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攆停了下來,璟萱渾身一顫,感到一股由心底升起的寒冷,那轎攆猛地摔到了地上,璟萱整個人都疼得驚叫起來,她慌張地抓著轎攆的邊緣,就聽見一聲驚呼。
“娘娘快逃啊!娘娘快……”婉菊的話戛然而止,嗚咽著說不出了話。
璟萱驚得站起了身,兩只胳膊立馬被人鉗制住,她扭動著身軀,想甩開身邊的人,無奈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她恨恨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替誰賣命?!”
話音一落,竟出現了回聲,不停地問著,“你們究竟是什么人?替誰賣命?”
璟萱的心驟然一緊,這是何等冷僻空曠的地方,竟然會有這樣的回聲!
“奴才們只替錢賣命,有人出錢買你的命,奴才們自然是要辦好的!”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這個太監的聲音極為古怪,璟萱暗暗地記了下來,她冷笑道,“你們就不怕讓皇上知道?”
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頓時大笑起來,半晌之后才道,“這里是宮里最偏僻的竹籬殿,關押在其中的都是一些快要老死的宮女和前朝的妃嬪,有誰知道你是誰?你死在這里根本不會有人注意!說不定明日你就隨著那些病死的宮女內監一起扔在亂葬崗了,有誰會記得你是主子?”
竹籬殿……璟萱暗暗地記下了這個名字,冷笑了一聲,“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敢在皇后舉辦的宴席之上暗算本宮!你們究竟是何人,膽敢如此誣陷皇后娘娘?!”
話音剛落,只聽見周圍的內監都嗤嗤地笑了起來。
“你還真是知人不明啊!”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嘲諷道,“你這樣的人都不配做咱們的主子,活在深宮里也太辛苦了些,早些死去才是你最好的解脫。”
璟萱聞言,心知危險將至,她的雙手頓時抓住袖子磨搓了起來,就在她要放出袖中磷光粉的時候,那個領頭的內監大喝了一聲,“還不快將她倆扔下去,早點了結了她們?”
突然身后的倆人狠狠地推了璟萱一把,她袖中的磷光粉盡出,飄散在半空之中,鬼火頓現。她卻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倒去。
“娘娘!”
就聽見婉菊大叫了一聲,自己的身子立刻停止了傾倒,跌在了一個溫暖的懷中。璟萱驚駭,幾乎來不及反應,就被人送到了一旁坐下。
那些內監猛然一怔,誰也不敢輕易動彈。
“臭道士!竟敢來壞咱家的事兒!給我上前抓住他!”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驟然響起,頓生怒意,命令一下,太監們都猛地沖向了道士。
周圍騷亂了起來,只聽見那些內監給打得呲哇亂叫,不斷有人撞到璟萱身邊的墻壁上,璟萱左躲右閃,還是不免受到波及,突然,一個人抓住了璟萱的胳膊,璟萱正要躲開,就聽見,“娘娘,是我啊!是我啊!”
璟萱心知是婉菊,便驟然停下了動作,她小聲道,“婉菊,快帶我逃吧!”
“娘娘,這里地面坎坷,不好走啊,要不奴婢背你吧!”婉菊焦急道。
背我……只怕這樣,我們兩個都逃不掉了,璟萱蹙眉,思忖著對策,突然,胳膊上一陣生疼,只聽見婉菊大喊道,“你們放開我!你們不能傷害娘娘!你們這群閹人!你們這群狗奴才!你們就不怕景仙娘娘責罰嗎?!”
話音剛落,就聽見兩聲響亮的耳光,婉菊的嗚咽之聲隨之而來。
璟萱驚駭失色,果然一對多就是很難取勝,如今婉菊又被抓去做人質,這可如何是好?她的腦中飛快地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突然,一個驚悚的在清冷的夜空之下響起。
一個女子凄慘的哭聲頓時響起,那聲音問道,“我當初就是死在了這里……是你們害死的我嗎?是你們嗎?”
所有人都為之一震,除了那位道者依舊立在原地,毫無反應。
那些內監慌張了起來,“這是哪里來的聲音?”
“是有冤魂索命嗎?”
“不是我們……不是我們……”
“你找錯人了……”
“是嗎?可是誰又如此清楚這通往竹籬店偏殿的路呢?”那個女聲再度響起。
幾位內監面面相覷,紛紛噤音。
“你們這些人竟敢這樣明目張膽地殺人利己。實在不配活在這個世上,只可惜……”一個清冷的游蕩在了這個空曠凄涼的地方,“貧道不能殺生,但是打殘幾個敗類還是可以的。”
這個聲音怎么這么熟悉?璟萱為之一怔,不覺間,隨著紛亂腳步聲,幾個內監苦苦求饒,那個陰陽怪調也忿忿道,“好你個道士!咱家不會放過你的!”
說著,就聽見那些人疾走而去的腳步聲,都被駭破了膽,璟萱頓時長吁了一口氣,心卻越收越緊,這些人,究竟是誰的人?
“貧道參見頤貴嬪!”
璟萱愣了愣,起身道,“道長無須客氣!道長竟然認得本宮,真是本宮的榮幸。”這個聲音真是熟悉,我卻記不起在哪里聽過。
“自然是認得頤貴嬪的,貧道乃是六王帶入宮中的天命師,曾經跟隨在六王身后見過幾次貴嬪。”
“哦?”璟萱頓時緊張了起來,“道長既然是如此受到賞識的人,必然道行高深,不輕易過問紅塵之事,本宮還謝過道長此番出手相救,也感謝道長的守口如瓶,畢竟本宮同六王并非奉旨相見。”
那人長久無言,似是很不情愿地吐出了兩個字,“無妨,這些都是小事,只是貧道看著貴嬪的面相有些不好,貴嬪的劫難,似乎還沒有完結。”
他絕口不提剛剛使用的鬼神之計,估計心中也是有數的吧,真是個不簡單的人,璟萱暗嘆道。
“這個自然,他們不會輕易罷手的。多謝道長提醒!”璟萱笑道,她素來不信鬼神之事,即便自己是真的重生了,她也不覺得她的命運會出自這些人的口中。
“貴嬪的劫難并非來自這群善妒的女人……”只聽見那位道長緩緩地道出了一句話,“你的劫難來自你的內心,也來自和你淵源最深的那個人……”
璟萱一愣,竟有些無措,淵源最深的那個人……是他嗎?這回是他要殺了我?沉吟后笑道,“道長的提醒,本宮一定會謹記于心。”
接著,又是無盡的沉默,就在璟萱快要離開的時候,那人冷不丁地來了句,“貴嬪的眼睛不像是尋常的失明,這恢復……恐怕需要很長時間。”
不是尋常的失明?璟萱愣了愣,雖然連閆染都沒有說出任何門道,但是璟萱一直深信自己是被人毒害,才會暫時失明,難道不是如此嗎?
“敢問道長有何種方法可以恢復?”婉菊脫口問道。
“貴嬪的失明,并非受到刺激或者被人毒害,而是體內自身帶來的,不過也是在外界的誘導之下才會發作,能否恢復也要看貴嬪自己了。”
這是這個身體里就有的病因?璟萱蹙眉。
“只是貧道看貴嬪命里不像是有此劫難,竟有幾分神貌不合的樣子。”道長繼續說著,“貧道也只能說到這里了,貴嬪未來如何,只能靠自己去把握,貧道先行離開了。”
神貌不合……他是知道這個身體不是我的!璟萱呆愣著聽完了那一番話,直到那人說要離開,她才著急地脫口問道,“敢問道長尊號!”
“貧道法號天源。”清冷的聲音幽幽傳來,似是融入了風中。傳入耳中,又幽幽散去。
這聲音深深地印刻在了璟萱的心底,不斷回響,似是在找尋記憶里的另一個同伴。
“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婉菊柔聲道。
【鐘粹宮】
次日一早,璟萱從夢中醒來,還未梳妝,就聽見匆匆的腳步聲,那人著急踱到了璟萱的床邊,道,“妹妹,你如何了?”
璟萱正睡眼朦朧,只覺得心頭一暖,任著婧瑜抓住了自己的手慵懶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切安好,倒是姐姐,何必這么早就趕過來?今個早上不是還要去向皇后請安?”
“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皇上和皇后?再不行告訴太后也好,否則我總是不安心。”婧瑜急急道。
璟萱不語,向著一旁的婉菊責問道,“誰讓你告訴姐姐這些事兒的?平白讓她擔心一場……”
“我還沒怪你沒有及時告訴我呢!”婧瑜道,“快些做決定吧,否則……那些人實在是猖獗!不能容忍!你怎的這么鎮定?可不能這樣容著她們要了你的命啊。”
璟萱無奈,“他們都忍得了,都能容著他們做下這樣的事情,你我又能如何?”
“你是說皇……”
“姐姐既然明白,又何必說出呢?”璟萱趕忙打斷了她的話。
“那你打算怎么辦?如果是她……的確是棘手了。”婧瑜語氣頓時凝重了起來。
“其實我也不確定,可是如果悶聲不響,估計就真的被她看做肉中刺了,不過她應該是不希望這種事鬧大的吧。我找個適當的時候說罷,姐姐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