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龍也不著急，笑嘻嘻的看著艾尼，掏出錢買了一本畫冊，故意讓艾尼看見了自己包裡大把的人民幣。艾尼果然上了當，他看著元龍的包嚥了口唾沫，直愣愣的轉不動眼珠。

“你帶人進一趟山要多少錢？”元龍若無其事的看著畫冊。

“進山是可以，一天一百塊?！卑崞D難的把滿嘴的口水嚥下去，湊近元龍低聲說道：“不過我不能帶你去那個地方?！?

“我可以出你兩百塊一天?！痹堫┝怂谎郏安贿^，如果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只要沿著這條河走，我一定能找到那個地方?！?

艾尼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沿著這條河走就能找到？”

“這是我的秘密，我不能告訴你?！痹埳衩氐男α诵?，合上畫冊說道：“你們這兒哪家賓館最好？我們在這兒住一天，順便找嚮導，你不去，自然有人去的?！?

“這裡沒賓館，一般要住宿都是住到當地人家裡的?！卑徇€在考慮那件事，他見元龍很有把握的樣子，實在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元龍也不跟他多說，一聽艾尼說他們家就在這裡，索性住在他們家。艾孜買提不知道元龍爲什麼忽然之間要住在這裡，又突然想起來要進山，但他沒有多問，只是按元龍的要求去辦。

元龍坐在房間裡翻看那本畫冊，晴夢古麗在一旁煮著茶，順嘴問兩句畫冊上的內容。艾尼在外間忙活著安排十幾個人住宿，眼睛卻瞟著房間裡的動靜和外面的事。他見艾孜買提正在面試幾個嚮導，好象快要談攏了，實在按捺不住，他跑到元龍面前說道：“這樣吧，我帶你去，二百塊錢一天。”

“你捨得帶我去那個地方了？”元龍眼睛都沒擡，自顧自的看著畫冊。

“我帶你去，不過，找不到東西你可別怪我?！?

“你是不是想帶我們隨便去一個地方，然後騙我們說沒東西？”晴夢古麗一翻白眼不高興的說道。

“不是，那裡也不是總有東西，可能有好長時間纔會出現一兩件，有時候幾年都沒有一件的。”艾尼急急的分辯道。晴夢古麗剛要說話，元龍卻攔住她說：“沒關係，是不是那個地方我到了自然知道?！?

“你怎麼會知道？”

“那個瓶子上有那個地方的味道。”元龍神秘的笑了。晴夢古麗對他是信服有加，聽他這麼一說自然不再多嘴，卻把艾尼嚇得一愣，聯想到元龍剛纔說沿著河走就可以找到那個地方，他也有些相信眼前這個笑嘻嘻的年輕人有些門道了。帶他們去吧，反正他們在那裡只能呆幾天，未必能撿到什麼東西。艾尼下了狠心，用力的點點頭說：“那好，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二百塊一天，我帶你去那個地方。不過要進山的話，要準備棉衣、食物和牲口，這些錢都要你們掏。”

“沒問題，你去辦，錢我們出，一分錢都不會少你的?！痹埌肟吭谇鐗艄披惖纳砩希@時艾孜買提大步走了進來，瞅了一眼艾尼大聲說道：“巴吐爾，我們找到幾個願意做嚮導的人了，他們只要八十塊錢一天?！?

艾尼探頭朝外面看了一眼，緊張起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元龍，生怕他反悔。元龍笑著艾孜買提說道：“我已經跟他談好了，他願意帶我們去，兩百塊一天，而且我已經委託他去準備要進山的裝備，你把錢先給他吧?！?

艾孜買提詫異的盯著艾尼看了幾眼，艾尼連忙站起身來對元龍說道：“錢的事不著急，我先去準備，到時候一起付就是了?！闭f完急匆匆的出去了。艾孜買提見他走遠，才坐在元龍身邊說道：“巴吐爾，爲什麼一定要找這傢伙，他可貴很多啊?！?

“我們進山不是爲了看風景?！痹堉钢媰陨弦桓北诋嬚f道：“你看這幾副畫，原來是一座佛塔裡的，我估計可能跟寶藏有關。他進山撿到文物，說不定就是那些寶藏裡的東西，找他去雖然多花點錢，機會卻更多些?！?

艾孜買提看著壁畫，他大致看得出來壁畫上畫的是常見老人們說的一個故事，說的是強盜沿著米蘭河來搶劫，被英雄打敗的故事，可他卻沒有想到跟寶藏有什麼關係。

元龍見他還是沒搞明白，又啓發他說：“米蘭見不到寶藏，那寶藏去哪兒了？要麼就是沒有了，要麼就是早就被強盜搶走了。這些壁畫是魏晉時期的作品，說明這些故事在漢朝就有，講的事情應該就發生的漢朝或漢朝以前。那天我見過他賣的一件古董，時間跟營盤子的絲綢時間很接近，我覺得如果真有寶藏的話，也許就是你們先人藏的東西?！?

“真的？”艾孜買提一聽元龍的分析，也有點信了。

“這是我的估計，現在也只有這條線索，成與不成都要去看看才知道?！?

“好，我們去看看再說。”艾孜買提高興的說道：“你先休息吧，我去安排一下。”

元龍知道他也是做了好久的嚮導，對這些東西很熟悉，就不再留他任他去了。他翻開畫冊到一頁寫滿了字的畫面說道：“古麗，你知道這些是什麼嘛？”

晴夢古麗不感興趣的瞅了一眼，又去倒茶，嘴裡嘟囔道：

“你明明知道我認的字不多，還要來問我，是不是笑話我啥？”

元龍看看四周沒人，笑了一聲，念道：“倚定門兒手托腮，悶答海地愁滿懷……”他半文半白的唸了好一通，邊念邊笑，晴夢古麗雖然聽不懂，卻見他念得有趣，便把頭湊過來看。“這是什麼啥？”

“西廂記，西廂記知道嗎？”

晴夢古麗茫然的搖了搖頭，元龍將她攬過來抱在懷裡，湊在她耳邊說道：“那我就給你講個故事你就知道了。”

西廂記本來就是個香豔的故事，再加上元龍抱著美人不懷好意的講得更加香豔，聽得晴夢古麗臉發燙，身發軟，心亂跳，聲發顫。有些怕聽卻又是想聽，想聽卻又是怕聽，當真把自己當成了故事裡的崔鶯鶯一般。直到外面一陣吵，接著兩個七八歲大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衝進來，晴夢古麗才如夢初醒的從元龍懷裡爬起來，手忙腳亂的去倒茶。

“你們是哪個啊？”兩個小傢伙好奇的看著元龍和晴夢古麗。

元龍還沒聽清他們口音極重的方言，西琳已經跟著跑了進來，甩起手就給兩個小子一人一個耳光子，嘴裡罵道：“嘎娃子，瞎說啥子呢，趕快滾出去啥！”

維吾爾人的口音在元龍這個口裡人聽來本來就是怪怪的，再加上她說得又快，更加聽不懂了，不過看樣子是責怪兩個小孩不懂事，打擾了自己。他連忙笑道：“西琳，不妨事，你就讓他們這兒玩吧，我們也沒什麼事，正好陪我們說說話?！?

“這咋使得啥！這咋使得啥！”西琳一臉的歉然，元龍笑著從包裡拿出些零食分給兩個小子，兩個小傢伙看了看母親，見她沒反對，急不可耐的剝了包裝紙扔進嘴裡，也許是沒吃過，一下子塞得太滿，嘴也合不攏，白色的糖汁從嘴角流出來，笑得晴夢古麗前仰後合。

“嘎娃子！”西琳見元龍也不生氣，便笑了笑，麻利的出去準備晚飯，由得兩個小傢伙陪著晴夢古麗和元龍東拉西扯。

艾尼動作很快，第二天一早，他已經準備好了要進山的東西，由著兩匹馬馱著。一行人沿著米蘭河向上遊走，下午的時候已經進了山區，在山裡又走了不久，也許是因爲路邊的山實在是太高遮住了陽光的原故，似乎時間也過得快了，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艾尼帶著大家走到了谷中一個稍大些的平坦地帶，這裡的河邊有幾個窩棚，裡面還有些被褥，看來是有人經常在這裡住的。

“今天就在這裡過夜，明天我們再進山?！?

“還有多遠才能到？”艾孜買提看著眼前兩座山峰之間狹長的天空，皺起了濃眉。

“還有半天，不過明天牲口進不去了，只能走進去，所以你們只能在裡面呆幾個小時，在天黑之錢必須趕回來，後天我們出山。”艾尼一邊忙著將馬背上的東西往下卸一邊說道。

就這麼點遠？元龍聽著有些意外，他以爲還得向裡面走好遠才能到呢。不過現在他顧不上這些，山裡的氣溫要比外面低好多，雖然他內功好，也覺得有些涼。擡頭看著遠處山峰上的積雪，再想到早上還在夏日炎炎的沙漠，這纔對“一山有四季”這句話有了點感性認識。這時他才發現艾尼準備的東西里面有不少是棉衣，知道他肯定來過不少次，有經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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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慢慢暗了下去，黑色的山影象猙獰的怪獸一樣逼了過來，陰森森的寒意在每個人的心頭升起。艾孜買提他們還好一點，他們就是在山裡長大的，雖然覺得有些涼，但喝著烈酒，烤著篝火，倒也不覺得什麼。元龍卻是很少在山裡過夜的人，上次雖然在馬脛人的寨子時過了幾夜，大部分時間卻是呆在草屋裡享豔福的，身體內外都有火烤著，一點也不覺得冷，象這樣子露營卻是沒有經歷過。縱使他武功高，心裡還是有些莫名的恐懼。

晴夢古麗昨天聽故事聽上了癮，吃完了晚飯就想拉著元龍回窩棚去。艾孜買提嘴角一歪，不懷好意的看了看他們，和哈吾勒等人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晴夢古麗見他們眼神不對，連忙分辯道：“阿哥，你們別亂猜，我是想聽他講故事?！?

“講什麼故事？不如講給我們一起聽聽吧?！卑钨I提喋喋怪笑了兩聲，調侃道。

“你聽得懂嗎！”晴夢古麗一昂頭，不屑的撇了撇嘴。她雖然是個賽爾慕，但大部分時候還是象個小女生，畢竟她才十九歲，又叫艾孜買提阿哥叫了十幾年。現在艾孜買提不能娶她了，倒真把她當成了小妹，親情反倒更濃了些。

“你能聽得懂，憑什麼我就聽不懂啥？你當我們都是勺子（傻瓜）？”艾孜買提逗趣道：“巴吐爾，你別隻講他一個人聽啥，也給我們喧幌（閒扯）下子。”

元龍雖然也想鑽回窩棚去，一來不要看著山影心驚，二來也可以口手兩不誤。但艾孜買提這麼一說，自己還真不好就鑽回去。他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你們要想聽，我就給你們講講，說起來這還是艾尼那本畫冊上看來的。不過跟我們口裡的版本有些不一樣，也許這個可能更接近原版吧?！?

《西廂記》原型就是唐朝元稹寫的《會真記》，區別

就在於元稹的《會真記》是始亂終棄，後來到了元代，可能好多人覺得這不符合古人的道德觀念，才改成了大團圓的結局。但總的來說，還是個才子佳人的故事，艾孜買提等人聽了一會，就覺得沒什麼趣味，嚷嚷道：“唉呀，這個故事胡裡嗎湯（亂七八糟）的，有什麼意思，那個姓張的巴郎子（小夥）就是個勺子嘛，他什麼都沒有，除了會讀幾句死書，上不得馬拉不得弓的，人家怎麼可能把丫頭給他做羊缸子（老婆）？換一個換一個?！?

元龍聽了啼笑皆非，看來這些蠻人的思維跟內地人的想法是不一樣，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在他們看來就是亂扯，一個男人長得象女人居然也有人會喜歡，在他們看來實在是無法理解，更不能接受。做幾句詩就能娶老婆？那詩能當飯吃麼，在他們看來，男人就得功名但憑馬上取，富貴只從征戰來。憑的是胯下馬，掌中刀。不過元龍所聽過的故事都是以漢人爲主角，講怎麼殺胡人的，估計講給這些胡人聽也討不了好去。他細想了想便說道：“這樣吧，你們既然不愛聽，我就給你們講點關於這個山的故事?！?

“你們還有關於這個山的故事？”艾尼一下子來了興趣。

“你可別這麼說，就比如說你們若羌吧，在漢朝的時候這個若字可是有個女旁的婼，爲什麼呢，說明這個地方當時的社會還是母系社會的原始狀態，或者說剛從母系社會出來不久。你看好多民族都是這樣的，不光是你們若羌，就說我們漢人的祖先，比如說黃帝姓姬，也是有女字旁的，再比如姜，那也是有女字旁的，這些都是遠古的證據，更何況漢人只是從漢朝開始纔有這麼一個民族，他原先也是羌族，是從西部的崑崙山逐漸向東遷移的。所以這崑崙山，也許就是人類的起源地呢，要不然爲什麼好多神仙都是從崑崙山上下來的呢?！?

艾尼聽了笑了起來：“照你這麼一說，你們原來也是我們若羌人了？”

“那倒不對，你們也只是後來才遷來的，我們漢人在你們之前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你們只是在我們搬走之後纔來的。”元龍說到這個問題，也不免有點憤青?！拔医o你講一個書你就知道了。我們漢人有部古書，叫山海經，據說有兩千多年曆史了，要說這個書的來歷，可能會更久，爲什麼呢，因爲最開始的時候呢，都是由人口頭相傳的，後來才慢慢寫成文字的，所以這部書裡講的東西究竟有多少年，也沒幾個人說得清了，反正是很久很久就是了。”

一說到書，這些蠻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他們能有幾個口耳相傳的古歌就算是有文化了，哪裡還有什麼書。艾孜買提不願意談這個話題，他催道：“巴吐爾你就別講古了，就講點好玩的東西吧，你說那些多少年多少年的，誰能說得清啊?！?

元龍笑了笑，看了看旁邊的大山，開口說道：“在那本書裡，提到這座山時說有一種羬羊，長得象羊，可是卻長著馬尾巴，它的油脂可以治皮膚裂口，而且還能讓人的皮膚保持光滑，就象現在用的嫰膚霜一樣。現在很多人都說這是古人胡說，但是給這書作注的郭璞卻說，當時大月氏國還有這種羊，可見古時是確實有這種羊的，只是現在可能已經絕種了。艾尼，你在這山裡也沒有見過這種羊？要是見到你可就發財了。”

艾尼笑了笑：“這裡是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一般人根本進不來，再說這裡到處都是大山，就算有這種羊人你也找不到，誰敢進山？”

“這本書裡還記載了很多現在看起來奇形怪狀的野獸，有一種叫豪彘，就是豪豬的意思，說這種豬身上長有粗硬的毛，能發射出來傷人。還有一種象猴一樣的動物叫囂，能用石頭砸人。”

“你說的這種東西倒有點象現在的豪豬，不過沒聽說過能用背上的毛射人的?！卑岷戎R奶酒笑道，“不過也難說，說不定大山裡面有也說不定，這山裡面奇怪的動物多了去了。”

元龍也笑了笑說道：“更奇怪的動物還有呢，比如說有一種人魚，長著四條腿，臉長得象人，叫聲象小孩哭，據說這種魚出現的地方一般都有美玉。”

艾孜買提拍拍大腿說道：“唉呀，這樣的魚怎麼我們就碰不到，說不定能找到點好玉呢，現在的玉很值錢啊?！扒鐗艄披惡鋈怀冻对堈f道：“我們上次在聖洞裡看到的魚是不是就是這種人魚？不是也長著四條腿，叫聲象個娃子哭嗎？”

元龍也是一愣，他還真沒想到這些事，當時只顧著烤魚吃了，壓根沒去想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聽她這麼一說，好象是有點象。

“說了玩玩的，你還當真的。”艾孜買提指著晴夢古麗笑道，哈吾勒等人也跟著笑起來，元龍也笑了幾聲，笑聲中他忽然聽到幾聲小孩子的哭聲，連忙伸手止住了大家，問艾尼道：“這裡還有其它人嗎？”

“哪有其它人，我們都是偷偷進來的，除非是偷獵的？”

“偷獵，偷獵哪有帶著小孩的？”元龍皺起了眉頭，寂靜的山風吹過來，幾聲小孩的叫聲越發的清晰，艾孜買提忽然跳了起來，瞪著大牛眼壓低了聲音叫道：“不會真有這種人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