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離吧
她一說,后面人群立刻熱鬧起來,各種議論四起,一下子全將目光從沐景身上移到了趙曄身上,沐景隱約聽到“怎么會這樣”,“原來如此”的話。
趙曄早已氣極,幾乎大發雷霆,朝她大喝道:“你胡說八道!”
沐景看著他暴怒的模樣險些被嚇一跳,身子忍不住往后縮了縮,隨后又挺起胸膛道:“本來就是,你有什么暗疾你心里清楚!”
“你……沐景,我有沒有暗疾你心里清楚才對,我沒碰……”他的話戛然而止,意識到說出他沒碰她的事無外乎就是自己證明自己是真的有見不得人的暗疾,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那時的執著竟換來她這樣的詆毀,他不知有多后悔,后悔當初沒有碰她,沒有碰她十次八次碰得她死去活來證明自己沒有暗疾!
趙曄氣得面色發紅,身體發抖,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她幅度有些大地喘氣。
沐景其實有些奇怪他為什么氣成這樣子,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他小氣,可讓她沒想到的是身后傳來這樣的議論:難怪行止不端,原來是有暗疾呢……
她不明白為什么她的理由還能印證前面他對她的詆毀,腦中正冒出些想法,堂上府尹“嗯”了兩聲,換了問題道:“趙曄,你可知沐氏是否認識個年齡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
趙曄從府尹的目光里看到了關照的意味。府尹自然認識他是誰,要是因為問一樁與他沒什么關系的命案而扯出他有暗疾的真相,那也許會心生怨恨,所以府尹才立刻換了話題,可是很明顯,府尹的意思與外面圍觀之人的意思相同,那就是因為他有暗疾,在夫妻房事上不能自如,所以他妻子……不,他之前的妻子就行止不端或是紅杏出墻,這兩條理由再理所當然不過。
他暗恨,氣惱,瞪著沐景恨不得……恨不得立刻向她證明自己絲毫問題都沒有!
“趙曄?”府尹在堂上催促道。
趙曄這才回過神來,報復的心自然有,可她說的那些當首飾銀票被搶的事明顯府尹不信,若是再有不利證據不說認定她為兇手,杖刑是很有可能的,他正要回話,沒想到她卻搶先一步說道:“府尊,趙曄與我有怨,恐怕他會有意說謊誣賴我,他的話并不可信。”
“無事,本府并不會偏聽偏信。”府尹說著就繼續問趙曄:“趙曄,你回答剛才的問題。”
趙曄含怒道:“我不知道。”
“你與她之前為夫妻,怎會不知道?”府尹問。
“我常不在家,所以并不知道。”
府尹又問采月,采月回道:“先夫人大多在家中,奴家并不知道她有認識什么年輕男子。”
沐景暗暗感激采月,府尹又繼續問道:“那她平時都與什么人交往?”
采月回道:“靖王府的人,我家九爺的表妹,都是正常親戚,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府尹這時開口道:“來人,帶死者。”
圍觀之人縮住了身體,堂上人也有些害怕起來,除了趙曄與管家趙恒,其余人都有幾絲不自然。
不一會兒,下面便有衙役抬了個鋪白布的木板上來,當白布揭開,府尹便朝沐景道:“沐氏,你可認識此人?”
沐景緊拽著手朝那尸體看了一眼,因天冷,隔了兩天的尸體還是毫無腐損,面目清晰,正是個二十四五的年輕男子,皮膚白凈,生得似乎還有些清秀,也許此人生前還是個俊朗的男子,但現在不過是具尸體,只能看出他具備俊朗的條件,卻讓人不敢多看,沐景只瞟了一眼就移過頭來,回道:“不認識。”
未料府尹竟將驚堂木一拍,朝沐景厲聲道:“沐氏,休要撒謊!你拿著首飾不知送往了何處,而此尸體仵作判斷殺人兇器為女子發簪,正好他身上搜出的寶石為你身上首飾上所嵌,本府懷疑你與這男子原本認識,且有不可告人的關系,三天前因事將將他害,你可認罪??
“府尊,我沒有,我不認識他,我所言句句屬實,那首飾我真的是當了!”沐景立刻說道。
“死者身上的傷口與寶石皆能證明兇手是持有首飾之人,而你又有何證據證明那首飾確實被你當了?”
“我……”沐景想了想,忙說道:“我去找,定能找得到,府尊不信可找那當鋪經手之人來對質!”
“大人,這男子年輕力壯,沐氏也許殺不了他,且她才來京城,認識陌生男子的機會十分小,認識能發生命案的男子機會更小。”這時,趙曄開口。
沐景看他一眼,隨口馬上補充道:“我在京中除了認識趙曄家中的人與姨父家中的人,再不認識旁人。”
府尹看著趙曄:“趙曄,你能確定沐氏與這男子不認識?或是不認識任何其他男子?”府尹的意思很明顯:你剛剛不是才說她行止不端么?既然行止不端,那正好就是與這男子有私情,之后在分首飾時產生矛盾,便出了人命。
“她在家中并無機會外出,至少我并不知道她有認識的其他人。”趙曄回著,卻見府尹看著自己的眼神中露出疑惑……或者說,懷疑。
府尹的確是懷疑他,懷疑他真的有暗疾,然后因為怕人知道自己有暗疾才致使妻子紅杏出墻,所以不敢說妻子紅杏出墻。
趙曄心中一陣郁結,又說道:“府尊,她說去了三層高的酒樓,京城這樣的酒樓不過兩三家,也許那一家正是樊樓,再找到酒樓附近的當鋪問問即可。”
府尹沉默半晌,這才說道:“沐氏,現在你與衙役一起去酒樓附近尋找,待找到你所說的當鋪再升堂。”
其余人沒動,沐景被人帶出了府衙,到御街北,這才發現自己去過的酒樓正是樊樓,而它旁邊自己當過首飾的當鋪前面掛著“當”字的幡子,門上還掛了“周記典當”的牌匾。沐景大為欣喜,立刻指認了當鋪,隨后便立刻被衙役帶上再次前往府衙。
沒一會兒當鋪中的兩人就被帶到了公堂,沐景看了看,竟沒有那天接她首飾的人。
她心中早有不好的預感,隨后府尹問了,這才知道原來這當鋪里有資格鑒貨估價的人只有當鋪老板即司理與當鋪朝奉二人,而一般都是這朝奉估價,可現在面前這位年齡已到五十的朝奉沐景根本不認識,朝奉自然也稱并不認識沐景。
沐景立刻道:“我是大前天去的,當里差不多是太陽下山時,你們當鋪里只有一個人,你想一想,那個時候你是不是不在,是不是有別的人站在柜臺后?”
五十上下的朝奉沉默一下,回道:“沒有,一直是老朽在的。”
“你再想想,那人三十上下,長臉,那時在看書,難道不是你們當鋪里的嗎?”沐景立刻問。
那當鋪的老板突然看向朝奉,神色略有變化,可撞到趙曄的投過去的目光,又立刻回過頭去,仍是不動神色的模樣。
這一回,朝奉繼續道:“當鋪里能收典當物的朝奉只有老朽一個人。”
“你……”沐景不可置信,為什么所有的事都那么湊巧地與先前不同,甚至連她自己都要覺得自己是說謊,正驚異著,堂上驚堂木一拍,嚇得她微微一震,回神看向府衙,只見他一動不動盯著自己,大喝道:“犯婦沐氏,你還有什么話說?”
“府尊,我冤枉,那一天我見到的明明就是另一個人,他給了我五千兩銀票……”
趙曄也著急起來,立刻道:“府尊,事雖然沐氏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但僅憑那尸體的傷口與那顆紅寶石也不能斷定她就是兇手,還望府尊明斷!”
“本府自會查明。”說罷,府尹便下令道:“沐氏押往大牢,此案改日再審!”
“府尊,府尊,我去的酒樓正是樊樓,府尊可以讓人去找那里的伙計,他們收了我的銀票的!”沐景喊著,人已被戴上枷鎖拉出公堂。她萬萬沒想到一包首飾會讓自己淪為殺人兇手,不由自主去看趙曄,只見他眼神中隱約有著擔心,可隔得太遠她并不能確定,若是以前,她或者會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可現在……她不知道自己還該不該寄托,能不能寄托。uh8n。
退堂后,趙曄遲遲未走,府尹看向他,他說道:“府尊,我有事對府尊說。”
尊之道這。府尹看他一眼才離開,隨后便有衙役過來請他進后堂去。
至后堂,府尹正坐于堂中茶幾旁,在他過來后緩緩起身道:“九郎請坐吧。”樣子不算怠慢也不算恭敬,只是客氣。
在趙曄會下后他也坐下,問道:“九郎有什么話請直說。”
趙曄開口道:“沐氏并不是兇惡之人,此案還望府尊明查,另外牢獄中還請府尊嚴令下去,不得傷害她分毫。”牢獄中常有獄卒欺凌女犯,像沐景那樣的年輕女子自是危險,他不得不為之擔心。
府尹看著他,捋了捋胡須,淡淡笑道:“九郎的態度,倒讓我有些奇怪。”
趙曄知道他是說什么,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只是正色道:“我剛剛在公堂上說她行止不端不過是指她曾在酒樓醉酒,偶爾起得晚些,并不是說她有失行之處,她絕不會與那死者有什么不清楚的關系,請府尊明查。”
“九郎多是多情多義。”府尹笑道。
不過是覺得沒必要要她的命而已,與情義一點關系都沒有!趙曄在心中如此反駁,嘴上并沒有說話,府尹便點頭道:“無論什么案子我都會嚴查,這一點九郎放心,而我府衙牢獄中向來沒有用私刑或是無故傷害犯人之舉,九郎也可放心,而且既是九郎親自開口,我自會交待下去,保證九郎先室不會受到任何輕慢。”
府尹別的時候都說沐氏,此時對著他卻突然改成了先室,一時讓趙曄有些難為情,謝過之后就轉身離開。
她當首飾,上酒樓,又當眾污蔑他有暗疾,他本應不管她,可在見到她被押入大牢時便立刻不由自主地擔心她在獄中遇什么欺凌,又完全沒有猶豫就去找府尹……為什么他總是這樣不受控制,明明都決定各走各路了,卻又碰到了一起。
趙曄繃著臉,心情十分煩亂地往軍營而去。
原來進大牢時沐景是十分緊張的,可進來之后才發現大牢中竟沒她想的那樣可怕,獄卒將她帶到一間牢房內,關上門,人便走了,雖還有獄卒守在附近,但并沒有過來對她有什么不敬的。能如此,她就很心安了。
更何況她發覺自己所在的這一間牢房竟比隔壁兩間都要干燥,也不像她剛才經過的其他牢房一樣滿是兇惡之人,這里周圍也有另兩間牢房內關有女子,可里面的女子都靜靜坐著一動不動,聲音都沒發出一些,如此,才算舒了口氣,慢慢的想起剛才公堂上的一切,想起自己成為“兇手”的過程。
趙曄……竟說自己行止不端,那府尹的意思明擺著就是她與那死者有不清白的關系,結果因為大量貴重首飾而起了矛盾,也許是那死者要搶她的首飾,所以她就把人殺了,要不是趙曄說自己行止不端,說不定府尹還不會這么想……
隨后,她又想起自己那句個“暗疾”來,明明她覺得這比起他對她的詆毀來并不算什么,可他怎么那么大反應?
她又想那圍觀之人“原來如此”的議論,最初腦中閃過的那一絲靈感再次閃現出來,而她捉到了,心中一怔,終于明白了他那么生氣的原因。
她記得隋縣有一人終身無子,她問表哥為什么別家都有孩子,只有那家沒有,表哥笑了笑,說那人有暗疾。
她以為,狐臭腳臭,身上生毒瘡之類不為人知的就是暗疾,可是很明顯,大家似乎都想到了類似生兒育女的事上,而與生兒育女離得近的,好像還有男女之事……
是么?還有這樣病?
她猜不出,但想來,趙曄是因此對她特別氣恨的,就像她氣恨他說她不清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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