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洛小熠索性走官道,風風火火率星火眾軍趕路。
車馬勞頓,入夜難免需要搭棚露宿。
夜間,洛少將軍親自守夜。
望著月明星疏寥寥之境,洛小熠也難免不想起些許憂愁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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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這些天他守在凱風乘坐的貨物馬車邊,日日求見次次碰壁。
自打出了揚州,凱風安安淡淡幾乎從不下車露面,他也就好久沒見著那人影子了。
三年離別終歸是思念的,而現(xiàn)在人就在身旁,卻還是無法話話家常,洛小熠難免郁悶呀。
可今天似乎與往日不同,馬車內(nèi)燈火未熄,人影卓卓。
在一片沉沉夜幕中,朦朦朧朧搖曳的火光,似乎有著魔幻的吸引力,勾著洛小熠一步一步接近。
輕手輕腳撩開門簾,看到的卻是凱風痛苦的樣子。
蜷縮著弓著背,額頭上滿是冷汗。
“凱風!”
一把把人撈起來,枕在自己肩膀上。看著凱風咬得發(fā)紫的下唇,洛小熠臉色變了又變。
小心地在懷中圈住,讓那人的下顎抵住自己的肩胛骨。信息素無法起到安撫作用,洛小熠只能靠體溫一點點傳遞溫暖。
輕輕拍打后背舒緩陣陣涌現(xiàn)的不適,待凱風的冷汗稍消下去些,洛小熠把脫力的凱風裹緊被子,摟在身旁依坐著靠板安頓好,這才搖鈴喚來心腹小廝,冷著聲下令徹查食物投毒之人。
凱風縮在角落里,只能堪堪看見他的側(cè)臉。
銳利的下顎線,分明的脖頸輪廓……
少年初現(xiàn)英姿。
正銳似出鞘劍。
看他吩咐部署,井井有條怒卻不亂。
不愧是洛小熠,凱風唯一自小承認并追隨的領(lǐng)導者。
回過神來,一勺紅豆粥,和他關(guān)切的目光。
“風兒………”
“嗯。”
“對不住。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啊。”
其實也無需多言,多年的默契加上洛小熠灼灼的眼神,歉意愧意十分明顯。所以凱風什么也沒說,湊上身子喝下了那口紅豆粥。
溫熱的甜粥咽下去的那刻,凱風才意識到洛小熠說的“這些年”。
嗯?這些年?指揚州發(fā)生的事嗎?
為什么要為了這個道歉?本就是他一意孤行來到揚州,還在刺殺任務(wù)中失手了。
與洛小熠有什么關(guān)系?
洛小熠不知道凱風的思量,只是跟著愣愣地舉著勺子。
等凱風回過神來,慌忙偏過頭去拉遠了距離。
畢竟洛小熠的目光也太過灼烈了吧!?
就這樣聚焦在他的臉上…………
而洛小熠看著凱風莫名不好意思的表現(xiàn),不由得輕笑,還想再出聲調(diào)/戲一番,不想凱風先一步開口送客,
“凱風啊…………”
“天色不早,少將軍早點休息,請回吧。”
“………唉”
待車內(nèi)恢復平靜,凱風莫名其妙紅了臉。
洛小熠這邊也在捂嘴偷笑,這時小廝突然出現(xiàn)。
“稟告少將軍。”
“!啊什么事。”
“做飯的講,東西是一位沈姑娘給他的。讓他晚上投放到凱少爺伙食里。”
“沈姑娘?”
“好像叫沈諾。”
“沈諾沈姑娘…………投放了什么東西?”
“一種很常見的中藥,少量敷貼可以促進傷口修復,過量則會抑制,還會伴隨腹痛。”
“好的,知道了。”
京城,眾生喧嘩,滿城歡慶。
百姓傾城而出,恭迎少將軍凱旋。
洛小熠騎高頭大馬,一襲鮮衣,意氣風發(fā)。
身后軍陣整整齊齊,星火的旗幟高高懸掛。
行至宮門前,洛小熠翻身下馬,沒有先向早早等候的東方氏皇族答復,而是原地正色,目視前而身后退,幾步,伸出手。
身側(cè)是一木馬車,突兀地出現(xiàn)在步行軍陣間。
馬車內(nèi)也伸出一只手,用力攥著洛小熠。接著,凱風借力躍下,立于洛小熠身旁,勉勉強強的笑著。腳踝還未好全的勒傷讓他無法松開洛小熠的手。
東方末打量著沖他微笑的凱風,干員失而復得令他又驚又喜。
三年不見,那人身形貌似瘦了一圈,衣袍翻飛不止,發(fā)絲末端束以發(fā)帶。
墨發(fā)紅帶,定是洛小熠的手筆。
好賴三人也是同生共死闖過鬼門關(guān)的兄弟,東方末立刻意識到哪里不對勁———
信息素!
凱風身上的信息素有變。
洛小熠此行本不知會遇見凱風,自然也不會帶腺體環(huán),而沒有腺體環(huán)的掩飾,凱風的信息素也就暴露無遺。
幾個人精皇族已經(jīng)開始切切察察,一時間四下嘔啞嘲哳。
東方末眼神變了變,趁民眾還未注意到這一點,先一步問候起凱風。
三兄弟互相寒暄,一旁的從仆也適時地端上了盛有楊老板頭顱的托盤。
頭顱示眾,成功的轉(zhuǎn)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宮門前幾家歡喜幾家愁。
而他們則低調(diào)入殿,交流真正的密報。
洛小熠赴揚州,究極目的在于打壓二皇子。而除了滅楊老板這個權(quán)勢滔天的眼中釘,自然還有商、軍方面的試探。
而這些密報,顯然不適合傷都未好全的前隊員旁聽。
于是乎,洛小熠將凱風安置在了將軍府等候。
待他事無巨細的向東方末稟報完,回府已是近黃昏。
將軍府正廳自然是燈火通明,老將軍眼露欣慰,大夫人熱淚盈眶,兩人拉住洛小熠問長問短。
但是府內(nèi)還有一處,也正火光沖天。
熱鬧異常的后院令洛小熠有些疑惑,突然想起,凱風正是被安置在后院。
匆匆與老將軍大夫人告別,直往宅門深院里走。
待洛小熠趕到,后院早已是一片嘈雜。
“瞧啊,居然有別家的omega混進來了。”
“既然已經(jīng)有主,為何還來拆散他人姻緣?”
院仆三三兩兩圍著看熱鬧,時不時向人群中心那人丟些腌臜東西。
凱風果然又處于戰(zhàn)火中心,倒也不躲,任從仆議論紛紛。
一塊木板樣的東西砸在肩上,一聲悶響,帶落了本就些許寬大的外袍,四下紛亂,顯得凱風愈加瘦弱。
可他卻腰骨不彎,不怒反笑,仰頭直面人群中一女子。
洛小熠這才注意到事件的另一位主角,侍女打扮,衣料飾品卻是很好的。
“你瞧瞧你瞧瞧,這都有alpha標記了,你為何還要來找別家的alpha!作何居心!莫非眼饞人家好姻緣?拖累人家alpha!”
人群熙熙攘攘,有人出聲勸:
“沈諾姑娘,消消氣。人兒院子里頭的事,我們作奴婢的,還是莫插手的好。”
“我!我替我主子不平,還不行嗎!”
沈諾?
如果說上次聽到這個名字,洛小熠只是朦朦朧朧有些印象,這下在聽到,是徹底想起來了。
沈諾,百諾的大侍女嘛。
雖說與之往來不深,但世人皆知這“諾”,可是貴字啊。
據(jù)說沈姑娘原名可不是這富貴樣兒,排奴籍輩分她應(yīng)喚作“凡琪”的。僅憑百諾以自己的名賜給一個侍女,就可知這沈姑娘有多得主子喜歡。
確認了鬧事者的身份,洛小熠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凱風身上。
他委屈,他疼,他在戰(zhàn)栗。
略定一定色,洛小熠沉下聲音,渾渾開口:
“哦?如今,沈姑娘已經(jīng)可以頂替主子啦?”
“你!”沈諾猛然回頭,揚起巴掌。見到和她對著干的竟是洛小熠,又悻悻的收回手去作了一個揖。“見過少將軍。”
“不必多禮。姑娘早已把禮教丟盡了,還裝什么謙卑呢。”
“………少將軍有所不知。”
“哦?有所不知?那我倒要聽聽,什么事,你知,我不知。”
“………少將軍不知,這位公子哥兒身為omega,背叛自己的alpha,已經(jīng)身有烙印,仍不知檢點跑到別家alpha后院里頭,毫不收斂,毫不避諱。奴家,也只是在替少將軍清理教訓而已。”
嗬,答的倒是振振有詞,不愧是凡字輩兒的,說起話來一套一套。
不過啊,她的理直氣壯,恰好精準踩住洛小熠的雷點。
是真的,一提起凱風腺體上的烙印就來氣!
那可惡的楊老板居然趁人之危,把他身邊長大的水靈靈的小錦鯉omega委屈成什么樣了!
洛小熠氣的牙癢癢,磨這后槽牙恨恨說到:“哦?沈姑娘看起來權(quán)利不小啊,都管到我們將軍府的院后事了。那你可知,這凱風公子,是我親自接回來的?”
“這………”
“你又可知,凱風可不是一般omega,他曾是斗龍小隊成員。”
“………”
“你憑借什么,對他,對我,指手畫腳?”
“………少將軍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心有多痛?我們小姐可是如今皇城之下唯一一個大祭司,前途無量,才貌俱佳。就為了這么一個別人家的omega,你選擇傷害欺騙她,撤銷你的所有諾言,你是不是瘋了!你對得起小姐嗎?定是他說什么竹馬發(fā)小情誼打感情牌迷惑了你,那么,我就替天行道為您掃除奸佞!”
沈諾越說越激動,竟直接上手揪住凱風的頭發(fā)、衣襟撕扭起來。
“凱風!”
情急之下洛小熠來不及多想,沖上前,一把卷住凱風的腰,把人拉入懷里圈起來。然后拔出刀就是一下,只聽見噗的一聲,紅刀子滑出血肉;撲的一聲悶響,血涌封喉人倒地。
四下立即寂靜無聲。
凱風掙扎了一下,洛小熠趕緊把臂彎松了些。單手收刀,騰出的手遮擋凱風的視線,直到地上的女人被小廝蓋上白布抬出去。
洛小熠有心不然凱風看見,凱風也就順從的不看,側(cè)過頭去,抬手將被扯落的衣服拉回肩膀,被擊打的地方還有些隱隱作痛。
周圍小廝忙碌的處理一片狼藉,不知道是哪個手笨的摔掉一只碗,鐺的清脆一聲。
瓷器落地的聲音讓正在感知自身傷勢的凱風下意識一瑟縮,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腰肢又被圈緊。
洛小熠一直在小心注視凱風,現(xiàn)在更是直接將人死死環(huán)住。不能用信息素,他也想不出什么辦法更能給凱風安全感。
“別害怕,她已經(jīng)死了。再也不用害怕了”
“………嗯。”
“那………這里是斷然不能住的。今天晚上,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唉,對話些許熟悉呢。
凱風愣了愣,點了點頭。
一時間有些失神,仿佛又看到了孩提時期無比熟悉的,笨拙又熱烈的alpha。
笨手笨腳的哄被星火師弟嘲笑的他釋懷,固執(zhí)的非要看到他笑才停止搞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