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原西離開時,京城恰是萬物復甦之際。草木方纔冒芽,鳥兒也不過正午才肯出來鳴叫幾聲。可當他再縱馬回來時,已是百花齊放,嘉木繁蔭,一路上鳥語花香,陽光明媚。他仰頭瞇眼,看著萬里無雲一片晴朗的天,腦海裡浮現的第一人,是那日坐在他面前,信手撫奏的清雅女子。
冬音……
名字倒當真符合。
冬雪陣陣,嫋嫋餘音。
更是一番妙態。
原西揚鞭抽在馬身上,加快速度往雙滿鎮趕去。
冬音沒想到不過四月,原西就回來了。還真的如當日所說,跑來找她聽曲。
甚至,有些變本加厲。
“冬姑娘,盛夏之際,柏楊湖上正是好景緻呢!”
冬音坐在遊湖的船上,不知該說些什麼。
她今日穿了身玉色的交領襦裙,配了月牙白的罩衫,發間不過搭了一根白玉鑲寶的簪子,極是清新脫俗。
原西坐在她對面,船劃過湖面,映著她背後的青山綠水,他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極了山間脫塵而出的仙子。
清雅麗質,動人心魄。
“公子怎的,有興致遊湖?”
還要拉我一起。
今日本是她休息之日,無需在罄杳坊中爲客人奏曲,她便帶了丫頭平兒,想在這山水間行走一番,放鬆一下心情。可沒想到,竟遇到了正要上船的原西。
他盛情邀請,她推脫不下。
二人只好一同泛舟湖上,烹茶賞景。
“今日天氣正好,書齋又無事,原某便出來偷懶休息。沒想到有幸能在這裡遇到冬姑娘。”
何來幸運?當真無奈。
冬音笑的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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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卻早已沒了散心的興致。
她覺得,這原公子看她的眼神、待她的態度,不似常人,另有深意。
“公子說笑了,能遇到您,纔是奴家之幸……”
“冬音此話當真?”
忽然就改喚她的名字,原西神情間,多了些認真和嚴肅。
冬音原本敷衍的回答一下卡在喉中,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開口。
“那日你一曲驚爲天人,教原某實是難忘。”
冬音握著杯子的手指倏地一緊。
“奴家拙劣技藝,當不得公子如此評價……”
她不知爲何,不敢聽他繼續說下去,只想轉移話題。
“不,冬音的琴藝,當真稱得上‘大珠小珠落玉盤’之詞了。”
冬音沒有反駁,倒也是了,她雖未嫁做商人婦,卻也是家破人亡之人了。
只是,她也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未曾夢到年少那些事了。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哭過了。
冬音永遠都是妝容精緻心平氣和的。
坊里人都羨慕她能有這般看淡悲喜的心態。
“公子見多識廣,奴家愧受評價。”
原西看得出,冬音在抗拒與他交流。
萬不可心急,當徐徐圖之。
往後,有的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