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哪里發現的?”楚宇晨閉了閉眼,眼神之中都是酸澀,背過身來,不忍看水凌凄厲的死狀。
“回皇上,在御花園里,按照受傷的痕跡是來推斷,應該是寅初時段,不過因在角落位置,所以并未及時發現!”宮內的大內侍衛許文昌道。
在御花園內?居然還可以出入自由,如果不是宮內之人,那便是武功極強之人。
水凌,到底是朕疏忽了?讓你陷入了危險境地。
此人可在南國皇宮內手刃掉南皇,同時將楚國勇將姜戎瑞將軍輕易殺死……
此人到底是誰?普通下還有誰可以做到這一步,并且手段狠毒至此!
……
“你們都退下!”楚宇晨語涵疲倦地說。
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誰也不敢多說什么,齊齊下跪請恩離開。
楚宇晨走到了軟塌前坐了下來,目光卻幽幽地看向窗外,床榻上的水凌依舊沉沉地躺著。……
一掌擊中了身邊的實木雕花桌,只聽崩的一聲,原本雕琢精美的桌子瞬間四分五裂,木屑滿天飛。
白袍也隨內力展開,到底一滴淚還是從眼角滑落,隱忍而壓抑。
楚宇晨站了起來,一字一句道,“水凌,此仇由朕幫你來報!今生朕不手刃仇人,枉為你兄弟!”
心中的悲痛快要將他湮滅,楚宇晨三步并兩步來到門邊,轟然打開了門,沉聲道。“來人!”
“皇上!有何吩咐?”
許文昌雙手抱拳跪在楚宇晨的面前。
“以朕皇兄之名,厚葬水凌!!”楚宇晨目光迷離,似背負巨大的壓抑。
雨軒宮內,香爐內余香裊裊。
“小葉兒,再給皇后倒一杯我新熬制的桂花釀!”柳妃吩咐道。
“是!姐姐!”小葉兒踩著蓮步笑意盈盈地退了下去。
楊楚若見這雨軒宮雖不大,卻被柳妃安排的雅致而有格調,不禁又是心中感慨和欣慰。
“柳妃,雨軒宮不比南國的皇宮,這里僻靜又冷清,自是委屈你了!”
“好姐姐,你說什么呢?你肯收留我,我萬分感謝,哪里還有委屈一說!”柳妃一把握住了楊楚若的手,眉目之間都是柔情,“何況這里安靜,有小葉兒陪著我,不像曾經那般,整日提心吊膽的,我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也很舒心!”
看的出來,柳妃在這里生活的很寧靜,舒心,她跟小葉兒是姐妹想稱,想來早已將小葉兒當成是自己的家人了吧?
“那便好!”楊楚若清冷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柔和。
“姐姐,桂花釀已經熱好了,皇后娘娘您也嘗嘗吧?這可是姐姐在南國帶回來的呢?現在楚國還是初春,您得等一年才能喝到呢。現在讓您先嘗個鮮!”小葉兒笑意盈盈地說。
“你嘴巴現在是愈發甜了,先下去,我跟姐姐還有點話要說!”柳妃嘴角含起無奈地笑。
小葉兒離開,柳妃的臉上的笑容才散去,轉而憂愁,“所以今日姐姐來這里是想說,您覺得楚皇欺騙了你?所以你很難受?”
苦澀搖頭,楊楚若一把將手邊的桂花酒釀倒進了嘴里,一股甘甜瞬間彌漫了口腔,卻不敵心頭的苦澀,“不是,我與宇晨相守這么久,豈會不相信他的人品呢?他愛我,只愛我一人,他不需要高談壯闊,不需要向所有人表明什么,我都知道,他這一生是愛我一人的!
“這點……我倒是也覺得的確是!姐姐和楚皇向來都是感情深厚。”柳妃嘆息了一口氣,垂眸幽幽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又說,“那你是在怪那薄貴妃嗎?她設計以此來挑撥你跟楚皇之前的關系?不過……容妹妹多說一句,這深墻皇宮內還不都是這般?”
“為了一個男人生,為了一個男人流連,為一個男人貪戀癡嗔,最后為這一個男人死……我這些年來何曾不是如此,這有女人的地方便是紛爭不斷,如果你想要今生跟楚皇在一起,我想姐姐你遲早還是得適應這樣的環境的,畢竟這是所有妃嬪都必須承受的!”
不得不說,柳妃是理解她的,楊楚若唇角的苦澀快要滲透到心底。
又將手邊的桂花釀一口飲盡,這甜釀確實無法消弭掉心頭的酸澀,深深嘆息了一口氣,楊楚若這張傾城的冷秀面龐上染上了烏云壓頂的愁容,“是啊?我不介意她們聯合起來欺騙我,騙我皇上在薄貴妃的宮殿外,我也絕對相信宇晨心中除了我之外便再也無其他人,只是……唯一讓我不能釋懷的確是……我厭惡這種感覺——所有女人為男人相爭的感覺!”
“姐姐,我知道,可是你愛楚皇嗎?”柳妃的臉上也泛起了酸澀,似是顧己及人,想到了自己。
她愛他嗎?
她當然愛他啊。
所以這問題便也是無解。
她愛楚宇晨,所以她便可以,也不得不在心理上克服所有的不可能。
清冷,絕艷的臉上浮起了淺淡的笑,一瞬即逝,仿若曇花乍現,拍了拍柳妃的手背,楊楚若輕聲說,“好了,今日也打擾你多時,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柳妃沒有強求,唇角笑意深深,“好!有任何的事我不希望你壓抑著,隨意來我這,我為你排憂解難!”
楊楚若鄭重的點了點頭,“好!”
“小葉兒,送姐姐出雨軒宮!”
“是!”
小葉兒亦步亦趨地跟著楊楚若,走到外面之時,楊楚若淡聲道,“不用送了,你且回去吧,陪著小柳!”
“皇后娘娘,腳下小心,!”小葉兒輕聲提醒道。
楊楚若順利跨過這臺階,停了下來,面容冷艷之中帶著恬靜,“莫要叫我皇后娘娘了,你跟小柳姐妹相稱,便也叫我姐姐吧!”
看著楊楚若頎長的身影消失在宮墻盡頭,小葉兒也久久立在原地,這位絕代佳人是真的將姐姐當做親人的吧。
楊楚若剛剛回宮就被告知,水凌死于非命。
“什么?”楊楚若手中的青瓷杯砰的一聲摔在了地磚之上。
“你說什么?”楊楚若似是以為自己聽錯了,又一把將跟她說這話的小丫鬟給扯到了面前,眸光迸發出難以置信的震驚。
小丫鬟被嚇到了,哆嗦著說,“也……也就是一個時辰前的事,梨花殿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水凌將軍死……死于非命,然后……然后皇上也去了,還發了很大的火呢?”
一把松開了對小丫鬟的鉗制,楊楚若的雙手也重重地垂了下來。
對于水凌,其他人或許只知道楚宇晨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對他很是器重,但楊楚若卻知那是親兄弟一般的感情。
“皇上去了哪里?”楊楚若冷聲道,面容上的悲痛也一閃而過,旋即已經冷靜了下來道。
“皇上出了梨花殿之后,便……便無人知曉他去了哪里了?”小丫鬟還被楊楚若的氣勢給震懾到,低垂著腦袋老實的回答。
沒讓人跟著?自己一個人能去哪里了呢?
……
楊楚若想了下才拔足往門邊走去,跟此刻進宮的風清揚撞了一個滿懷。
“娘親!”風清揚忙扶著慌張出來的楊楚若,不解道,“娘親,這是要去哪兒?”
楚國第一高手遇刺之事他已然知道了,這剛剛回楚國不過幾日的時間,楚國境內的頂尖高手變一一遇襲,死于非命,這刺客卻在暗處,沒有一丁點的消息,雖然極力封鎖消息,但還是鬧得人心惶惶,更像是一種挑釁。
雖然知道娘親的功夫深厚,也有楚宇晨在一旁護著,不會有多大的危險,但他還是不放心,第一時間便趕來了。
卻見楊楚若匆忙地要出去。
“裳兒,娘親要去看看你的宇晨叔叔,你在這里等娘親可好?娘親這幾日未曾見到你,也想念的緊!”楊楚若勉強鎮定,迅速地說。
“好!娘親你去吧!”風清揚相當懂事的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只覺得眼前一抹紅痕掃過,然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碩大的廣玉蘭樹下,一道孤寂的身影坐在樹下,一身白袍格外的刺目,他身形俊朗而頎長,墨色的長發無力地垂在肩頭……融入在這廣玉蘭枯木下,仿佛一副恣意的潑墨畫。
讓人不忍打破這樣一幕。
身邊放著十幾個瓶瓶罐罐,酒氣隔十幾米都可以嗅到。
她知道他悲傷地時候肯定在這里?那么此刻他的心有多難受呢?
緩緩走進,楚宇晨似乎并沒有感覺到楊楚若的接近,一杯清酒猛地往嘴里灌去,清酒順著他唇角下滑落到了胸口的衣衫上,一直滑落到袖口……
楊楚若一把從楚宇晨的手中搶走了那酒瓶,猛地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酒,楚宇晨這才發現了不知何時楊楚若已經坐在他的身邊了。
兩人一句話都沒說,楊楚若將喝了一口的酒水又遞到了楚宇晨的面前。
楚宇晨也接過狠狠地灌了一口。
兩人便這樣你一口我一口,始終沒有一人說話,也不知過了多久,最先開口的人卻是楚宇晨。
他微微偏過頭,看向楊楚若,目光溫柔卻帶著混沌,顯然雖然內里深厚,但喝的太多,到底還是喝醉了,“若兒,我以為你不愿意理睬我了!”“傻瓜,怎么會呢?”楊楚若將楚宇晨的腦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纖細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楚宇晨墨色的黑發。而此刻高大挺拔的身子就這般蜷縮在楊楚若的懷中。
楊楚若只覺得胸腔內也泛起陣陣酸澀,不由得苦澀不已。
宇晨!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就算所有人離開了你!我都會在你身邊……
“若兒,若兒……若兒……”楚宇晨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著她的名字,楊楚若緊緊地攥著楚宇晨的手。
十指相扣,楚宇晨終于在楊楚若的懷中漸漸沉睡。
看著楚宇晨俊秀如謫仙的面龐下泛起的淡淡的青澀,她知道他心中到底承受了多么大的痛楚。
這是個在皇權與富貴繁華下都不會被染上塵埃的人,卻獨有情深義重,楚宇晨便是這樣一個男人,這世間最重輕易地男人,也是她楊楚若的男人。
再次醒來,腦袋傳來巨大的痛楚,清晨的陽光也從窗外折射了進來。
楚宇晨痛苦地翻身,手摸到的地方確是什么都沒有?楚宇晨一下子就驚醒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卻看到梳妝臺前,一道纖細的倩影,紅色的衣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了身上,露出白皙而纖細的肩頭,長到腰下的發絲似黑瀑。
“你今天真美!”楚宇晨翻身下床,慢慢走到梳妝臺前,從身后圈住了她。
鏡中的她面容如畫,眼角眉梢都是桃紅,點點便攝人心魂。
“幫我畫眉!”楊楚若將手中的眉筆遞到了楚宇晨的手中。
楚宇晨如墜凡塵的俊逸面龐上浮現起淡淡的柔情,拿過眉筆,專注地在她的眉眼之間,那種溫柔和專注是來自于心底最深刻的愛意。
“好了……看看,鏡中之人是不是更美了!”楚宇晨放下手中的眉筆,將楊楚若推到了鏡子前。
兩人誰都沒提水凌的事,卻似都知道彼此的內心,在清晨共同醒來,一心只有對方。
“今日跟我去見見我七哥,可好?”楊楚若臉上掛著平靜地笑,難得展現出似水柔情,將自己柔軟的腰肢送入到楚宇晨的懷中。
幾個哥哥里,唯一活下來的便是七哥了,這么多年了,她知七哥早已淡出朝堂與江湖,與百草過著平淡的小日子。她替七哥感到欣慰。
“好,聽你的!”楚宇晨吻了吻額角的發絲。
楊楚若不若其他女人那般能言會道,她從來不說,總是以行動來紓解他的情緒。比如現在,說是去見七哥或許是楊楚若真的想念她的七哥了,但或許更多的是想要給她排憂吧。
大臂一收,將楊楚若緊緊地鎖在了懷中。感受著彼此帶來的溫暖與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