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一愣，忙搖了搖頭道：“沒有。”主子不是很煩收到韓公子的信嗎？怎麼這半個月沒信，他又唸叨上了？
靳嘯寒語氣便好似冷了一點：“何事？”
青川瞄了一眼青嶺，意思是剛纔彙報的事情不是什麼好事？主子心情看來不怎麼樣！
青嶺搖了搖頭：沒有啊，彙報的可是大好事，主子剛纔的心情還是相當(dāng)不錯的！
“何事？”
靳嘯寒又重複了一句，青川忙回道：“主子，肖家派人來說，想讓幾位少爺小姐到府裡住一段時間。”
青嶺眉頭一皺：“將軍，不能讓他們來。”
這可就真不是個好消息了。青嶺白了青川一眼，丫的你不會替將軍拒了嗎？
青川翻了個白眼，我拒得了嗎？人家說得更過份的話我還沒轉(zhuǎn)述呢。
就聽靳嘯寒問道：“還說什麼了？一字不漏地說出來。”
青川暗自嘆氣，主子，要不要這麼神啊？不敢隱瞞，他將來人的原話一五一十地轉(zhuǎn)述了出來。
“來的是肖府管家，說是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說將軍府第這麼大，只住著將軍一人實在是太過空曠了，她讓幾位少爺小姐放下手頭的事，來替將軍熱熱門宅。另外，將軍府還沒有管家不成樣子，過兩天她會安排一個做事穩(wěn)妥的過來。廚房不能小看，關(guān)係著將軍身體大事，不能隨便在外招，到時新管家會帶廚子跟幾個幫忙的廚娘過來，這兩天就請將軍，請將軍先到聞香樓將就將就。”
青嶺聽得目瞪口呆。
靳嘯寒卻又問道：“沒有了？”
青川嚥了咽口水，又道：“還有。”
“一次說完。什麼時候?qū)W得這般婆婆媽媽了。”
“老祖宗還說，府裡只有將軍及四青幾個大男人實在是太冷硬了些，她跟前的雨兒晴兒都是知情識趣又手腳伶俐的，就讓她們到將軍房裡噹噹大丫鬟，以後如何再說。沒有了。”
青川說完，不由地抹了抹額頭的冷汗。
靳嘯寒聽罷沒有說話。他望著窗外院子裡栽著的幾株疏竹，這會兒已經(jīng)不那麼青翠，枯葉安靜地掛在枝頭，完全沒有年已近了的喜悅。
“老祖宗實在是，實在是……”青嶺憤怒難當(dāng)，想破口大罵的。但是還記著那是將軍的外祖母，實在是輪不到他來怒罵，實在是了半天愣是控制著沒有接下去。
肖老祖宗向來如此，所說的話一句句地咋一聽起來帶著對將軍的細(xì)心與關(guān)愛，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了。但實際是怎麼樣？
將軍府是姓靳的，而且將軍未婚，父母雙親皆已經(jīng)不在，這時候安排表少爺表小姐過來住算是怎麼個事？表少爺就先不說了，表小姐總該避嫌吧？就算不顧著將軍的名聲，幾位表小姐的名聲便不要了？外人只怕是這般想著，其實照他們對肖老祖宗的瞭解，安排過來的定然不會是肖家嫡親直系的表小姐，而是那邊表了好幾層的！與將軍無甚關(guān)係！老祖宗的意思不是明擺著嗎？要將軍到時選一個爲(wèi)妻或是爲(wèi)妾！
再有，安排了管家和廚子廚娘過來。這府裡還是將軍自己的嗎？那就算是姓肖了！
最後一個，雨兒晴兒是什麼人？是老祖宗手底下的二等丫鬟，以通房丫鬟的規(guī)矩調(diào)教好了的。只是外祖母而已，手都伸到將軍房裡去了！還一下子就給將軍塞了兩個通房！
青嶺和青川對視一眼，皆覺得心頭無比沉重。
將軍好不容易得到這一切，而且還是聖意未明的時候，在外敵林立的時候，外祖家卻是變本加厲，是嫌將軍還活得不夠累嗎？
“給韓公子去信，問問他幾時要來京都爲(wèi)我分擔(dān)些。”靳嘯寒沉默半晌之後對青川說道。
“是。”
“先下去吧。”
青川和青嶺出了書房。青嶺就暴發(fā)了：“真想他娘地滅了肖家！”
“噓！你小聲點！將軍這會心裡不定有多不好受呢！”
“韓公子也太沒義氣了，當(dāng)年諸葛先生明明讓他好生照顧著將軍的，你看他現(xiàn)在，說一句京都不好玩，所以就不來了！將軍也是，就不能把自己的難處多跟韓公子說說嗎？每次就只問一句要不要來，韓公子那人最是沒心沒肺了，這麼問他當(dāng)然說不來了！青川，你把方纔肖府說的那些話也給寫到信裡去，讓韓公子知道，咱主子這日子過得多不容易！”
“青嶺，我說你一提起這事話就多，這還說個沒完沒了了，行了行了，我趕緊寫信去。”
“讓大灰送去！”青嶺在後面叫了一聲。
青川腳下一踉蹌，送這麼一封信而已，又不是急信，用不用出動主子訓(xùn)練多年的愛鷹？
但是信寫好，他想了想還是出動了大灰。
除夕到。家家戶戶做菜忙。砧板噠噠噠聲聲響，處處飯菜飄香。
大街小巷裡，孩童穿著新衣裳，玩耍放炮仗。
貼春聯(lián)，包餃子，歡聲笑語到處傳。
饒雪空在西茉院關(guān)了大半月，除夕之前身體也大好了，這是她到了古代的第一個年，怎麼的也得出來看看這裡的百姓都是如何過年的。
她換了男裝，和小童打扮的蘭草午飯過後便早早溜了出來，在碧玉城裡東逛逛西逛逛，還經(jīng)常鑽到小街小巷裡，往尋常百姓門裡勾頭勾腦，被人發(fā)現(xiàn)了就甜甜地叫一聲叔啊嬸啊大娘啊，新年吉祥，萬事如意，招財進(jìn)寶什麼的，那些人竟然也樂呵呵地應(yīng)和她，然後熱情地塞東西給她。大多是吃食，自己做的餃子，果子，蜜餞，瓜子，家境殷實的還會給個利是，裡面或是三文錢或是兩文錢。
饒雪空是逛得不亦樂乎，吃得不亦樂乎，蘭草也咯咯咯笑個不停，以往過年她們主僕也是在西茉院裡冷冷清清地過，哪有今年這般好玩啊？
這大半城逛下來，主僕兩個肚子都吃飽了。
饒雪空大呼過癮。想一想，哪裡有人跟她一樣這麼幸運啊，這除夕可是吃遍了古代人家裡的好東西呀。
逛著逛著，她發(fā)現(xiàn)竟然逛到了韓府。
韓可親正叉著腰在大門口指揮著人貼春聯(lián)呢，那被她指揮著的，可不正是韓漸離韓公子。
韓府並不大，很古樸的宅子，原木色的大門有些年頭了，倒是泛了一小層木質(zhì)的油光。這在饒雪空眼裡就是古董啊，她很喜歡看這些帶著生活氣息的古董。
“咦，這小公子有些眼熟啊，”韓可親說著走了過來，在她身邊繞了一圈，將她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量了一遍，狐疑地道：“你是誰？”
今天饒雪空出來，在眼妝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加上她在韓可親轉(zhuǎn)過來時便將眼神掩飾了，變得有些呆呆愣愣的，是以韓可親一時竟認(rèn)不出她來。
韓漸離貼好春聯(lián)，轉(zhuǎn)過頭來，看到饒雪空，微微一怔，繼而笑了起來。
“柳三，好久不見啊，你最近修身養(yǎng)性了？”
這微帶調(diào)侃的語調(diào)，韓可親便恍然大悟：“柳雲(yún)薇！”
她驚奇地拉著她的手將她再次打量了幾遍：“你怎麼打扮成這模樣了？”
饒雪空眨了眨眼，恢復(fù)了正常眼神：“恭喜發(fā)財，紅包拿來。”
“噗！柳雲(yún)薇，你才比我小幾歲啊，就找我討紅包！呶，去跟我哥討去。”
韓漸離竟然真的從懷裡摸出三隻紅包來，遞給韓可親和饒雪空，甚至給了一隻給蘭草，“嗯，給三位妹妹，願你們快高長大。”
饒雪空毫不客氣地收了紅包，蘭草憋紅著臉不敢收，饒雪空便笑她：“你不要我就收兩個了哦。”
韓可親翻了個白眼：“哪有人同時收同個人兩個紅包的！喂，你，柳雲(yún)薇的小丫鬟，收著！”
說著又轉(zhuǎn)身對韓漸離道：“哥，你怎能將柳雲(yún)薇跟我相提並論？紅包都是早早準(zhǔn)備了同時給的！”
韓漸離笑道：“如何不行？”
“那當(dāng)然不行，一個是親妹子，一個是你心怡的女子，哪裡能一樣！”
饒雪空擡頭望天。
韓可親這臭丫頭每次見她都要把她擡上未來嫂子的位置，難道有這麼喜歡她，想讓她成爲(wèi)韓家一份子？
“柳三，別理這丫頭，到家裡坐坐？”
饒雪空哪裡還敢進(jìn)去，只一個韓可親就夠了，萬一韓家父母都是韓可親一副德行，她還真是招架不住。
“我得回去了。”
“那我送送你們。”
韓可親看著他們轉(zhuǎn)身走開，在背後叫道：“這條巷子可以慢慢走啊，邊走邊談?wù)勑呐叮 ?
蘭草滿臉黑線。這位韓小姐怎麼瘋瘋顛顛的？這種話也能大聲叫出來？萬一被人聽到了怎麼辦？
好在小姐喬裝了，應(yīng)該沒人認(rèn)得出來。哦不，韓公子就認(rèn)出來了。
有孩童奔跑著歡笑著從身邊而過，處處有爆竹聲不時響起。
蘭草走在後面，望著前面並肩而行的兩人，眼睛泛起星星眼。小姐和韓公子才真是天生一對啊！
韓漸離看了饒雪空一眼，道：“怎麼除夕也不在家裡好好呆著？”他可是知道這陣子柳老爺對她們母女極好的了。
“家？那也能稱之爲(wèi)家啊？”饒雪空嗤之以鼻。
“你這腦袋瓜子就是想得多。不過，還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jīng)呢。”韓漸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