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頭求情,王峰緊繃的臉?biāo)沙诹讼聛怼K砸怀烈鳎徒凶×硕蹲訋讉€家伙。
那個中年漢子已經(jīng)臉色慘白的不成樣子了,見王峰有所松動,他立刻大聲說道:
“王記者,俺知道錯了。俺平時就這個毛病,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這張臭嘴,俺,俺再也不胡咧咧了,你說啥就是啥。”
王峰皺眉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指著那位老先生說道:
“我給這位老先生面子,這次就不趕你出去了。要是還有下次……”
“有下次,俺就自己出去,絕對不用他們再架俺出去了。”
那個漢子立刻接口道。
王峰這回滿意地點了點頭,二愣子等人見沒什么事兒了,再次走回王峰身后。在與王峰交錯而過時,他背對眾人沖著王峰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王峰隱晦地笑了笑。
實際上剛剛的一切王峰都是裝出來的,他平時也根本就不是這種強(qiáng)勢的人。可此時不比往日,現(xiàn)在為了能更好地保證這群家伙的生命安全,必須要讓他們完全服從命令。不然,亂哄哄的一盤散沙說不定會惹出什么麻煩。
在剛剛王峰說將那個尖嘴猴腮的中年漢子丟出去的時候,他特意給二愣子使了一個眼色,別看二愣子平時呆愣愣的,不過這一次卻是領(lǐng)會了王峰的意思。不然,他們四個大小伙子怎么會那么長時間都沒將那個漢子拖出去?
王峰也根本不可能真的不管那個家伙的死活,這一切都是為了嚇唬嚇唬那些刺頭,所以,一有人求情,王峰立刻就順著臺階下來了。
再次望了一眼講臺下的村民,這回人人臉色都變得鄭重了一些。而那位被王峰賣了面子的老頭,則是滿面紅光,一臉的看看還是我面子大吧的表情。王峰心頭好笑,臉上卻仍舊緊繃著。
之后,他做出了一些安排。先是將那些并無大用的東西統(tǒng)一堆在了墻角,放在中間難免會遮擋視線,引起一些麻煩。然后,他又讓孩子、婦女、老人和那些受傷的人都到最里面休息,男人們則圍在外面。這樣一方面出了問題能兼顧過來,另一方面男人們的承受能力也比女人要強(qiáng)一些。看到那些男人擋在外面,就算真的是膽子特小的女人也能勇敢?guī)追帧?
對這個安排,幾乎是所有人都舉雙手同意,甚至因為王峰的這個安排,對他剛剛做法有些不滿的人也立刻將那絲不滿拋開了。
這些都安排妥當(dāng)后,王峰開始讓大家自愿報名,他們需要一些守夜人員。除了守夜外,白天也要負(fù)責(zé)監(jiān)視屋內(nèi)的其他情況。畢竟有前車之鑒,誰知道哪個家伙忽然就會發(fā)瘋?在經(jīng)過一番討論后,二十多人報名,王峰將他們分為了四個小組,互相輪班看守。
當(dāng)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去。
因為之前就已經(jīng)派人搬來了食物與炊具,一些婦女們開始生活造飯。
站在大會堂的門口,王峰看向屋內(nèi)的這一幕。他不由暗自苦笑,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就跟逃荒似地?就因為當(dāng)年的一個錯誤決定,竟然逼的全村人如此。
“王哥,你那位朋友真能幫助到我們嗎?”
二愣子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王峰身后,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王峰差點就沒有聽清。
看到二愣子臉上那副認(rèn)真的表情,王峰本想說肯定能,可話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他看著二愣子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能盡力去做。”
二愣子沉默了,順著大會堂的門向外望。
太陽只剩下了一溜邊,金黃色的夕陽帶著一抹鮮艷的紅色遮擋了整片山村。隨著那艷紅色的退卻,黑色如同一只大碗扣了下來。
“吃飯了,吃飯了,王記者,二愣子,吃飯了。”
身后有人在叫,兩人對視一眼,沉默地走回了屋里。
當(dāng)黑暗徹底籠罩善和村時,能明顯地感覺到人群變得有些緊張起來。大家打起了地鋪,幾個人擠在一起,或許這樣能讓他們感覺到安全一些。
王峰是前半夜守夜的,二愣子守后半夜。看著窗外濃郁的化不開的黑暗,王峰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情緒來。他忽然有些想家,有些想自己的父母。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此刻在干什么?
應(yīng)該也是在睡覺吧,畢竟已經(jīng)這么晚了。不知道那老兩口有沒有好好蓋被,有沒有關(guān)好窗戶,千萬別著涼才好。
越是這般想著,王峰越有一種想要離去的念頭,到了最后,他甚至想要推開門連夜趕回去。不過他強(qiáng)壓下這種念頭,暗暗決定,等這里事兒了,自己一定要回趟家。
“王哥?”
二愣子輕聲叫了一句,走到王峰身邊。
“怎么沒去睡覺?等你守夜的時候該沒精神了。”
“睡不著!”
二愣子咧了咧嘴,似乎想露出一個笑容,可是他的那個表情比哭還難看。他靠著王峰坐了下來,低垂著頭看著面前點著的篝火。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而是都想著自己的心事。
過了一會兒,二愣子頭也沒抬地開口說道:
“王哥,俺爹從小就對俺特嚴(yán)厲,俺一直都挺怕他的。俺記得,從小到大,俺沒少挨俺爹的打。就連現(xiàn)在大了,俺要是一句話說不對,他也會給俺兩巴掌的。”
王峰側(cè)頭看了一眼二愣子,只見在火光中,他的臉隱藏在一團(tuán)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二愣子的身子晃了晃,似乎是在輕聲地笑。
“雖然俺爹對俺嚴(yán)厲,可是俺一點都不恨他,真的。可是,可是他就這么走了,俺今后就沒有爹了。”
二愣子不再說話,而是抱著膝蓋,將頭埋在了兩腿中間。
王峰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兩句,可是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他沉默著,用木枝拔了兩下篝火。
“王哥,你想不想你爹?他應(yīng)該對你很好吧。”
一句話勾起了王峰的思緒,他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回過家了,甚至忘記了有多久沒有見過他的父親了。王峰的心頭閃過一絲酸澀,竟然發(fā)起了呆。
不知過了多久,二愣子忽然輕推王峰的肩膀。王峰抬頭一看,卻見到二愣子臉色有些難看,向著王峰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