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陸陸續續的到達了仙人峰山頂,一撥一撥的站著,很容易分辨出哪門哪派,有人打出了大旗亮出自己的門派番號。有黑道中的人物也有正派中的人士,以正派人士居多。仙人峰山頂是一個寬敞的平臺,一面是一堵高達幾丈的石壁,另三面再往前走就是懸崖峭壁。遠遠的看去,徐遠之和一個和尚坐在石墩上,一動不動,眼睛緊緊的盯著石盤上面的棋局,棋子也是石頭磨成圓形,在上面刻上字,用紅色黑色染料塗抹加以區分。距離二人的不遠處,一個用木板搭成的架子,上面用黑墨畫成棋盤線路,豎九橫十。徐遠之的大徒弟秦無涯二徒弟餘無霧負責將徐遠之和‘無爲’和尚行子的路數報出來,再由徐遠之的三徒弟陸無海四徒弟石無枯在木製棋盤上面演示出來,給衆人觀看欣賞。
徐遠之作爲武林正派的代表人物,‘無爲’和尚作爲南詔大理國無爲寺的得道高僧,原本是一場私人間的一場棋藝切磋,爲何徐遠之邀請衆多江湖中人來捧場?一是因爲徐遠之的身份地位,徐遠之久居深山,潛心研究劍法和棋藝之間的奧秘,二十年前自創逍遙劍法,打敗當時的武林盟主‘玉面羅剎’丘狄,後又棄盟主之位隱居仙人峰。後來又聽說徐遠之手刃江南鹽幫頭領,挑太行山五匪,夜闖西夏國救出丐幫長老‘九頭鳥’盧飛鵬......徐遠之的作爲爲正派人士稱讚,稱其‘不老仙骨’,雖說徐遠之如今已過古稀之年。二是‘無爲’和尚本名段平思是南詔大理國無爲寺的住持,他本是段氏一脈宗親,跟大理段氏皇家有著緊密的聯繫。江湖中人只道他是個和尚善於指力功夫,對於他的真實身份一概不知。徐遠之舉行這次江湖聚會,一來是尋找年輕有爲的後生收做關門弟子,二是說服‘無爲’和尚,兩國同心,共抗大金。
這次正派人士來的不少,大多是收到了徐遠之的英雄帖,有少林寺的達摩院高僧智空和尚帶領的少林僧衆,有武當派的玉清道長帶領的武當派門人,峨眉派的花芡老尼姑帶領的峨眉派衆女徒,丐幫的洪七帶領丐幫弟子,點蒼派的‘日月神拳’二老帶領的門下衆人......黑道人士大多不請自來,都是來來湊熱鬧的,有淮南馬幫‘通天壁’羅大錘帶領的幫衆,有神劍莊莊主習夕影帶領的莊客,有湖北一帶水匪‘浪裡白條’葛大魁帶領的一幫嘍囉,有淮西小刀門門主赤鷽帶領的門徒......還有就是一些無門無派的江湖人士,像‘湖山四寶’四兄弟,汪文景欒無忌這些人。
衆人有懂下棋之道的細細的品味著兩位高人的下棋路數,不懂棋藝的則在一旁小聲的議論著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一時間平臺上變得嘲雜,猶如城邊小鎮商販賣貨吆喝一般。徐遠之皺了皺眉頭,額頭邊不時的滲出細小的汗珠來,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滴到棋盤上,一滴,二滴,三滴。秦無涯見狀大吃一驚,趕忙抽出身來對著衆人揮手示意,安靜。
汪文景欒無忌站得比較靠後,在衆門派後面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站著,靜靜的盯著陸無海石無枯在木製棋盤上面的演示。欒無忌認真的看著兩位大師級的棋手間對弈的路數,不懂的地方請教汪文景代爲講解。收穫頗多,棋手間對弈不僅是棋藝之間的較量,也是考量一個棋手的心智。
衆人見徐遠之‘無爲’和尚也不動手行子,而是以內力注入棋子驅使棋子挪動,對二人的內功之深羨慕不已。二人開始行子極快,下至中局往往是一刻鐘行一步,再後來一個時辰行一步。時值正午,衆人看的乏了,便掏出自帶的乾糧吃起來。
‘湖山四寶’四兄弟也沒閒著,在這仙人峰不大的平臺上面,追來跑去,自尋其樂。秦無涯幾次想阻止他們,迫於師傅徐遠之提前囑咐過不管今日所來何人,門下弟子不得打擾。
“景叔叔,那老和尚走這一步棋我怎麼看不懂?”欒無忌不認得下棋的和尚叫什麼就稱呼他爲老和尚。
汪文景看了看木製棋盤上面的演示路數,臉上路出燦爛的笑容,欣喜道:“大勢已去,棄車保帥。”
“哦。”欒無忌點了點頭。
“大哥,有情況......”湖枝慢吞吞的說道。
“啥情況?......”湖繁接了一句。
“發現一個山洞......”湖葉快言快語。
“走,進去看看。”湖茂說著招呼三兄弟要闖進去。原來四兄弟在仙人峰平臺四周隨意嬉鬧,無意間發現山頂石壁下一個雜草掩蓋的山洞入口。
秦無涯見四兄弟要進山洞了,焦急的看著師傅徐遠之,那是他們居住的洞府當然不希望外人隨意闖入,奈何師傅先前吩咐過不能對前來的江湖中人動武,只能祈求師傅親自出手阻止。
說時遲那時快,徐遠之輕吐一口氣,平地而起,幾個箭步飄到‘湖山四寶’四兄弟身邊,在四兄弟身上點了幾個穴道,四兄弟馬上像石人般站立不動,又以極快的身法回到原位坐在石墩上。四兄弟身子雖然不能動,徐遠之沒有封住他們的啞穴,還能開口說話。
“死老道......”
“臭老道......”
“牛鼻子老道......”
“老不死的......”
四兄弟見自己還能說話,開口大罵徐遠之。平臺上的正派人士聽了指責四兄弟胡鬧,還有人起鬨要封他們的啞穴,黑道上的人則是看熱鬧大聲叫好,彷彿‘湖山四寶’四兄弟是他們一路的,唯恐今日的場面不亂。
日漸西斜,燃燒著的晚霞也漸漸的黯淡下來。
這一場兩大棋手間的對弈也落下了帷幕。
“徐道長,技高一籌,老僧佩服。”‘無爲’和尚起身雙手合什謙虛的說道。
“實乃僥勝,大師棋藝精湛在下佩服。再下一局,孰勝孰負還未知?”徐遠之站起身來拱了拱手說到。
“哈哈......”兩人會心一笑。
“大師請稍做休息,老道還有心事未了,先行一步。”徐遠之虔誠的說道。
“請便。”無爲和尚擺了擺手道。
徐遠之輕步走到石壁下面的中央位置站定,頓了頓,開口說道:“今日邀請衆江湖好漢來此,實是有重要事情宣佈,一是老身年過古稀,不日將離世而去,恐一身棋藝未曾傳承,故在此尋找一位有緣人收爲關門弟子,傳授平身所學。二是我大宋朝連年戰事,百姓流離失所。今日我與大理國‘無爲’和尚商定由我起頭組建一支義軍,大理國將派出軍士支援我們,義軍北上抗金。不知可否有人願與老身同往?”
“好,說的好。”
“徐老先生大義凜然,我等願同往。”
“殺光金賊,光復我大宋河山。”
......
“我等同爲大宋子民,金賊搶我河山,虐我百姓,實爲世仇。我等江湖中人雖勢單力薄,願爲朝廷出一份力,爲天下的黎明蒼生出一份力,爲了我大宋的大好河山,在此結盟,結爲義軍,願者同往。不管你之前做過什麼,現在只要是義軍中的一員,都是我徐遠之的朋友。”說道這裡徐遠之看了看衆人的反應,接著說道:“金賊不破,誓不還鄉。”
“金賊不破,誓不還鄉。”
“金賊不破,誓不還鄉。”
“金賊不破,誓不還鄉。”......
說罷,徐遠之取來秦無涯送來的配劍,按劍而躍,飛身而起,在那石壁上行雲流水般御劍氣豎九橫十的畫出象棋盤,再在棋盤上刻出幾個棋子的位置,刻完飄落而下。抱劍說道:“老身潛心研究象棋古譜數十載,得此一局殘譜,若是在場的哪位好漢能解出此局,不才願收做關門弟子。”
“哎,俺不懂下棋,要是俺娃在這就好了,指不定......”有人嘆氣道。
“此殘譜出自徐老先生之手必定是絕中之絕,尋常人怕是不易解開,若是以棋論棋,此殘譜跟先人留下的古譜又有些不同,至於哪裡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一個懂棋藝的漢子自顧自的評論道。
“我說徐老道,我都四十有五了,我去參加義軍,您順帶也收我爲徒吧。哈哈。”一個黑乎乎的大漢大笑道。
“死老道......”
“臭老道......”
“牛鼻子老道......”
“我們四兄弟也懂下棋,你先把我們的穴道解開,我們也去看看你弄的啥玩意兒。”
汪文景盯著徐遠之刻的棋局苦思不得其解,看了看一旁的欒無忌。欒無忌踮起腳尖,擡頭望著石壁上刻著的棋局,想說又住了口。
“無忌,你想到了什麼?”汪文景輕聲的問道。
“此局無解。”欒無忌說話的聲音不大還是被旁邊的人聽了去。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這要是無解,難不成徐老先生拿我們消遣。”旁邊一個漢子聽到欒無忌的話反駁道。
“童言無忌,我說李三你這麼大歲數的人呢跟一個孩子爭論也不害臊。”一個漢子接著說道。
“說的也是,人家小孩子說了此局無解,難不成就真的無解。”
“不對,不對。此局有解,我們等等看哪位高人爲我們解開此殘局。”
“你又錯了,此局無解,小孩子說了此局無解就是無解,小孩子是不會騙人的。”
“我看是這位兄臺弄錯了,是此局有解,若是沒解,徐老先生研究了幾十載就弄出了這點道道?”
“此局有解。”
“此局無解。”
平臺上的衆人很快分爲兩個陣營,原本大家都還在思考著徐遠之所刻的殘局的解法,因爲欒無忌的一句話,被人說了開來,衆人爭論的方向轉變爲此局有解或是無解。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最後不得不把爭論的結局寄託在徐遠之身上。大家一致的看向徐遠之,要求徐遠之給大家一個交代。
徐遠之欣慰的笑容掛在臉上,朝著人羣的方向望了望。“適才是哪位兄臺說老夫出的殘局無解的?”
衆人聽罷自覺的挪動腳步,讓開一條路來,只見欒無忌剛好在讓開路的末尾。
“沒錯就是這個小孩。”有人附言道。
“是你說的嗎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徐遠之輕聲細語的問道。
“老爺爺,我叫欒無忌。我剛纔看你刻的殘局,思索再三,覺得確實無解,是不是您少刻一子還是您......”剩下的幾個字欒無忌不敢說出來,他想說是不是你故意刻的一局無解殘局。
“你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去了你就知道答案了。”說完徐遠之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欒無忌看了看汪文景,汪文景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欒無忌在衆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上前去,至於徐遠之爲什麼要他跟過去,要去幹什麼,是他心裡最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