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蕊將平王今日在水亭的事情向皇甫澤添油加醋的夸大其詞的說了一遍,甚至冒出了兩人暗中私會的話來。皇甫澤半信半疑問今日在場的宮女,她們都是郭蕊的貼身宮女,自然是不敢得罪自己的主子,全部附和確有此事。
“皇上,這個雅嬪也太過分了,不僅潑了臣妾一臉的茶水,還出手打了臣妾身邊的人,更是與那平王在水亭相會,若不是臣妾過去,他們還不知道要怎么樣呢。平王將皇上賜婚的平王妃棄在王府不顧,卻進(jìn)宮來與雅嬪相會,皇上可一定要好好的管一管雅嬪才是。否則臣妾以后還還怎么在后宮待下去啊。”
皇甫澤可不管是潑她了還是打她了,他的關(guān)注點全都在平王的身上,他今日進(jìn)宮來,竟然有去與清水相會,這是他不允許的。
他起身去夜明宮,郭蕊兒意欲跟去,被他喝止。“你還是回宮休息去吧。”帶著閻昌便過去了。
清水在水亭中也是累的一身汗,回到夜明宮,便是讓宮人燒水,洗個澡清爽一下。皇甫澤到的時候,她正在沐浴。
孟萱勸道:“皇上稍等片刻,奴婢這就去稟告娘娘過來。”
“不必催她。天氣悶熱,讓她沐浴清涼一下也好。朕聽聞你們在水亭與郭妃之間鬧了矛盾,來看看她是否受了傷。”
這用意孟萱也明了,回稟道:“小姐會個三拳兩腳的,倒是沒讓郭妃傷著,不過也是被郭妃嚇得不輕。若非是平王當(dāng)時恰巧路過攔了下來,娘娘很可能會被郭妃重傷。”
皇甫澤疑惑地皺了下眉頭,聽郭蕊的意思,是她撞破了平王和清水的私會,才被潑了茶水,宮婢被打。孟萱的意思卻是平王巧合路過。
“怎么回事?”他追問。
“今日娘娘和頌妃本是在水亭納涼,郭妃來了之后便是對兩位娘娘出口侮辱嘲弄,娘娘一時氣惱便潑了郭妃茶水,郭妃卻舉拿起東西就砸娘娘,還舉著刀子撲向娘娘,追著娘娘刺。”
“朕可聽說事情并非如此。”皇甫澤帶著威脅的口吻道。
孟萱慌張的跪下俯身回道:“奴婢說的句句屬實,當(dāng)時頌妃和兩宮的宮女都在,奴婢不敢欺瞞。”
皇甫澤看了眼旁邊的宮女,宮女也俯身回稟事情的確如孟萱所說。
皇甫澤沉思了片刻,便讓她們起身。這夜明宮的宮女不多,但是個個都是他從自己宮中和各處挑選過來的,說白了就是他的眼線,自然是不會有欺瞞。那今日的這件事情并非是平王和清水私會,是郭蕊胡言亂語。現(xiàn)在冷靜了下來不僅得自嘲,鏡湖水亭那么顯眼的位置,就算是真的相會,也絕不會是去那個地方。剛剛沖動的差點錯怪了清水,心中含著虧欠。
清水此時從門外走進(jìn)來,一身簡素襦裙,外披一件輕薄的白紗。一頭帶著濕氣的頭發(fā)披散下來。她一邊低頭挽著頭發(fā)進(jìn)門一邊抱怨道:“孟萱,我喊了你好幾遍了,怎么不回我一聲?”
抬頭見到殿內(nèi)坐著的人,她愣了下,看了眼自己有些尷尬。屈膝福了一禮,“皇上怎么過來了?”
皇甫澤目不斜視的看著她,出浴美人猶如出水芙蓉,美的不可方物。雖然平素清水也很少施粉黛,但此刻似乎洗盡了所有的浮塵俗氣,純凈天空的一朵白云。
他愣了片刻,站起身走上前,伸手輕輕地撩了下她鬢角散亂的頭發(fā),笑了笑,“你這個樣子更美。”
“臣妾未有梳妝,失禮了,還請皇上不要怪罪。”
“朕喜歡你這純凈的樣子。”他命退宮人。清水心中有些害怕,畢竟有前車之鑒。
“皇上,臣妾先去梳妝。”她忙著要跟宮女退下,皇甫澤一把拉住了她。
她驚慌的忙用力甩開皇甫澤,退后兩步抱著雙臂畏懼的看著他。他心中一陣刺痛,她竟然如此的防著他。此刻他好后悔,后悔當(dāng)初不該那般的傷她,或許他們現(xiàn)在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朕……”他遲疑了一下索回手,擠出了一個笑臉,“你先梳妝,朕有空再過來看你。”繞開清水便直接的離開夜明宮。
清水轉(zhuǎn)身看著他,然后便忙叫來孟萱為她梳妝。
黃昏時候,香雪閣人滿為患。今日香雪閣內(nèi)新來了一位碧水姑娘,幾日前邊已經(jīng)傳來了,說是美若天仙,不比當(dāng)初的暮煙和綠倚差。今日準(zhǔn)備在閣內(nèi)獻(xiàn)舞,和大家都打個照面。聽到這個消息,華京城內(nèi)的王孫公子們都來一睹芳容。
殷商坐在二樓樓臺的方桌邊,看著樓下挑空舞臺上玲瓏曼妙的舞姿,臺下的男人們個個歡呼著拍手稱贊。溫厲走來坐在對面,低聲的稟告道:“剛剛傳來消息,獨孤繹領(lǐng)兵支援依舊慘敗,赤狄奪了西北十幾個州,獨孤繹已經(jīng)退到赤風(fēng)谷。”
“赤風(fēng)谷?”殷商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邊的茶盞,赤風(fēng)谷是大周與赤狄之間一段最為狹長的山谷,綿延上百里。赤風(fēng)谷過后便是裂云關(guān),大周西北最后的重要關(guān)卡,此地易守難攻。只要赤狄軍攻破裂云關(guān)便可長驅(qū)直入。
“慕容和魏庚辛那邊都有何消息?”
“慕容公子在赤狄那邊一切順利,只是魏庚辛已經(jīng)遭到了獨孤繹的猜忌,只是現(xiàn)在還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不過很多事情明顯避開了他,他的處境很危險。這赤風(fēng)谷又是個險惡的山谷,只要獨孤繹提前設(shè)好埋伏,赤狄軍絕對無法逃脫。”
殷商有瞥了眼樓下舞臺上的碧水,輕輕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茶盞,片刻后道:“我們在獨孤繹身邊的人該活動了。你立即的傳信給靳白,告知他情況,以后對接換人。至于魏庚辛,讓他立即的轉(zhuǎn)換身份幫獨孤繹,但要把握分寸。”
“是,屬下這就去辦。”溫厲一刻不耽擱,起身離開。
“殷公子。”旁邊走來一個人,正是信國公世子陳昱,身旁還有一人,獨孤紓。
自從清水和弱水入宮之后,他便沒有見過獨孤紓。現(xiàn)在一件,覺得面容清瘦了些,精深也并不好。
殷商起身相迎,“陳公子,三公子。”招呼他們兩人坐下。“你們兩人怎么結(jié)伴而來了?”
“剛剛碰巧遇上。殷公子比我們還先得知今日香雪閣有新人登臺。看來這個地方可沒有少來啊?”陳昱打趣的道,“不知殷公子看上這香雪閣的哪位姑娘?”順便讓伙計端壺酒過來。
殷商看了眼臺下,笑了笑道:“臺上那位。”
“碧水姑娘?”陳昱轉(zhuǎn)頭朝下面看了眼,取笑道,“這碧水姑娘雖然舞姿誘人,但身段和相貌卻遠(yuǎn)不及當(dāng)年的暮煙姑娘。這幾年香雪閣花魁換了一個又一個,我還是覺得那暮煙是無人能超越。”側(cè)臉問獨孤紓,“三公子覺得呢?”
“我對這些姑娘們并不是很了解,但暮煙姑娘畢竟是大周第一美人,容姿和才情自然是無人能及的。”
“是啊,只是可惜了容貌被毀,不過還是讓人不能忘懷。如今也不知道跟隨風(fēng)華公子去了何處。”陳昱感嘆一聲,接過伙計端來的酒水,酌了一杯后,忽然抬頭問殷商,“殷公子與風(fēng)華公子向來交好,想必是知道風(fēng)華公子和暮煙姑娘去處。”
殷商準(zhǔn)備端起茶盞的手僵在杯沿上,腦中回憶起的都是那夜在凌波閣上的幕幕,似乎他還能夠感受到悲傷那十幾處傷口在疼。或許暮煙跟隨南宮風(fēng)華離開是對的吧,終究一直上海她的是他,而一直呵護(hù)她疼她的是南宮風(fēng)華。
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勾起嘴角笑了下道:“估計是滿天下搜羅美人去了。漂泊不定,哪里知道他的去處。”
“說的也是啊。”
樓下臺上的碧水已經(jīng)獻(xiàn)舞結(jié)束,臺下掌聲如雷。他看著碧水的姿容,的確無法與模樣相比,可暮煙終究不會再回來了。
殷商看著碧水離開舞臺,也笑著借口先告辭了。
旖月樓,殷商剛步入二樓,碧水便也進(jìn)了樓中。
“碧水見過公子。”碧水屈膝福了一禮。
“皇甫卓那邊有何動靜?”
“皇甫卓向皇帝請命領(lǐng)兵前去西北支援獨孤繹,皇帝并未有準(zhǔn)。郭家那邊想借此機(jī)會奪得皇甫卓手中的軍權(quán),也并不湊效。皇帝多半是想找個不隸屬郭家,也不歸屬皇甫卓的人領(lǐng)兵前去支援,只是人還沒有定。”
殷商冷笑了下,國難當(dāng)頭,個個想的不是衛(wèi)國,卻是如何借此撈取權(quán)力。這樣的王朝即便是沒有他的策劃,也比不會長治久安。
“你繼續(xù)的盯著朝廷上的動靜,一有消息立即的讓人稟報。”
“是。”
皇宮之內(nèi),皇帝深夜還再翻閱奏章,全是關(guān)于西北戰(zhàn)事。有的大臣請求派兵支援,有的則是直接請求重新指派將帥。他沒有想到一向克敵有方的獨孤繹竟然也是連連的敗退,甚至是退到了赤風(fēng)谷。如今獨孤臻老將軍年事已高不便出征,那就只有平王能夠但此重任。
但現(xiàn)如今朝中郭家獨大,他這個名義上的皇帝,很多時候卻不得不聽從郭家的安排。唯一軍事上能與郭家相抗的便是平王。可平王已經(jīng)戰(zhàn)功累累,如果此次委任,平定赤狄后更是功高震主。他相信他不會叛不會反,卻不相信他不會從他身邊將清水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