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馮鈴蓋著被子,手緊緊的攥著床單。
張信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看到了馮鈴精致的臉上還留著淚痕,時不時的夢囈著,看來那一幕情景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太深了。
他嘆了口氣。
雖然他的心里一直有著另外一個人的存在,但是,在鬼圖這么久,不論是原住民也好,其他的整理者也好。
張信,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個女生。
就好像,自己是她的天一樣,只要自己來了,不管受過的什么委屈,剎那間都會煙消云散。
他又嘆了口氣。
這不是言情小說。
這個地方,是殘忍的鬼圖。張信和馮鈴,一個是整理者,另一個則是原住民。
他們不是平行線,平行線雖然不能相交,但是卻始終處在同一個平面上,無論每分每秒只要轉向同一個方向,他就可以看到她。
他們,是不同空間的存在。或者是點,或者是面。
“……對不起了。”不知道為什么,張信不由自主的道了一聲欠。輕輕的為馮鈴抹去臉上的淚痕。
誰知道,在張信的手觸碰到馮鈴的一瞬間,她的眼睛睜開了。
“……不要走。”
馮鈴的視線是模糊的。淚水早就阻擋了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只是感覺到,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用溫柔的動作,在想方設法的驅散著自己心頭的恐懼。
恐懼被驅除了,恐懼卻被增長了。
她反而更加害怕,害怕眼前這個朦朧的景象,只是一個夢而已。
夢過了,太陽升起了,他幻滅了,一切都沒了。
“放心吧,我不走。”張信的心頭只是一酸,勉強的流露了平時浪子一樣的微笑。
“……我好怕……”馮鈴的聲音顫抖著:“我好怕。自己會像她一樣……我的同學……”
張信的表情不變,內心卻一下子清醒了。
他有些痛恨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冷靜,能夠抓住馮鈴話語之中的關鍵詞,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
只有全身心的解開了謎題,馮鈴,才能過的更好。
即使是一個人。但至少不會死亡。
有一個問題:某天的某個時候,你突然被拉入了一片黑暗,展現在你面前的,是一道紅光和一道綠光。
你可以選擇其中的一種光。這里不止你一個,除了你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但你們不能交談。
如果,雙方都選擇了紅光,那么,就會立刻死亡。
如果,雙方都選擇了綠光,那么每人會獲得一百美元。
如果。一個人選擇了紅光,而另一個人選擇了綠光的話,那么選擇紅光的人可以獲得一百萬美元,而選擇綠光的人將會虧損一百萬美元。
你會選擇哪個?
心境不同,選擇的也不會一樣。
如果是張信,他會給自己選擇紅光。因為,自從進入了鬼圖,每一件事情。他都是拿自己的命在賭,死亡,又能算得了什么?
但如果是張信幫馮鈴選的話,他會猶豫半晌,然后選擇綠光。
死了,什么都沒有了。
張信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到這個問題的,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已經無論如何,都忘不掉馮鈴這個人了。
即使哪一天,她歷經了生老病死,他卻依舊在鬼圖之中掙扎。
“你的同學……怎么了?”張信問道。
馮鈴害怕張信的離開。所以,只要是張信的問題她全都會回答。
“很久以前……我和同學第一次住在外面……”馮鈴稍稍想了一下,便開始回答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們還很年輕,大概只是在上高中而已。我們因為好奇,所以就打算兩個人合租房子住。”
“誰知道……就在住進去的第一天的晚上……”
馮鈴越發的泣不成聲了。
然而,張信的直覺卻告訴他,馮鈴即將要說的事,一定和這一次的案件有關!
甚至,和這個案件給他的那種甚至涼入骨髓的感覺有關。
“那一天晚上……我在房間玩電腦……突然間,她滿身是血的沖了進來,然后讓我快跑……我雖然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卻不敢不聽她說的話,因為又是二樓,就直接翻窗跑了出去……”
“結果,我回頭看了一眼……”
馮鈴的聲音開始不斷的顫抖起來,不,是她的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
張信連忙制止了她,不讓她說下去。
原本張信還以為,馮鈴只是比較脆弱,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的。
誰知道,她竟然還有一段如此類似的往事,也難怪會如此……
前后總共用去了大約二十分鐘的時間,張信便好不容易把馮鈴哄睡著了。因為知道此時鄭坤正在幫自己守夜,所以也干脆沒有直接出去,而是隨地一坐開始思考起來。
再說,萬一馮鈴要是再做噩夢,他也可以隨時上前去安慰。
想到馮鈴的一舉一動,張信忍不住再一次嘆了一口氣。
如果說嘆氣會把人身體里面的元氣全都流露出來的話,恐怕張信的元氣早就沒了吧。
不過,雖然馮鈴并沒有說完,但是張信卻基本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不,不能說是理解,應該說是張信的猜測。
張信的猜想天馬行空,但是卻相當的符合事實,這是所有整理者對他的感想。
那么,就先從馮鈴和同學遇到的殺人魔開始推測。
當天晚上很有可能是殺人魔已經犯下了案子躲在那里,又或者是殺人魔準備下手,她們兩個正巧自投羅網……
殺人的理由已經無從去猜測了,事實上也根本不必猜測。
張信只需要知道,殺人魔想要殺掉兩人,但是卻被馮鈴的同學逃跑了。
她的同學千鈞一發之際拯救了馮鈴。
經歷了這么多事情的馮鈴,再加上后來一定會有什么警察取證、家長責罵的套路,自然是身心疲憊,同時在心里一定會留下陰影。
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這件事情的陰影一定是會被淡忘的。
馮鈴考上了高中,有了獨自生活的權力義務,就一個人搬到了這個地方來,每天過的還算不錯。
然后便是張信所辛苦查證線索的回報了。
因為,張信的日記上的倒數,才出現了馮鈴這個人物。
也就是說。馮鈴是在張信搬進來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甚至是有可能在真正的鬼圖奉孝張信進來的前一天,才搬進來的。
這個時間段并不好推測,但是差不多也就是那么久了。
否則,要怎么解釋馮鈴見到張信之后一見傾心的事情?
要知道,雖然是張信替換了原本的張信。但是兩個張信在性格、外貌上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否則相處了一年多的周興衛和其余鄰居怎么可能認不出來張信是個假貨?
那么,既然知道了馮鈴是不久前搬來的,事情就好說了。
張信從頭到尾沒有露出半點一樣,除了一個什么學校的表格。但是那個表格也是對整件事情完全沒有什么推動作用的。
然而,沒幾天后的晚上,馮鈴就遇到了曹華死亡的這件事。
偏偏不是別人。是馮鈴。
偏偏在馮鈴來了之后才發生。
偏偏馮鈴經歷過類似的創傷。
如此多的巧合,這代表了什么?
張信雖然不能肯定的說,這百分百就是認為,但是,恐怕在他的心里,一個定律已經被百分之九十九的確定了。
那就是,這件事情,極大的可能性是針對馮鈴的!
不管是只有馮鈴聽到的詭異響動也好。只有馮鈴看到的尸體也好,只有馮鈴經歷過的創傷也好……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指明,這個隱匿在這棟樓中的殺人魔,認出來了馮鈴,想要通過這種手段置她于死地!
而且……如果一次不成的話,很有可能。下一次的死者,不再是別人,而就是馮鈴。
張信瞇起了眼睛。
他的內心很少有這么大的波瀾了。
他的宗旨就是,冷靜下來。就可以沔渡,甚至是擊敗一切敵人。
但是這一次,他的心里卻冒起了一陣淡淡的怒火。
張信知道這么想相當的不理智,甚至,相當的幼稚。
但是,他始終無法容忍那個殺人魔——只是為了一個可能看到過他的臉的,幾年之后還不知道他存在的人,就要殺了她。
張信知道自己的性格。
一旦生氣,他就開始變得中二了。事實上,他很討厭這個詞語。正常人在憤怒的時候永遠是不理智的,并不是指智商降低到了所謂的中二。
就好像有些人,喜歡在別人吵架的時候在旁邊勸架說:別理他,他只是中二病犯了而已。
那么張信可以發誓,這絕對是那個沒有被維護到的人,覺得最刺耳的一句話,從而懷恨在心。
他會壓下自己的憤怒,甚至道歉讓自己表示平靜,為的就是不讓別人擔心而已。
吵架贏了的人,自認為正確的人,喜歡教育的人,從不換位思考的人。
你們才是最危險的人。
即使現實生活之中不會有什么殺人全家這種事情——但是,請小心,你所謂的中二,正死死的盯著你的一舉一動。
“那就讓我來看看……這個殺人魔,到底有多厲害吧。”張信冷笑了一聲,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