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之后
“吱。”
深秋時節，不知為何，今年的雪來的比往年都要早，自從三天之前，突然下起了暴雪，這原本還算熱鬧的街道，也是驟然冷清了下來。
推開醫館的大門，外面一片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店鋪前的大道上，因為是處于帝都偏僻一角的關系，都三天的時間過去了，依然還是被白雪覆蓋著。
不遠處，一道佝僂著身子的身影，在一點點的清掃著積雪，只是和這漫天的飛雪比起來，倒是顯得杯水車薪。
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屋舍被積雪覆蓋，掩蓋了其本來的顏色，陳小明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背上了行囊，一腳踏出，將身后的醫館大門鎖了起來。
“陳叔，又起這么早去喝酒？”
不遠處早起的大牛，一眼就看到了陳小明的身影，嘴角憋笑，倒是開口道。
這一周的時間，陳小明都是早早的就起來，前往酒樓一坐就是一天，四鄰之間，有人說是陳小明看上了那酒樓唱曲的女子，所以才跑的這么勤快。
這樣傳言，大牛自然也是聽到了，只是他卻是喜聞樂見，陳叔一點點變老，始終孤獨一人，大牛也希望其能找個伴，相互陪伴著。
“不了，大牛，你陳叔我要走了。”
腳下步伐輕踱，走到了大牛鐵匠鋪前，一周之前，陳小明就已經決定了走自己的路。
“陳叔，你要回去了？”
大牛聞言一愣，對于陳叔的家在哪里，年少之時，他曾經問過，只是得到的回答是很遠的地方。
他只知道，陳叔來這里，只是為了賺錢，說是只有賺夠了錢，才能回去娶媳婦，因為陳叔的老家，娶媳婦需要給彩禮錢，很多很多錢。
“不了，只是想要出去走，還會回來的。”
搖了搖頭，回家？短短數十載，陳小明都快忘記那曾經的家了。
“大牛，再幫我拿幾壺果子酒吧。”
似是雪花飛舞中帶著幾分寒意，陳小明又緊了緊身上的毛皮大衣，將頭頂上的皮帽子帶的更緊了幾分。
大牛應了一聲，匆匆回到房子內，一會的功夫，就背著一個褐色的包袱，包袱之內隱隱可以看到酒壺。
“陳叔，天冷，帶在路上喝。”
將包袱遞了出去，陳小明點了點頭，接了過來，隨手掛在了身后，然后環視了一圈，目光在大牛身上停留，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一絲為不可查的光團融入到大牛的體內。
光團化為一股暖流，滋潤著大牛的身體。
“咦，怎么感覺好像不太冷了？”
活動了下筋骨，大牛口中輕咦出聲，一把抓起一旁的積雪，原本冰冷的積雪，在此刻的大牛手中，卻是感覺不到多少寒意了。
“呵呵，走了。”
輕笑兩聲，陳小明沒有點破，一轉身，頗為灑脫的離去。
一步一步的走著，踩在積雪上發出一聲聲輕響，漫天的雪花飛舞著，落在了陳小明的身上，白色的衣衫和皮帽上，漸漸落下一片片雪花。不知不覺間，陳小明的身影就已經消失在了遠處的街道之上。
一直到陳小明離去，大牛才回過神來，忘了問陳小明這一次出診要走幾天了。
目光望了一眼對面緊閉的醫館，大牛也沒有在意，畢竟以前陳小明也曾經外出出診過。
寒風凌冽，雪下的不由大了幾分，大牛搖了搖頭，收拾了下鐵匠鋪的工具，這般的天氣，倒是也不會有人來打鐵了。
索性今日直接不開張了，將鋪門直接關了起來，從房間內拿出一壺果子酒，向著醫館一旁的王林而去。
“這么冷的天，王叔一定饞酒了。”
口中輕道，臉上帶著笑意，大牛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天天幫王林偷酒的少年時代。
........
白雪飛舞，漫天的雪花在天地之間飄舞著，陳小明一步一個腳印，本來這大道之上，因為雪天，行人就少，而像陳小明這般，無畏風雪，緩步而行著，更是唯此一人。
“咦，那好像是北城的陳大夫。”
沿途早起忙碌的人，在屋檐之下，眼見陳小明走來，不知覺的掃了一眼，隨后認出了陳小明來。
十年時間，這偌大的帝都，在一手煉丹之術下，陳小明倒是頗有名氣，不少帝都的百姓都是受過陳小明的恩惠。
“陳大夫，雪大，快打把傘。”
一位看起來長的頗為豐滿的女子手中拿著把油紙傘，冒著大雪快步跑了過來，將手中的傘遞了過來。
陳小明望了一眼女子，隨后點了點頭，將油紙傘接了過來，他記得好像是幾年前，他救個這個女子一命，當時念其家境貧寒，倒是沒有收取其費用。
“謝謝。”
撐開油紙傘，陳小明微微對著女子道了一聲，目光在油紙傘和女子之間游離了下，內心之中，對于因果似乎有所體悟。
救人為因，贈傘為果，這就是因果嗎？
陳小明心中似有所覺，但是還是不夠感觸，知道和悟道，那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女子沒有在大雪之中過多停留，將傘送給陳小明后，一轉身向著不遠處的一道身影跑去。
那里有著一位男子，正打著油紙傘靜靜的等待著，女子身影快速竄到了傘下，頗為恩愛的握住了男子的手臂，轉過身，對著陳小明感激的點了點頭。
陳小明微微一笑，目光卻是望向了男子身后，那竄出腦袋，虎頭虎腦的孩童，對方眼中有著和積雪一般的純真。
一手牽著女子的手，一手緊緊的抓著男子的手，一點也不畏懼這漫天的風雪。
陳小明駐足，女子和男子兩人抱起孩童，恩愛甜蜜的離去，直到身影消失在了遠處，陳小明才苦笑的搖了搖頭。
雪依然在下著，陳小明轉過身，手中多了一把油紙傘，原本孤獨而冷寂的氣氛，倒是多了一絲溫暖。
帝都的城門，并沒有因為雪天而關閉，即使下著大雪，依然有不少為了生計而忙碌的行人，在城門之處進進出出。
陳小明猶如一個普通人一般，走在那出城的隊伍之中，毫不起眼，一直到出了城門之外，望著都城之外的茫茫雪地，陳小明的眼中才閃過一絲精芒。
“今日起，我要走我自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