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昕愧疚地低下了頭,一言不發(fā)。
周春來以爲(wèi)自己的話說重了,趕緊又笑著說:“沒事,你沒受傷就好,趕緊跟阿爹回去,你阿孃和二哥哥他們都急壞了。”
“對不起。”
周靈昕這次是真的知道錯了,她家阿爹可是一直很愛護(hù)她的,二哥哥如是,阿孃如是。
她仗著前世有限的經(jīng)驗?zāi)懘笸隣?wèi),卻總是忘記自己如今只有五歲,總忘記自己不是一個人了,潛意識裡什麼都想自己來。
周春來蹲下身子,將周靈昕抱入懷裡,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說道:“別說對不起,在阿爹面前,不用說這些。”
淚,無聲滑落。
周靈昕前世所有的記憶裡,沒有父親的存在;到了這個世界,各種格格不入之下,她似乎表現(xiàn)得很投入,可此時的她才知道,“見外”一詞,橫在她與親人之間。
她想要獲得更多的愛,所以才表現(xiàn)得跟個孩子似的;她想要獲得更多的知識,纔會讓王郎中收二哥哥爲(wèi)徒;她想要追兔子,自然而然地便脫離了隊伍……
周靈昕忽然覺得自己無地自容了,周家人都是那樣的樸實,那樣的善良,那樣的愛護(hù)她照顧她,可她呢,終究是過於“見外”!
“對不起!”
如果前面一聲對不起,是她覺得自己錯了;那這一聲對不起,是她真的覺得愧疚了,領(lǐng)悟了!
周春來感覺到了溼意,卻沒有擦去小閨女的眼淚,而是靜靜地讓她靠在他的懷裡。
“呀!這麼大一頭野豬!”王屠戶忽然的出聲,打破了平靜。
周春來這才發(fā)現(xiàn)了躺著的野豬和少年,他疑惑地問道:“昕寶,這是……”
周靈昕軟軟糯糯地說道:“我在摘這些東西時,那頭野豬追著小哥哥跑了過來,我就將王爺爺給我的藥粉撒沒了。”
周春來:……原來小閨女這麼厲害的嗎?不只是獵到了野豬,還能救人。
周靈昕自然不知道她家阿爹的心理活動,而是慢慢地走到漂亮少年面前,說道:“阿爹,王爺爺沒給我解藥,你能抱小哥哥回去嗎?”
周春來:“妹夫,要不你抱著這小子回去,再讓人過來把野豬擡回去?”
王屠戶:“還是姐夫抱這小子,至於野豬,放心,包在俺身上!”
周春來嫌棄地看了少年一眼:“他哪有昕寶重要呀,我家昕寶我必須好好抱著,萬一她摔了或受點傷,孩子娘不哭鼻子纔怪!”
想到趙氏的拿手絕活——哭,他就頭痛!
周靈昕:……也許你真的是這樣想的,可有說出口的必要麼?還當(dāng)著她的面!
王屠戶無奈地剜了他一眼,對於小侄女的一根頭髮絲都高於所有其他的一切……的男人他沒啥好說的,只好認(rèn)命地把漂亮少年背了起來。
誰讓這個方向只有他們二人呢,若再有一人跟著就不用他來回跑了!
周靈昕看著阿爹和姑父的互動,眼睛往遠(yuǎn)處飄走,正好飄到那幾朵“紅蘑菇”上。
“那怎麼辦?”
周春來抱起周靈昕道:“我抱著昕寶,你揹著野豬趕緊先回去,若遇到人再讓人過來背這個孩子。”
周靈昕:……漂亮小哥哥就要被丟下了?好歹也是她救的,人家還欠她一個人情呢,不還人情可不行!
“阿爹,要不讓姑父先背野豬回去吧,那個,我要那個紅蘑菇,你幫我去採下來好嗎?”
周春來假意雙目一瞪:“小丫頭,紅蘑菇一般都是有一毒的,可不是好玩兒的!”
“阿爹,你就看一下嘛,就看一眼,一下下,阿爹……”
眼看著昕寶還撒嬌賣萌都用起來了,周春來實在無奈,眼角掃了一眼,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嘛。
等等!
紅蘑菇長樹上面?那……那不是……
周春來這次是真的瞪大了眼珠子了,那可是……靈芝!
周春來感覺心口撲通撲通跳得極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激動,剋制地說道:“妹夫,你先背這孩子回去,正好先讓王叔看一下,你再回來背野豬,我在這裡看著,免得被野獸叼走了。好久沒吃肉,回去讓婆娘們把水燒起來,大夥兒今晚開葷吃野豬肉!”
王屠戶倒沒多想什麼,他摸了摸後腦勺:“那行,我先帶這小子回去!”
說完,揹著少年頭也不回地走了。
周春來見王屠戶走了,這才抱著周靈昕走到那棵大樹下:“你坐在這裡不許亂動,阿爹去把靈芝都摘下來。”
周靈昕點點頭,口中卻說道:“紅蘑菇。”
“啊?”周春來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昕寶說的紅蘑菇就是靈芝,他笑著說道,“對,阿爹去摘紅蘑菇,昕寶坐好了,不許亂動。”
周靈昕露出可愛的酒窩,笑得很天真地說道:“好。”
見昕寶答應(yīng)了,周春來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可不想把靈芝摘下來時發(fā)現(xiàn)小閨女又不見了,那便得不償失了!
樹很粗,周春來一個縱身,幾下就爬到了樹上,將樹上的三朵“紅蘑菇”摘了下來,小心地收起來。
當(dāng)他從樹上跳下來時,周靈昕忍不住給自己阿爹鼓掌:“阿爹,好厲害!”
確實厲害,即便是她前世,也不可能比周春來更輕鬆,這次是十成十的讚美,若她能習(xí)武,那該多好呀,哎呀,不想了,再想她又暴露女漢子的一面了!
小心翼翼地收起自己的心思,她可不能被扒馬甲,雖然也沒啥馬甲就是了。
周春來不知道小閨女的心理活動,但對於她的讚揚卻極爲(wèi)受用,他剛走到昕寶面前要說話,就聽到王屠戶的聲音——
“大哥,我又回來了!”
遠(yuǎn)遠(yuǎn)地王屠戶正往周春來這邊趕,身後還跟著兩個村裡的漢子,周春來抱著昕寶迎了上去:“那小子送回去了?這麼快就趕回來了!”
“沒有。”王屠戶摸著後腦勺憨憨地一笑,“路上遇上了人,我讓人把那小子送回去,帶著他們一起過來擡野豬。”
周春來見王屠戶還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估計沒發(fā)現(xiàn)他們父女倆採到什麼東西,這才說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