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捆的比我想象的還要緊,就算是用手我也費了很大力氣才解開。真不知道尼爾隆巴斯是怎麼把這又滑又韌的牛皮繩硬咬斷的。尼爾隆巴斯揉著手腕站起來:“啊哈,終於搞定了。自從這幫黑鬼把我綁進來,我就一直祈禱他們能再關一個人進來。看來偉大的天上之父對我還是挺照顧的嘛。”
“你被關在這裡多久了?”
“快半個月了吧。這幫傢伙總是不停地換營地。說起來奇怪哦,他們雖然是暗精靈正規軍,可是卻一直在避免和我們的部隊正面作戰。而且……”尼爾隆巴斯露出“一般人我不告訴他”的那種表情:“他們似乎是在尋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你說得對。”
聽到帳篷外的這個聲音,我的一顆心就直沉了下去。看來是白費力氣了。帳篷門上的布簾一掀,那穿著銀色胸甲和深紫色斗篷的暗精靈將領大步走進來。
“本來打算立刻來提審你,不料你這麼快就能脫困,很了不起。”
他的語氣平和,即不憤怒,也不沮喪,僅僅是陳述一件事實而已。我可是又憤怒又沮喪,從一見面開始就被這傢伙制住,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還很窩囊地被繳械,就連他所稱讚的迅速脫困也是靠了尼爾隆巴斯才得以實現。而且剛一弄開繩子馬上就被抓到,想起來實在讓人惱火。我攥緊拳頭,兇狠地看著他。暗精靈將領搖搖頭,道:“你不必如此,我沒有惡意。”
“是嘛,沒有惡意。”我向他展示手腕上還未消去的淤痕,又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牛皮繩。暗精靈將領道:“你先殺了我九名部下。”
“因爲他們不由分說就要幹掉我!”我說。
“這應該是個誤會。”暗精靈將領說:“他們把你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但是剛纔我檢查了你的劍,是我們認錯人了。”
“那你還羅嗦什麼!”我頂了他一句,暗精靈將領馬上頂回來:“認錯人罪不至死。”
我沒詞兒了。暗精靈將領凝視我片刻,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我的營帳中去,我可能需要藉助你的力量。”
我看了尼爾隆巴斯一眼,這傢伙也在用水汪汪的藍眼睛看著我。於是我拉過他的手:“我要帶他一起去。”
暗精靈將領立刻同意:“好。”
走出營帳,營地裡的其他暗精靈都用冷漠而充滿敵意的眼光看著我。我理解他們的心情,畢竟我殺了他們的同伴。暗精靈將領的營帳看上去與其它帳篷沒什麼不同,裡面的設施也很簡樸,一張行軍牀,一副盔甲架,一張矮幾。矮幾邊有個人正席地而坐,讀著一份羊皮紙卷宗。看見我們進來,他擡頭看了一眼。
這是個人類男子。
看到我的一瞬間,他愣住了。
我也愣住了。
“阿甘佐!?”他一下子蹦起來,把矮幾撞翻了也沒在意。我也驚訝極了:“怎麼是你!?”
暗精靈將領道:“你們認識?”
“當然!”那人快活地喊道,一步跨過翻到在地的矮幾衝到我面前,伸手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們也可以算是生死之交了吧。”我感慨萬千地說。上次分別到現在,時間實在是過的太久。但是曾經的那段共同經歷已經讓我們把彼此當成了自己的親兄弟一樣。
“既然是西嵐師傅的舊友,那話就好說了。”暗精靈將領鬆了口氣般說道。西嵐大手一揮:“別廢話了,剎影去拿酒來,還有,叫阿宇也過來,今天我要一醉方休!”
我抓抓頭皮,爲難地道:“這個,恐怕現在我沒時間喝酒啊。”
暝還半死不活地躺在旅館裡等著我呢。
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暝的事情,暗精靈將領剎影和西嵐對視一眼,西嵐道:“我跟你一起去,詳細的情形我在路上和你說。”
“你有我要的藥材?”我喜出望外。西嵐笑笑:“我沒有,但是我們有他。”他伸手一拍尼爾隆巴斯的肩膀。
對哦,這傢伙不是個聖騎士麼?聖騎士就是以擅於救治他人而著稱的啊。
就這樣,剎影叫人交還了我的長劍,然後西嵐簡單同剎影交代了幾句,我們就立刻出發回鎮上。在路上,西嵐告訴了我分別後這幾年他的際遇。
“回到叔叔家之後,我就開始學習劍術。或者我真的比較有天賦,所以進步的很快。”
不,不是天賦。我也曾經以爲我和西嵐、甚至還有盧克西,都是有劍術天賦之人。但是現在我明白,只要曾經被卡贊侵蝕過人,對於武器的掌握都會格外的熟練。卡贊把他的一部分記憶和力量留在了我們的身體裡,在血脈中,在骨骼中,在肉體和精神中。這是鬼神留在我們身上的烙印。鬼手或許可以被治好,但是這種烙印是永遠也無法消除的。從左手變異的那一刻起,我們一生的命運就已經註定要爲戰鬥而活,並註定死於戰鬥之中。這是卡贊選民的宿命,一個無法拒絕的禮物,一個無法驅散的詛咒。
我們都是戰場之神的祭品。
“三年前,我在一次旅行中遇到了剎影。”
“三年前,暗精靈還沒有開始在人類的地方活動吧?”我疑惑地問道。
“剎影不是暗精靈。”西嵐笑了。
“哎?他怎麼看都是個黑鬼啊……”尼爾隆巴斯插嘴。西嵐搖搖頭:“他的膚色是染的。爲了更好的和暗精靈們一起工作。初見面時我們因爲誤會而較量了幾次,然後他就請我做他部隊的武術教師。”西嵐並沒有說較量的結果,不過從剎影叫他師傅這點來看,勝負應該很明顯了。
“他的部隊?人類怎麼能做暗精靈部隊的將領?”
“在那段時間之前,人類和暗精靈還算是同盟吧。”西嵐說:“他所領導的部隊雖然隸屬於暗精靈皇族正規軍,但是是一支特別的混編部隊,並不是用來在戰場上和敵人正面對抗的,更類似於一個獵捕小組,專門追捕一些危險人物。”
“那這次他們要追捕的是什麼人?”我問。
“一個叫扎西特的傢伙。”尼爾隆巴斯接過話頭:“那是個很危險的人。大概是因爲他用的大劍和你用的看起來差不多,纔會讓那些黑鬼們誤會的吧。”
“你怎麼知道的?”我問尼爾隆巴斯。尼爾隆巴斯聳聳肩膀:“我倒楣唄。只不過是在不明身份的情況下遇到那傢伙身受重傷,給他治療了一次,結果那羣黑鬼就說我是他的同謀把我抓起來了。”
西嵐笑笑:“那你直接說不就好了。”
“我說了啊。”尼爾隆巴斯撅起嘴:“你們倒是信才行啊。一口咬定我在撒謊,關了我那麼久。我可沒殺過你們的人。我是聖武士哎,聖武士救人也有錯麼?”
“話說回來。”西嵐沒搭理開始怨念的尼爾隆巴斯,轉向我:“一別這麼久,你好像變了個人一樣。怎麼樣,修女還好嗎?”
我垂下頭,低聲道:“修女……六年前被殺害了……”
西嵐沉默了。
“修道院也……在那時被毀掉了。如果不是GSD……”我說。西嵐打斷我的話:“GSD?你認識GSD?”
“嗯。怎麼?”
西嵐思考了片刻,才說道:“儘管不明確,但是有情報可以證明,我們要追捕的扎西特,很可能與GSD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