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
周莞顏蹙眉道：“這個時候不是發火的時候，而是該想想下一步怎麼做。”
王姨娘猛然扭頭，怒視周莞顏，“還不是因爲你！親生女兒卻連父親的遺體遺物都認不出，平白讓那賤人拆散咱們的好事！現在還有臉說風涼話？”
尖酸刻薄的言辭，配上她猙獰的面部表情，滲人無比。
周莞顏眼底飛快的閃過厭惡。
卻強壓下，放緩語氣，“姑母，您真以爲侄女今天就算認出來了，那凌若就會放過咱們？”
王姨娘神情一滯，下一秒，狠戾道：“她還有什麼招數！”
周莞顏但笑不語，上前，拉過王姨娘的手腕，王姨娘臉上閃過莫名其妙，厭惡地甩手，甩到一半，似有什麼東西竄進她的腦海，控制住她的思維和動作，讓她的手臂生生停在空中。
神情微僵，下一秒，怒火竟奇異的消失不見，反而歉疚地對周莞顏道：“唉，是姑母不好，這事本不怨你，全是凌若那賤人的錯。”
周莞顏眼底精光一閃，這才鬆了她的手，“姑母別自責，今日之事，莞顏也有錯，本以爲爹爹屍骨全無因此沒往那方面想，誰知道竟被大小姐揪住了把柄，平白惹惱相爺，失了有利時機。”
說到這兒，周莞顏惋惜地嘆口氣。
她以爲自己已經高看那凌若了，沒想到還是著了道。
不過……若以爲憑這個就能讓她服輸？
做夢。
周莞顏轉身，眼神落在那骨灰盒上，神情詭異，“姑母且放心，今日之事不成，咱們還能算計明日，相府小姐這名頭，侄女我是要定了……”
韶華院。
紅緞吹滅幾盞燭火，只留牀頭的兩盞微微亮著，透出牀上的朦朧人影。
“主子，咱們今日何苦去秋華居打斷她們呢？周莞顏不懷好意，周浩南又心存算計，讓她們狗咬狗豈不是更好？”
凌若清如流水的聲音從簾帳深處傳來。
“你以爲周莞顏爲何要來丞相府？”
紅緞被問住了，想了
好久，才試探性地道：“相府的榮華富貴？不像。藉助相府攀上皇室一舉成鳳？”
語罷，又自言自語地搖頭，“可我覺得……也不是很像。”
凌若在簾內輕笑，掀開一角，露出絕色的容顏，眸燦若星。
“我也不知道她的目的爲何，所以我們能做的只有阻撓。”
“她要什麼，我們偏讓她得不到，她想做什麼，我們偏讓她做不成。既然不能直搗黃龍摸出她的最終目的，我們就步步擊殺各個突破，讓她寸步難行露出馬腳，總有一天——能解決這個隱患。”
紅緞點頭，卻仍有不解，“直接殺了她豈不更省事？哪裡用這樣迂迴曲折？”
凌若沉默了，許久，苦笑一聲。
“你以爲，我沒出過手？”
紅緞驚駭，不可置信道：“那她怎麼一點兒事都沒有！”
凌若搖頭。
“在她來我韶華居這些天，我一共給她遞過十六杯有毒的茶水，九塊染了見血封喉毒藥的糕點，燃了氣柱劇毒薰香。”
說到這兒，語氣複雜，“可她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呼吸的呼吸，從頭到尾，沒露出半點異樣。”
“怎麼可能！”
紅緞沒壓住自己的嗓子，“主子的毒藥向來無往不利，怎麼會對她沒用？”
凌若瞇眼，眼底閃過墨色的漩渦，“我懷疑……她的身體百毒不侵。”
她曾在史書上看過記載，用天下劇毒之物喂成的藥人，能免疫一切毒物，她看過之後心癢，卻一直沒時間配置，沒想到如今，竟看到了真人。
百毒不侵。
她精心配置的毒藥在王莞顏面前不湊效，而派人去暗殺？
除了暴露自己的實力之外，再無他用。
王莞顏不是那麼容易死的，凌若甚至有預感，此人將是自己所遇到的最大的敵人。
合上雙目。
是又怎樣？她會怕她不成？就讓她們現在丞相府過兩招，看誰能佔的了上風！
秋闈會試初日。
衛京城人影如織
，馬車來往頻繁，各條街道喧雜而紛亂，除了衛京城城西的貢院。
城西貢院外綠樹如茵，雖人員廣密，但整條街安靜又沉默，一排又一排帶著書生青帽的考生，排成如魚般地長隊，虔誠而莊重地等待檢驗身份入場。
今日，來自衛國南郡北郡共一千位才華橫溢的士子，將參與此次秋闈會試，排名前五十位的，授予貢士稱號，居八品官職，而其中的佼佼者——前十位，則將參與殿試，直面衛皇的殿試考覈。
殿試考覈的前三名是狀元、榜眼、探花，官居五品，授予稱號，一舉成名，一飛登天。
這是緊勾衛國無數士子和百姓心絃的大考，亦是決定衛國下一班棟樑之臣的大考。
就拿現在的衛國朝局分佈來說，三品大員以上，除了武官，百分之九十的文臣全都是從會試中選拔出來的貢士組成，熬了三五年、十年、甚至幾十年之後，成爲朝堂的頂樑柱。
因爲這樣的傳統，衛國格外看重會試，甚至此次會試，衛皇親自派了身邊的御林軍組成護衛隊，日夜不息地環著貢院巡邏，確保會試的這三天三夜不會受到其他國家和勢力的阻撓。
除此之外，會試入場的查驗也極爲嚴格。
考生入內，只能帶上足量的筆墨，其他一切均不能入內，食物和被褥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全由貢院提供，嚴防作弊。
而在人羣的最角，魏書生拿著裝筆墨的箱籠下了馬車，一席書生長袍，微微擡手，滿身清氣和儒雅。
身後的魏府管家跟著跳下來，壓低聲音問到：“少爺，這次會試有咱們的人，若懶得等待，小的直接帶您從側門進。”
魏書生搖頭，“考場之上無特權，亦無身份之差，你且回去吧，我就在這兒排著隊。”
魏管家知他心性，也知道自家少爺雖然看著好說話，但認定之事無人能駁，只好應下，回到馬車旁邊，目視魏書生。
而這邊，魏書生正要去排隊，眼神忽然落在路邊的黑色馬車上，雙腿再邁不動。
那是？
周丞相府的馬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