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尚啟年蹙著眉看蘇夢若，然后接著說“我知道讓你住在這兒著實委屈了你，不過你放心，日后

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蘇夢若看著尚啟年堅定的神情，心里卻越發覺得悲涼了，他本是個大少爺啊，如今卻要他扛起整個尚家，不過幾日，他就像瞬間長大了一樣的懂事

“我……”蘇夢若還沒把話說出來便看到了尚啟年的娘——柳玉茹，一瞬間就說不出話了，不過半個月沒見，柳玉茹竟然蒼老了許多，以前紅潤的臉龐也失去了光澤，兩鬢都染上了銀絲，頭上也再沒有那些精致的裝飾品，只是在發髻上斜插了一個木簪子，身上也不再是昔日的綾羅綢緞了，只是穿了一件粗布棉衣。

柳玉茹臉上雖然露出疲憊之色，但眼神還是如同昔日那樣凌厲，她沒有給蘇夢若好臉色看，從蘇家敗落的那一天開始蘇夢若便沒有資格再當她的兒媳婦。那個母親不會為自己的兒子做打算呢？她覺得蘇夢若給不了尚啟年任何有助于他仕途上的東西，更是因為她入過牢，已經配不上尚啟年了。現在蘇家又在風口浪尖上，尚家實在不可以再趟這趟渾水了，但看在兩家頗有些交情的份上，她也不好趕蘇夢若走，只是瞪了她一眼就進屋去了。

“夢若，我……”尚啟年想說些什么，可蘇夢若擺擺手示意他不要講下去，尚啟年索性也閉上了嘴。

當柳玉茹得知自己的兒子要將蘇夢若接回來時，著實把他大罵了一頓，所以剛才尚啟年又怎么會看不出他娘的意思呢？他不怕別的，就怕以后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會有些難堪罷了。

尚啟年把蘇夢若領到房間后準備離開，她叫住他輕聲說了句“謝謝。”但這聲謝謝聽得尚啟年心里五味雜陳，有心要如此客氣嗎？她終究還是拿他當外人，多多少少尚啟年心里都有些難過，不過他相信他遲早會贏得蘇夢若的心。而蘇夢若心里更明白，現在除了尚啟年這里，她已經無處可去了。而如今，蘇靖然也不知所蹤，她得有個落腳的地方，這樣也方便她去找蘇靖然。

“你安心休息吧，我先出去了。”說著尚啟年走出去，在外面帶上門，站在門口的他，嘆了嘆氣，一抬頭就看到柳玉茹看著他，他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娘。”

蘇夢若環顧了下四周，房間小的放下一張床，一個小桌子，兩把椅子就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了。但蘇夢若卻沒有絲毫的壓迫感反而覺得更踏實了。她躺在床上不一會便沉沉睡去，依舊蹙著秀眉，在那個夢境中尋找著無望的退路。

寄人籬下的蘇夢若是有自知之明的，天剛微微亮她便起了床生火做飯。曾經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她何時吃過這種苦？但如今的她已經落得如此田地還在顧及什么？還有什么好矯情的呢？她已經不再是蘇家大小姐了，沒有一大堆丫鬟婆子伺候著，她得學著去獨立，為了生存，她必須得拋下這些。

可畢竟是頭一次生火做飯，柴火如何都點不著，倒是弄了滿屋子濃煙，正好被趕早起來做飯的柳玉茹撞見。蘇夢若被煙嗆的直咳嗽，淚珠子也止不住的往下掉，模糊的雙眼沒怎么看清柳玉茹的表情，但她心里卻清楚柳玉茹對自己的印象肯定又壞了幾分，打從蘇夢若進門的那一刻起臉就一直黑著，恐怕現在臉色更差了。

“你在干嘛？準備燒了家廚房嗎？”柳玉茹把“我家”兩個字咬得特重，無非就是告訴蘇夢若，之于尚家她只不過是個外人罷了，現在也只是好心收留她幾天。

“我沒干什么，我只不過是想做飯。”蘇夢若低著頭，有些委屈，心里也是灰蒙蒙的一片，已經傷痕累累的心此刻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一樣，火辣辣的疼。

她已經放下了曾經所有的自尊與驕傲，只是想換的片刻的安寧，但現實的無奈已經快把她逼上絕路了。

“你當真想學做飯？”看到這樣楚楚可憐的蘇夢若，柳玉茹有點心軟了，臉色也好轉了些，對蘇夢若說話的語氣也軟了不少，興許調教調教也能幫襯著點自己。

柳玉茹是知道自己兒子的，喜歡一個人就一條道走到黑，她若是趕走了蘇夢若，恐怕會讓自家兒子與自己產生隔閡，埋怨自己的狠心無情，索性讓她留下來。也罷，但做兒媳婦是萬萬不可的，不如趁此機會把婚事給退了，再替自己兒子某個好婚事也是不錯的。

這一次，蘇夢若沒有快速的答話，反而看了看自己纖細柔嫩的雙手，從未沾過陽春水，漂亮的很，可一旦做了這些粗活，手也會慢慢變得粗糙起來。

柳玉茹見到蘇夢若盯著自己的手看的愣了神，不禁有些不快，語氣也冷了許多“都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你留著那雙漂亮的手有什么用？它是可以讓你活下去還是怎樣？今時不同往日，你已經不是蘇家小姐了，也該看清當下的形式了，我說句難聽的話，我們尚家已經沒有那么多精力去養活一個外人了，而你覺得你現在還配的上啟年嗎？倘若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就自己離開吧，不要再脫累他了，再言盡于此，蘇小姐請自便。”

“對，你說的沒錯，我再也不是蘇家大小姐了，這門親事作廢，你放心，我不會糾纏著啟年，更不會拖累你們。”蘇夢若突然笑了，眼底閃過一絲悲涼，她從懷中拿出一塊白玉脂的玉墜遞給柳玉茹。

“這是當初蘇尚兩家訂親的憑證，現在物歸原主。”蘇夢若看到柳玉茹明顯松了口氣，從她手里接過玉墜放進袖子里，抬頭看見蘇夢若盯著她，她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夢若啊，你也別怪大娘狠心，你如今也看到了，尚家到了那種地步，你留下來也是跟著我們吃苦，我也不能看著啟年的前途毀于一旦啊，以你的資質美貌，嫁個好人家真的不難，也可以不用吃苦受罪啊！”

昏暗的燈光下，蘇夢若隱約看到了柳玉茹的眼淚。曾經那個凌厲的女人竟堪堪讓生活給折磨成了這個樣子，她心軟了，也想通了，畢竟尚家沒有任何義務去收留她，她不走留下來干嘛呢？

好幾次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用過早飯以后，蘇夢若主動幫柳玉茹收拾，柳玉茹只是神情復雜的看了她一眼，卻什么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