搖晃著凳子,一邊望著天花板,“無可奉告。”
陳一銘并沒有被我的行為激怒,本以為他聽了以后會暴跳如雷,可他沒有。他一邊站起來,一邊收拾筆記本和鋼筆,對我說:“好吧,你再考慮考慮,考慮好了叫我。”
“不用考慮了,總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告訴你也沒用,你沒法理解。反正拘傳時效一過你就得讓我回去,沒有證據你也無法拘留我。”
陳一銘笑了笑,“那你就慢慢坐著吧,至少在這段時間里,你再多考慮考慮。”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就這樣,我總算是挨過了拘傳的時間,這段時間我始終保持沉默,隨便他們怎么問,我愣是咬緊牙關。回到學校后,我很快聽到了關于我的許多流言。第二天一早,我被叫到團委辦公室,團委書記很委婉地讓我暫時停職,好好修養。我覺得這簡直和杯酒釋兵權一樣。
也正因為如此,我對這個姓陳的警察的敵意越來越深,我腦袋里突然冒出了這樣的一個念頭,干脆把他也拖下水算了,讓他也體驗一下我所體驗的那種恐怖。這念頭把我自己都嚇住了,看來,人真的有光明和陰暗的兩面,每個人都是天使和魔鬼的雙重化身。
又是一個雨夜,暴雨傾盆。閃電不時劃破沉寂的夜空,緊接著雷聲震耳欲聾。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一切都太突然,一面忍受著恐懼的煎熬,那天晚上的那個恐怖的影子,不知何時又會找上我;另一面我不得不忍受著巨大的生活壓力,自那晚以后,一切的變化來得如此突然,如今我已成為眾人眼中的壞蛋。
我感到孤立無助,雖然有好友信任我,雖然有前田麗子幫助我,雖然有孟娜關心我,但是,我必須盡快解開那些謎團。正如林渡雨所說,進入那片校園的“禁地”,也許才是盡快找到答案的最佳方式,可是前田麗子和她的降靈會卻總在阻止我。
我翻過身看了看已經熟睡的室友,忍不住想喊醒他們,趁著這已深的雨夜,再次前往那片“禁地”一探究竟,可是,我不忍心把他們牽連進去。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看窗外。遠處,昏暗的路燈照著校園幽深的曲徑,暴雨讓地面積起了一塊塊深深的水洼。
又一道閃電劃過,雷聲緊隨而來,當雷聲沉寂的時候,“鐘樓”上的那座古老的大鐘,又一次敲響了沉悶的鐘聲。
“一、二、三、四……十、十一、十二。”我默默地跟著鐘聲數數。子夜十二點。
沉悶的鐘聲似乎在呼喚我,我輕輕站起來,從門邊拿起了雨披,輕輕地擰開房門走了出去,然后悄悄把門關上。
我的心正在被召喚,被那片充滿恐怖傳說和神秘的校園“禁地”召喚。
我輕輕地走過了走廊,輕輕地下了樓梯,輕輕地來到宿舍樓的大門前,走每一步都非常小心,生怕被別人發現。
我伸手拉了拉宿舍樓的鐵柵門,門已經被值班的校工上了鎖。我環顧四周,試圖找到能出去的地方,但是一樓走廊中的窗戶外都有一道鐵柵欄。于是我又返回二樓,與一樓一樣,二樓走廊中的窗戶也都圍著鐵柵欄。四樓以上的窗戶沒有鐵柵欄,但是又太高。
我在二樓徘徊著,試圖發現一處可以出去的地方,于是,我慢慢走進了二樓的廁所,在我的記憶中,這層衛生間窗子的鐵柵欄似乎缺了幾根欄桿。
我走得很輕,生怕腳步聲把聲控燈弄亮。又是一道閃電劃過,借著這道電光,我看到,果然,窗戶外的鐵柵欄已經斷掉了三根。我來到窗前,仔細估計了一下長寬,剛好能容一個人出去。于是我爬上窗臺,準備從那斷開的地方爬出去。
宿舍樓的周圍環繞著一道兩米多高的堡坎,堡坎距窗戶大約有兩米左右的距離,窗戶離堡坎大約有一米多高,我必須躍過堡坎和窗戶中間的那條深溝,才能到達通往“鐘樓”的小徑。
就在這時,又一道閃電劃過夜空,在那慘白色的電光下,我似乎看到,在堡坎與宿舍樓之間的那條深溝中,有一個人影閃過。
我愣了一下。
子夜十二點,雷電交加,大雨傾盆,有人在外面?不可能。我想也許是眼花了,或許是最近精神太壓抑,產生了錯覺。
于是我繼續行動,慢慢從窗戶外那鐵柵欄斷裂的縫隙中鉆了出去。
就在我剛剛鉆過那鐵柵欄的時候,夜空中又劃過一道閃電,方才我依稀看到的那個人影再次出現。這回閃電持續的時間較長,我能清晰地辨認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穿著白色連衣裙,長長的頭發披散在背上,剎那間,她就轉入了樓墻的拐角。
那長長的頭發讓我猛然回想起在辦公樓走廊中見到的一幕,驚恐之下,我兩手一滑,重重地跌落在堡坎和宿舍樓之間的深溝中。一陣劇烈的刺痛傳來,一根鋼筋從我的腋窩插入,直透肩膀。劇痛使我暈厥了過去。
驚恐中我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依然躺在床上,窗外陽光明媚,不時傳來鳥兒的歌唱。我的第一反應是看肩膀。沒有任何的傷痕,原來只是一場夢。不過,肩膀似乎有點疼。
我從床上坐起來,這時才發現床單已經被我的汗打濕了一大片。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怎么了?”剛洗漱完回來的徐志飛見我神色不好,問。
“沒,沒什么。”
“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點了點頭。
“沒事,這段時間你太緊張了。”徐志飛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今天是星期六,我約了我們班的打籃球,你去嗎?”
“我有點累,你去吧。”
“也好,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不管發生什么,有我們這些好兄弟支持你。”
“謝謝。”
“好了,我先走了,你再睡一會吧。”說著他拿著籃球出去了。
我從床上下來,走到窗臺前,看遠方的“鐘樓”,回想昨夜的那場夢。我慶幸那不過是一場夢,但我依然感到不安,那個已經死去兩年的池田奈美,似乎從那一晚出現在我面前,就纏住了我。我又一次朝宿舍窗子對面的“鐘樓”看去,似乎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這樣的知覺讓我感到渾身不自在。
“嘩”的一聲,我拉下了窗簾,然后躲在簾子后面用手輕輕掀開一角,緊盯著“鐘樓”內閱覽室的那些窗戶。就在這時,我看見那窗戶的后面,有個人影晃動了一下,接著有兩只手抓住了窗框,然后,一個被長長的頭發遮著臉的腦袋出現在窗子后面。
池田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