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六）

幾位差役好似分外重視這兩名囚犯，於是一行人連夜趕路，半夜也未曾在哪裡停留過。

苗豆兒身子本身便極爲虛弱，又經歷過前一天的心情大起大落，於是還未到半夜，她便昏睡了過去。

正月裡的寒風，彷彿具有能夠穿透衣物的能力。苗豆兒昏睡之中，不自覺地瑟瑟發抖。

囚車之外，秦無月反倒顯得輕鬆一些。

“幾位大哥，苗小姐似乎身子虛弱，你們能不能找些衣物爲她披蓋一下？”

秦無月看見蜷縮在囚車之中，整個人瑟瑟發抖的苗豆兒，心中不忍，開口朝幾位差役說道。

那幾位差役連夜趕路，也顯得相當疲憊。幾位騎在馬上的差役回頭看了兩眼，而後又差異地擡頭瞧了兩眼秦無月，最後終於勻出一兩件小襖，披在了苗豆兒身上。

“倒看不出，你一個南蠻皇子，竟對安期夫人如此關心。”一個差役覺著奇怪，開口問道。

秦無月輕輕笑了一下，並未回答。

另一個差役將囚車外原本準備路上餵馬的乾草抽出不少，輕輕墊在了苗豆兒身下，而後坐到了車上，回頭看向跟著他們車隊小跑了一路的秦無月。

“不是按理說，你該恨毒了安期王府裡的人嗎？若不是安期將軍，你們南蠻如今早就入侵大周了。”

秦無月依舊是面上帶著微笑，此時卻輕輕搖了搖頭：“誰都不能選擇自己生來是南蠻人，還是大周人。說起來，我身上也是流著一半的大周血液的。”

那差役一聽這話，倒是被他勾引出了一點興趣。趕路無聊，聽聽故事也罷。

“哦？南蠻皇室裡竟然能出來一個有著一半大周血液的皇子？”

“我娘是大周人，只是去世得早。”秦無月不願多說，只是因爲看到這位差役對待苗豆兒細心，才肯開口多說幾句。

這差役一聽這話，自己腦子裡竟然聯想出了一大堆狗血劇情，並且擅自開始同情起這個質子起來。

看看這位南蠻質子長得倒是英俊得有些驚天動地的氣勢，想必他娘——那位大周的姑娘也是美得驚人。八成是當年南蠻人野蠻成性，掠來這位大周的姑娘，將其糟蹋了，生下個兒子丟在皇宮裡隨便養著……到了戰敗之後，又想起這個兒子來，便丟回大周當了質子。

唉，也是個可憐人啊。

這位差役同情心氾濫，看著秦無月的眼神也和善了起來。

“喂，你跑得夠久了，要不要上車來歇會？”

秦無月有些驚訝地看著對他說這句話的差役，而後輕輕搖了搖頭。

“算啦，畢竟男女有別，我與苗小姐共乘一車，於她清白有礙。”

那剛剛爲苗豆兒墊完了乾草，便兀自坐在囚車之上的差役一聽，頓時一噎，而後悻悻然跳下囚車，往自己的馬兒那裡走去。

“不坐拉倒，你有本事便隨著咱們跑上三天！”

是的，因爲囚車速度極慢，所以原本從窯鎮到京城只需要兩天半的路程，此刻則起碼行上三日，並且還是日夜兼程，連夜趕路的情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