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大奶奶柳紈去了清虛觀,三老爺在三房院子里大發(fā)雷霆,這事兒在張家不斷的發(fā)酵,知道真實內(nèi)情的人并不多,倒是以訛傳訛,亂嚼舌頭的人不少,各種流言甚囂塵上。
不管是什么流言,有一點大家有共識,那就是三老爺肯定饒不了陸錚!
現(xiàn)在張家人對陸錚的態(tài)度很奇怪,喜歡陸錚的人,那是真喜歡,甚至表現(xiàn)得十分的崇拜,而痛恨陸錚的人則是越來越痛恨,那真是恨不得陸錚立刻死了便好。
這里畢竟是張家,恨陸錚的人自然占多數(shù),眼看陸錚在張家越混越好,如魚得水,甚至把張浩然的風(fēng)頭都蓋過去了。
張家丫鬟仆從經(jīng)常在大門口碰到揚州各地的才子,這些人投的名帖都是給西院的,目標(biāo)赫然都是陸錚。
堂堂的張家,號稱揚州第一,又號稱是以詩書傳家,到了現(xiàn)在這光景,全家竟然被一外姓人壓制了,僅此一點,就讓大部分人心中覺得不快。
所以,現(xiàn)在很多人都盼著張承北能出來好好的教訓(xùn)一下陸錚。
恰好,最近張家又出了這些事兒,張承北在院子里大發(fā)雷霆,罵陸錚是狗雜種,要讓陸錚好看云云。
這些傳言一出來,在張家立刻引起了轟動。
“哥幾個,你們知道么?三老爺發(fā)話了,要弄死那姓陸的呢!你們瞧著吧,那姓陸的完蛋了!”
“三老爺本事的確不錯,可是哥兒幾個,姓陸的可也不是省油的燈呢!二奶奶多厲害的人?都沒在他面前占什么便宜呢!”
“二奶奶能和三老爺比么?二奶奶再厲害也只是婦道人家,管的只是內(nèi)宅的一點事兒,她對姓陸的動手投鼠忌器,畢竟張家的臉面不能丟。可是三老爺就不同了,他在揚州有多少根基,他真要弄死陸錚,那太簡單了!
陸錚能活得這么滋潤,可不是他有多厲害,而是大老爺和二老爺都沒真要弄死他呢,可是三老爺不同,他要想弄死誰,誰就死定了!”
……
“我有一件事沒弄明白,錚哥兒現(xiàn)在名氣也有了,據(jù)說銀子也不缺,為什么還待在咱們張家?這一次三老爺要弄死他,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嘛!”
“你懂什么?他是陸家托付給張家的后輩,長輩不開口,他能走得了么?除非他鐵了心要做那不忠不孝之徒,否則,哼,他休想一走了之。
他倒是動過心思想走,可是老太太哪里會讓他得逞?老祖宗那么要強的人,咽不下那口氣呢,你看著吧,三老爺回來了絕對不會讓他囂張?zhí)茫 ?
“那陸錚這一次有點慘,三老爺饒不了他,三老爺可不像大老爺和二老爺那樣好說話呢!”
各種議論,甚囂塵上,可是陸錚卻依舊每天進出張府,看他的模樣,優(yōu)哉游哉,并不像是個好日子過不長的人。
張承北被抓花了臉,每天在府中卻不忘打聽陸錚的情況,聽聞陸錚魚不動,水不跳,他恨得牙癢癢:
“這個狗小子,他分明是藐視我呢,好啊,走著瞧,等老子出去,活剮了你!”
他又找人打聽柳紈的消息,聽說柳紈已經(jīng)住玉山了,家里的東西一應(yīng)全都搬到玉山去了,他的心火更旺了,不知不覺又憋出了一股邪火來。
他倒不怪柳紈,全部火氣都沖著陸錚去了,他雖然不能見人,但是屋里親信不少,梁實就是唯他馬首是瞻的人。
梁實是家里的二管家,他從小和張承北玩到大,張承北小時候,梁實就給他作書童,兩人的感情很深厚。
這一次張承北要對付陸錚,正合梁實的意思,他自然是鞍前馬后替張承北效勞。
兩人私下里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辦法,梁實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好了打手,到時候一旦動手,陸錚就休想活命。
現(xiàn)在萬事俱備,只欠一件事情了,那就是張承北和陸錚需要照個面,因為他堂堂的張家三老爺,要弄死一個人,哪里能稀里糊涂的干?他得把心頭的一口氣出了呢!
“三老爺,你就放心吧,這一次我找的是宋三杠,價錢都談好了。已經(jīng)付了一半過去,姓陸的小子每天上學(xué)從西門出去,要去羅夫子家,路途要走三四里路,中間有好多胡同都能動手。
一旦把這小子弄死了,回頭官府要查,就說這小子惹了畫舫上的姑娘,被別人報復(fù)了,大不了讓宋三杠交幾個人出去抵命,一條命也就一百兩銀子……”梁實壓低聲音道。
他頓了頓,又道:“三老爺,我建議立刻動手,不要讓這小子有喘息之機,這小子奸猾得很,我擔(dān)心夜長夢多!”
張承北冷笑一聲,道:“你急什么呢?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弄死了,對我有什么好處?我先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讓他知道壞我好事的后果!”
張承北輕輕的撣了撣衣袖,又道:“外面的人都說咱們張家不中用,我看他們說的不無道理,連這么一個小雜種都對不付了,讓他活到了現(xiàn)在,還弄得浩哥兒一幫人灰頭灰臉,真是笑話!
梁實,這件事辦好了,回頭我向母親舉薦你更進一步,崔大年紀(jì)長了,該休息了,家里的事情還是交給你放心,是不是?”
張承北這一說,梁實心花怒放,當(dāng)即拍馬道:“那是,咱們張家什么時候也不能少了三老爺您,只要三老爺您出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其實,張家這個家本應(yīng)該三老爺您做主,只是三爺您要讀書,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我瞅著明年秋闈,三爺一定能一飛沖天了!”
梁實拍著馬屁,張承北心情好了不少,第二天清早,張承北起床之后照鏡子,發(fā)現(xiàn)臉上被抓的地方終于好利索了,他吃了早點,便招呼上幾個仆從,背負(fù)雙手,優(yōu)哉游哉的直奔西角院。
到了西角院,問陸錚的下落,院里就一個婆子,只說大清早陸錚就出去了,幾個丫頭也都一并跟出去了。
張承北心頭不爽,連忙問陸錚什么時候回來,老婆子便說晚上回來。
張承北在家里悶了一天,約莫黃昏他又去找陸錚,院子又沒人,依舊只有一個婆子。
婆子說陸錚今天晚上臨時被夫子留住不回來了,打發(fā)人回來讓家里別等著。
張承北一聽這話,就感覺自己被耍了,他連忙把主持西院的梁實家的給叫過來詢問,梁實家的堅稱陸錚天天都回來,早出晚歸,每天梁實家的都親眼見到的。
張承北問其他人,其他人都是一樣的回答,他心中又狐疑起來。
他耐著性子又在家里窩了幾天,然后他再一次去西角院,這一次他在門口就嚷嚷道:“陸錚在不在?”
這一次院子里人氣不比之前,有好幾個丫頭走馬燈似的穿梭,陸錚應(yīng)該在家。
他邁著四方步,進到院子里面,正要有下一步動作,卻一眼看到一個人。
“哎呦,三叔啊!”
“三叔,您終于回來了!我早就想去拜訪你,可是三嬸說你去訪友去了,我一直就沒機會見您!沒想到今天在這里……”
院子里不是別人,正是張敬,張敬滿臉推笑,湊上來:“三叔,您怎么來這里了?找錚哥兒有事兒么?”
張承北本來是要直接放狠話的,可是碰到了張敬是他的晚輩,另外,柳紈的事情畢竟上不得臺面,當(dāng)著自家后輩說得太露骨,張承北心中還有略有些陰影。
當(dāng)即他便不咸不淡的點頭道:“是敬哥兒啊,怎么了?我聽說你在外面做生意了,家里也不管了?前幾天寒筠還跟我抱怨呢,你小子現(xiàn)在夠厲害啊!”
張承北陰陽怪氣,皮笑肉不笑,張敬一瞧這模樣,心中更覺得不爽,張承北是什么秉性他太清楚了,張敬看他提到花寒筠時候那邪魅的眼神,心中更認(rèn)定了張承北對花寒筠不安好心。
張敬心中恨,面上卻笑得更燦爛了,他湊到張承北身邊噓寒問暖幾句,陸錚便從正門走出來了。
今天陸錚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器宇軒昂,儀表不凡,張敬一看到陸錚,立刻丟下了張承北屁顛屁顛的湊過去,一臉的諂笑:
“錚哥兒,你可出來了,二哥我可等你有些時候了!”
陸錚道:“我道是誰在外面學(xué)狗叫,原來是二哥哦!”
陸錚這話說出口,張承北臉都綠了,他勃然而起,便要發(fā)作,卻聽到張敬訕訕笑道:“錚哥兒,二哥我這不是沒辦法么?倘若讓你二嫂子知道我過你這里來了,非得打斷我的腿呢!”
張承北一下愣住,心想張敬還真學(xué)了狗叫?他暗叫一聲晦氣,看向張敬的眼神充滿了冷笑。
而張敬宛若未聞,繼續(xù)湊到陸錚身邊各種討好巴結(jié),那模樣真就像是一條哈巴狗一般,再看陸錚的樣子,那真是神氣活現(xiàn),頤指氣使,好像他面前的根本不是張家的公子,倒像是奴才仆從一般。
張承北看到這一幕,氣得渾身發(fā)抖,他大吼一聲:“夠了,哪里來的小兒,尊卑長幼都不分了,真是豈有此理!”
“啊……”
陸錚和張敬這才齊齊回頭,陸錚盯著張承北道:“請問兄臺……”
“錚哥兒,這是我三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