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梁平妃拿著帕子擦了擦嘴:“也沒什麼,左右不過四個字,子憑母貴。”
唐韻眨了眨眼睛,可莫要小瞧了這四個字,這裡頭的講究可深了去了。足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瞧那女人張狂無理,這話居然能聽懂?”
梁平妃微微一笑:“辛鳳凰當(dāng)初到底也是楚京城裡有名的花旦,話本什麼的可看了不少。往日裡跋扈囂張,一是因爲(wèi)驟然得了富貴而失了分寸,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因爲(wèi)有人暗中挑撥?再加上有人寵著,便有恃無恐起來了。”
她眸色一沉:“這樣的人實際上還是挺聰明的,稍加點播自然能分得清孰輕孰重。”
子憑母貴!
一個兒子想要有好的前程,自然得有一個借的上力的母親。只要母親的身份越高,兒子的身份也纔會水漲船高。便如自古以來的帝王大多都是皇后所出,妃子們的兒子即便再優(yōu)秀也極少有人能登上帝位便是這個道理。
身爲(wèi)一個戲子出身的姨娘,辛鳳凰當(dāng)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難登大雅之堂的。爲(wèi)了自己兒子能有個好的前程,她選擇了犧牲自己。
“娘娘,王爺過來了。”小丫鬟隨心驚慌失措跑了進(jìn)來,邊跑邊壓低了聲音喊著。
“喊什麼?”梁平妃皺了眉:“沒瞧見有貴客在麼?”
隨心這才瞧見了唐韻,立刻就站住了:“奴,奴婢知錯了。”
瞧她渾身哆嗦的樣子,顯然給嚇的不輕。唐韻小小鬱卒了一下,她長的有那麼嚇人?
“怎麼是你過來了?隨風(fēng)呢?”
聽見梁平妃問話,隨心趕緊說道:“那邊辛姨娘剛剛給沉了塘,王爺就下朝回來了。聽說這一切都是娘娘給安排的,就氣沖沖朝著這邊來了。隨風(fēng)姐姐想法子在那裡攔著他呢,叫奴婢趕緊給娘娘送個信來。”
梁平妃淡淡恩了一聲:“去請王爺過來吧,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怕王爺看到麼?叫隨風(fēng)不用攔著了。”
“唉。”隨心答應(yīng)了一聲扭頭便走,卻見從月洞門那裡呼啦啦來了一大羣的人。
“還敢說你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情?到底是誰給你的權(quán)利,哥兒的生母,說殺就給殺了?”
唐韻冷眼瞧去,蕭廣安可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後跟著許多的小廝和僕從。好些人手裡頭都拿著繩索什麼的。
這個架勢……
“王爺來的好快。”梁平妃對蕭廣安的氣勢洶洶似乎半絲未見,微笑著說道:“怎麼也不早說一聲,妾身好去迎迎您。”
“你少給我假惺惺的。”蕭廣安沉著臉:“我怎麼就沒瞧出來你居然是這麼一個面善心狠的主?笑裡藏刀軟刀子殺人,我問你,誰給你的膽子殺了鳳凰?”
梁平妃卻只管笑吟吟的:“王爺沒有瞧見宣王妃也在麼?”
蕭廣安聲音一頓,這纔看向了唐韻,神色緩和了一些卻還是一樣的難看:“韻兒是我的女兒,在這裡又怎麼樣?做晚輩的就該有個晚輩的樣子。”
他瞪著眼睛說道:“你也是,瞧見她做這麼沒腦子的事情也不知道攔著點麼?還是說這些事情實際上又是你搞出來的?”
唐韻覺得無語了,這感情又衝著她了麼?她都不知道明明是父女兩個,蕭廣安到底因爲(wèi)什麼就瞧她這麼不順眼呢?
“蕭王可是忘記了,是你請我來的麼?”
一句話成功的讓蕭廣安閉了口。
可不是他下了帖子請?zhí)祈嵾^來的麼?請她來自然有他自己的目的,他哪裡知道這人一來就殺了自己的愛妾?那種挖了個坑將自己給埋了的既視感是怎麼回事?好心塞!
“本王請你來是爲(wèi)了……誰叫你……。”
請她來是爲(wèi)了蕭王府新世子的事情。
蕭廣安老來得子自然喜歡的不得了,當(dāng)然希望能將世子的位子給了這個老來子。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辛鳳凰的身份太低,又是個下九流出身的戲子。這樣的出身,即便他上了請封世子的摺子,皇上也不能答應(yīng)。所以,便將主意給打在了唐韻身上。
唐韻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卻也不說破:“你那美嬌娘可不是我要殺的,蕭王一味的怪罪我可就沒有道理了。”
“是妾身叫人處置了辛姨娘。”梁平妃立刻接過了話頭:“但,妾身也是爲(wèi)了哥兒著想。不是王爺您叫妾身想法子請宣王妃出面保了哥兒做世子麼?妾身可都是照著您的吩咐辦的呢。”
“我的吩咐?”蕭廣安瞪眼:“我什麼時候吩咐你殺了鳳凰?”
“王爺之所以請了宣王妃來,大約也想到了辛姨娘身份卑微,所以折損了哥兒的福澤。”
蕭廣安閉了口。
“辛姨娘的性子王爺比妾身瞭解多了。您覺得即便叫哥兒當(dāng)了世子,憑著她的心性能將哥兒教成什麼樣子?即便她將哥兒教的很好,將來等哥兒大了,同僚講起來他的生母居然只是個戲子,你可讓他的臉面往哪裡擱?”
蕭廣安皺了眉,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fā)現(xiàn)梁平妃似乎哪個字說的都對,根本叫他無力反駁。
“所以。”梁平妃半斂了眉目,低眉順眼說道:“這個時候就得給哥兒找個出身高貴的母親,大家臉面上都好看些。”
“即便如此,你也不該將人給直接殺了。”
“辛姨娘若是活著,哪裡能不去看望哥兒?正所謂母子連心,哥兒的身世早晚有一日得叫他知道了。這對誰來說都不是好事情。與其如此……。”
她眸色一冷:“不如趁著哥兒年齡還小直接叫辛姨娘消失了,之後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辛姨娘。他就是王爺和貴妾親生的兒子。”
蕭廣安冷笑著說道:“你說的好聽,實際上不過是想要替你自己打算罷了。罷了,如今除了你也沒有人更適合撫養(yǎng)哥兒。”
“王爺真是誤會妾身了。”梁平妃說道:“妾身已經(jīng)有了煜哥兒,此生再也沒有什麼遺憾。妾身只要一個煜哥兒就夠了。”
蕭廣安沒想到她居然會如此說,神色間不由微微一怔:“蕭景煜……到底是個外人。你會甘心?”
“王爺當(dāng)他是外人,在妾身心裡他就是妾身親生的兒子。妾身有他一個於願足矣。”
蕭廣安突然就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你不要哥兒,府裡頭還有誰有資格教養(yǎng)哥兒?”
梁平妃微微一笑:“王爺怎麼就忘記了林側(cè)妃了?”
這人的名字一出現(xiàn),莫說是蕭廣安連唐韻都吃了一驚。她怎麼都沒有想到這種時候梁平妃居然將下一代蕭王的潛在人選給了林氏。
那一邊梁平妃溫柔的聲音仍舊低低說著:“林側(cè)妃到底也曾經(jīng)做過世子的母親。咱們世子在世的時候那麼優(yōu)秀,又養(yǎng)出了一個太子妃出來。無論是身份還是德性,她都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提起蕭景堂,蕭廣安的臉上有那麼片刻的恍惚。說實話,他對自己那個兒子真的很滿意。到了今日,對於蕭景堂的死他都不大能夠接受。
“林氏……。”他沉吟著說道:“這些日子已經(jīng)潛心向佛,只怕……。”
梁平妃微笑:“還不是王爺一句話的事情?”
“婉兒。”蕭廣安突然一把握住了梁氏的雙手,眼底帶著幾分溫暖和感動:“往日裡是我薄待了你,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善良。從今日開始,王府的中饋還是得交給你來主持才能叫我放心。”
梁平妃微微低了頭,露出衣領(lǐng)下一抹粉白,連耳根似乎都給燙紅了:“能爲(wèi)王爺分憂,是妾身的福分。”
蕭廣安一時間心情大好:“本王要去給皇上寫摺子去,你就替本王好好招待下韻兒吧。”
梁平妃半蹲了身子:“恭送王爺。”
眼看著蕭廣安越去越遠(yuǎn),唐韻脣角微勾:“數(shù)年不見,娘娘的手段真是叫韻兒好生佩服呢。”
梁平妃嘆了口氣:“爲(wèi)母則強(qiáng),誰也不許對煜哥兒不利!”
她的眼底漸漸透出一抹狠厲出來。
“林氏居然能潛心修行?”唐韻眨了眨眼輕聲說著。
就林氏那個秉性,她能潛心修行是在搞笑麼?
“從世子亡故之後,她便大病了一場。王爺去看過她一次,之後她便說要爲(wèi)世子和蕭王府祈福,日日將自己給關(guān)在桂園裡頭再不問世事了。”
唐韻半瞇了眼眸,是蕭廣安看過她之後她纔開始潛心修佛的麼?呵呵,那就一點都不意外了。
蕭廣安那個人雖然蠢了一點,功利了一點,實際上對與投上位者所好這方面的嗅覺還是相當(dāng)敏銳的。他自然知道蕭芷晴在東宮是不受寵的,加上蕭景堂身死,他就更沒有什麼在朝堂上露臉的資本了。
偏巧,蕭嫵以一個宮女奴婢的身份,不但得到了皇上的賞識還得到太子垂青。親自向皇上求娶了去。在這種形勢之下,他自然要打擊林氏來擡高大梁氏。
所以,手裡面已經(jīng)沒了底牌的林氏當(dāng)然得潛心修佛去了。
“你居然肯將這麼大的籌碼送到林氏手裡頭去?”
這一次,梁平妃沉默了片刻方纔說道:“辛鳳凰這一胎實際上懷的有點辛苦,明裡暗裡也叫不少人算計過。你方纔也瞧見了,哥兒哭的聲音那麼弱,不是因爲(wèi)他年齡小。而是因爲(wèi)他先天不足。”
唐韻眸色一動,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