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茗玉顫抖著手撫上左臉,厚重而油膩的白色藥膏的觸覺讓許茗玉一下驚恐了起來。
“鏡子!我要鏡子!”許茗玉尖叫道。
李知書手足無措,只能不斷安撫許茗玉道:“玉兒,玉兒,沒事的,臉上只是小傷。”
許茗玉根本就不聽李知書的話,掙扎著身子向牀下走去。但許茗玉不止是臉受了傷,小腿也被火灼傷了一部分。
許茗玉這一走動,撕心裂肺的痛直接從腿上傳來過來。許茗玉慘叫一聲,摔倒在了地上。李知書連忙就要去扶許茗玉,但被許茗玉狠狠推開。
四下一環(huán)繞,許茗玉看見窗戶下面的桌子有一面銅鏡,但她實(shí)在站不起來,只能一步步爬向了窗臺。
李知書含著眼淚想要阻止,但每一次都被許茗玉用力推開。
終於爬到了窗臺下,許茗玉趴在地上,費(fèi)力的伸著手,想要拿到桌子上的銅鏡。
就在手馬上就要碰到那面銅鏡的時候,另一隻手比她更快的奪走了那面銅鏡。
許茗玉惡狠狠的瞪向奪走銅鏡的人,發(fā)現(xiàn)是許錦言之後,許茗玉的眼神幾乎是立刻變得陰冷了起來。
“把鏡子給我。”許茗玉從嘴裡擠出了這幾個字。
許錦言拿著鏡子笑了笑,旁邊李知書和許茗玉看她的眼神怨毒而狠厲,眼神投射出來的恨意幾乎能把她碎屍萬段。
這個時候她卻想起了一些前塵往事。
前世她被許茗玉關(guān)在牢裡,受盡萬般酷刑,被折騰的殘損不堪。有一次許茗玉興致大發(fā),派人生剝了她的臉皮,那鮮血淋漓的場面和著她的慘叫之聲讓許茗玉看的興奮無比。
之後許茗玉便在她對面懸掛了一面鏡子,好讓她時時看得清自己那一副半人半鬼的恐怖模樣。前世她看著自己被剝?nèi)ツ樒さ哪樋戳苏辏裆袷溃@滋味也該換許茗玉來消受消受了。
彎下腰,許錦言將銅鏡遞給許茗玉微笑道:“二妹妹這麼想要鏡子,那我這個做姐姐的又怎麼能讓妹妹失望。”
銅鏡一遞出,許茗玉便立刻接過。擡起手將銅鏡正對著自己的臉龐。
那張?jiān)咎熳藝娜蓊伌丝桃呀?jīng)被完全污濁,左半張臉上灼燒的傷口被白色的藥膏覆蓋,但依然可以清晰看清楚白色之下的焦黑。猙獰可怖的傷口大剌剌的刻在那張美豔的容顏之上,滿眼都是觸目驚心。
“啊!”許茗玉尖叫一聲,慌張的甩開了銅鏡,嚇得立刻抱起了腿,渾身都在瘋狂顫抖。
她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最珍視的是這一張臉,她最得意的是這一張臉,她最強(qiáng)大的武器也是這一張臉。
這張臉怎麼敢毀了?這張臉就是她的命!怎麼敢毀了?
“二妹妹,別擔(dān)心,其實(shí)看習(xí)慣了,也就不是那麼難過了。”許錦言在許茗玉耳邊輕聲道,她微微的笑著,但是那雙琉璃般的眼眸卻是一片冰冷。
二妹妹,前世你送我一面銅鏡,我看了三年。今生這面銅鏡換你看,你可要挺住,看一輩子。
李知書怒瞪了一眼許錦言,恨不得衝過去把許錦言撕成碎片,但看到許茗玉的樣子,她還是先過去扶著許茗玉道:“玉兒你先別怕,大夫說了,會治好的。”
“治好?怎麼治好?都燒成這樣了怎麼治得好?”許茗玉癲狂的大喊,她抓著李知書的肩膀瘋了一般的搖。
許錦言勾了抹嘲諷的笑意,推開門走了出去。
許老夫人見許錦言出來,連忙就在一旁問道:“怎麼樣了?”
許錦言嘆息一聲道:“二妹妹醒過來了,一醒來就要鏡子。現(xiàn)在母親正在安慰二妹妹,但是二妹妹……。”
許茗玉能怎麼樣?門外的人誰猜不到許茗玉的反應(yīng),許茗玉一向重視自己那張?zhí)熳藝哪樀埃缃衲槺粺赡前隳樱S茗玉不瘋纔怪。現(xiàn)在進(jìn)去這房間就是自找罪受,說不準(zhǔn)那許茗玉瘋成什麼樣,若是瘋的不認(rèn)人,到時候傷著別人可怎麼辦。
許老夫人一想便起了身道:“既然玉姐兒醒來了,想來也沒什麼大事了。沒事人就回去歇著吧,等明天馬車一來,趕快下山吧。唉!這都什麼破地方!”說完,就扶著竹青的手飛快走了,像是生怕許茗玉發(fā)狂,衝出來傷及了她。
許老夫人都走了,其他人更沒有待下來的必要,三三兩兩就都散了。如今天色還深,上弦月還掛在夜空之中,溫和的釋放光芒。郭誠找的這間客棧距離許府莊子不遠(yuǎn),空氣裡還殘留著火燒糊東西味道,讓人極難入睡。
許錦言回到房裡之後也沒打算睡覺。這一夜太過精彩,怎麼著都是一個要徹夜不眠的日子。
半夏進(jìn)了房子小聲嘆道:“二小姐這一張臉毀的還真有點(diǎn)可怕。”
想起那半是焦黑半是鮮妍的容顏,半夏幾乎是立刻就嚇得打了個冷顫。
許錦言瞥半夏一眼笑道:“二妹妹這一張臉的確可怕,但是我見過比她更可怕的一張臉。”
那張臉被活生生的扒皮,鮮血淋漓,血液乾涸之後凝結(jié)成黑色的血痂,在那張沒有面皮的臉上一條條垂下。那張臉是惡鬼才能擁有的臉。
半夏一聽,疑惑道:“還有誰的臉會比二小姐現(xiàn)在的臉更可怕?”
許錦言淡笑,但沒有回答。
窗外突然傳來了“嗚”的一聲長鳴,這一聲淒厲而陰森,似山中野獸覓食的鳴叫。
半夏幾乎是立刻就白了臉色道:“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