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戰(zhàn)略,明策略,建團隊,提預算。
百曉生在俞興沒有回申城之前就評估了每月支出,大致在9萬。
但隨著他主持工作,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遠遠超過預期。
俞興只圈定了5個城市來做地推,這相當克制,每個城市又預估組建5人小團隊,這也相當克制,而單論這一項便是25名新員工。
按照稅前4000的工資標準,這就是每個月增加了10萬的成本,實際上,公司在繳納五險一金后的用人成本還得多出4萬左右的支出。
針對市場進行的相當克制的計劃,單單這一條就額外增加14萬的預算。
再加上其它部門的員工增長、多出來的補貼等一系列費用,百曉生每個月的支出將會飆升至30萬左右。
對于商業(yè)領域來說,一個月30萬仍然不起眼,但對于一個草創(chuàng)公司,這種預算的增長相當讓人有壓力。
俞興很容易就能算清這筆帳。
原先是每天一睜眼就沒了3000塊錢,很快就會是一睜眼就沒了10000塊錢。
睜眼,一萬,又睜眼,又一萬,還睜眼,還一萬……
大城市,居不易。
創(chuàng)業(yè)也不易。
俞興比其他人更能清晰感受到這種壓力。
算上劉琬英的錢,百曉生的運營周期也就是6個月時間。
隊伍拉扯起來不容易,手上沒錢,心里就慌。
6個月時間就一定能融到錢,一定能拿到好條件嗎?
俞興想來想去,還是得主動出擊,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
次日早晨,當他再次過目數(shù)據(jù)并檢查之后,關于分眾的全國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就發(fā)到劉琬英的郵箱里,順帶給對方發(fā)了條短信。
俞興這天沒有參加地推活動,鐘志凌依舊帶著昨天的五個人前往張江高科技園區(qū),一是拜訪新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二是考慮擴展一番攜程的成績,它因為在申城是總部,員工數(shù)量遠遠多于其它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
上午九點鐘,俞興接到了劉琬英的電話,他拍了拍員工的肩膀,結束了網(wǎng)站頁面風格的交流,轉身走進辦公室。
片刻之后,考慮到辦公室的隔音問題,俞興又拿著手機下了樓,他決定明天就找人在會議室安裝隔音材料,反正每天一睜眼就是一萬,也不在乎再多這點了。
“俞老板,想和你打個電話真不容易啊。”劉琬英開了個玩笑。
俞興嚴肅的說道:“只要有心,我上樓下樓的都得打這通電話。”
劉琬英調(diào)侃道:“只要有想賺錢的心,是吧。”
俞興不屑道:“你想聽我說明白吧,劉琬英,這是一顆……”
“分眾的這個水分是不少的。”劉琬英強行切入正題,慫了一波。
俞興很自然的順暢接上:“是啊,它宣稱的屏幕數(shù)量是12萬,實際只有8萬左右,這出現(xiàn)了3成多的水分,而且,一線城市的實際占比只有17%,遠低于它自己說的28%。”
這是兩項很核心的數(shù)據(jù)。
此外,商業(yè)與住宅的比例也不吻合,后者的價值要低于前者。
分眾表示,它大多數(shù)的屏幕都布置在商業(yè)地段,實際上,一線城市的商業(yè)分布占比僅為45%,二線城市更是只有30%。
如此一來,不論是數(shù)量還是效果,分眾的數(shù)據(jù)都被摻了水。
核心的基礎數(shù)據(jù)存在問題,財報自然也就存在問題。
“單單這個,已經(jīng)足以過山峰質(zhì)疑它了。”劉琬英先給了這樣一個結論,隨后說道,“關于它的財報問題,我已經(jīng)梳理了一遍,我定稿之后就發(fā)給你,還有一個有趣的事,分眾在2006年有一筆關聯(lián)交易,它收購了一家手機廣告服務商的公司,名字叫凱威點告,金額是3000萬美元。”
“凱威點告的老板是徐茂洞,他轉手收購了另一家相同業(yè)務的公司百分通聯(lián),而這家公司的一個股東就是分眾的員工。”
“分眾還把自己旗下的另外一家子公司轉移給了百分通聯(lián)。”
“最終,分眾在財報里把交易資產(chǎn)減損了2680萬美元。”
“百分通聯(lián)現(xiàn)在正在尋求融資。”
俞興仔細捋了捋,A收購了B,B的老板收購了C,而C的股東是A的員工,A還把旗下公司轉移給C,同時,在A的財報里,交易資產(chǎn)進行了大幅減損。
哦,C現(xiàn)在正想融錢。
他捋清之后問道:“這樣的操作是為了掩蓋公司真實的經(jīng)營情況嗎?”
“有很大的可能。”劉琬英解釋道,“財報數(shù)據(jù)存在問題,高于實際水平,那很可能就是在通過資產(chǎn)交易減損的方式來讓兩者相互吻合。”
“分眾這兩年頻頻減損,操作動機就能對上了。”
基礎數(shù)據(jù)有問題,延伸出的報表數(shù)據(jù)就必須與之符合,但實際沒有那么多錢,怎么辦?
說好聽點,盈余管理。
說難聽點,利潤操縱。
劉琬英繼續(xù)說道:“俞老板,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俞興緩緩說道:“意味著我們可以干他們了?”
“意味著,你想方設法的規(guī)避股權穿透是極其有道理的。”劉琬英笑道,“不然,你這要得罪一大幫人啊,不光是分眾的股價,這事要是曝光出來,百分通聯(lián)的融資恐怕也要泡湯了。”
俞興沉吟:“嗯……”
他忽然覺得百分通聯(lián)的這個老板名字有些耳熟,徐茂洞,徐茂洞……
這種耳熟不是什么好事啊。
劉琬英沒聽到回答,心中一凝,面上依舊笑道:“而且吧,分眾畢竟是中概股,是在美利堅上市的,它造不造假的,我們?nèi)プ隹账@種事你覺得……道義上怎么樣?”
她的念頭稍微動了動,俞老板現(xiàn)在畢竟在做新項目,而且,起步階段還算順利,未來未必不能憑借這個有更好的發(fā)展,他如果有了新的顧慮,也是情理之中。
俞興仿佛被“道義”這個詞激活了記憶,這個徐茂洞是后來又搞團購的那個“窩窩團”的老板嗎?
窩窩團后來好像還去納斯達克上市了。
不過,關于這位更深刻的記憶是他運用杠桿,實控兩家國內(nèi)的上市公司“天馬”和“步森”,最終卷走數(shù)十億,制造股市血案,遠走美利堅。
劉琬英依舊沒聽到回答,語氣稍微嚴肅了一些:“俞老板,你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
“收手?不是,我是在想,年前能不能出具調(diào)查報告,我已經(jīng)不想等到年后了。”俞興回了一句,又回應上面的問題,“道義?他們就這么好?只在國外忙活?是國內(nèi)的韭菜比國外更難割嗎?”
他又說了句:“假的就是假的。”
俞興不得不再補一句:“過山峰得藏好啊……”
劉琬英確認道:“真不收手?”
“小英啊,我現(xiàn)在缺錢啊。”俞興談到更現(xiàn)實的問題,“收不收的,先干完這一票再談。”
劉琬英“嗯”了一聲,對于這種表態(tài)還是滿意的。
她談到具體的做空時間:“數(shù)據(jù)需要整合到調(diào)研報告里面,下個月還有個圣誕節(jié),美利堅那邊放假,做空最快也得到明年一月份,最近的市場還是在震蕩,但全球的央行都在出手。”
“如果尋求最大的利益,最樂觀的估計,我們也得等到明年下半年。”
俞興都不用算時間:“明年下半年太晚了……我這邊需要有資金支持,我擔心百曉生這種情況下的融資不會那么順利,沒錢的話,壓力很大。”
但是,作為合伙人,這樣對劉琬英并不公平。
如果以過山峰的目標來論,在目前掌握一家上市公司財務問題的情況下,完全可以等到明年下半年。
“小英,這樣吧,你陪我干這一票,我再陪你干下一票,干完兩票,我們再討論收不收手。”俞興前后兩分鐘就推遲了收手的時間。
劉琬英忍俊不禁:“上市公司的問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嗎?下一票得等到什么時候?”
但她也說道:“分眾的問題是你提的,基礎數(shù)據(jù)是你自己親手數(shù)的,其它城市的數(shù)據(jù)是你找人做的,雖說急了點,但我同意你的決定權。”
俞興轉動心思,迅速確定道:“那我們就定在一月份,年前干一票,然后過個肥年!”
劉琬英緩慢說道:“行。”
“好!”俞興的聲音激昂起來,“且讓我們當個劫富濟貧的雌雄大盜!”
劉琬英嗤笑道:“誰跟你雌雄大盜了?”
“關于雌雄大盜的事,我們30號見面談。”俞興說道,“我28號晚上回家,30號上午去金陵處理點事,預計下午去拜會老師,順帶見見你。”
劉琬英笑道:“謝謝你的順帶。”
“不客氣,過幾天見,你的報告不用發(fā)給我了,見面看,你還能指導指導我。”俞興最后問道,“你還有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劉琬英愣了愣:“想說的……”
“是啊,什么你創(chuàng)業(yè)累不累啊,壓力大不大啊,想沒想我啊,想說什么就說出來。”俞興煞有介事。
劉琬英明白了:“再見。”
俞興的話被忙音堵在嗓子里,確實要再見,過幾天就見了。
他把手機收到口袋里,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相關的信息。
一個公司背后是一波公司啊,有的是自己知道的,有的是自己壓根發(fā)覺不了的。
但沒問題,他們也不知道自己。
俞興瞇了瞇眼,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明年一月,刀在手,跟我走!
“哎,哥們,你好,這里是碩和國際?”
一個聲音打斷俞興心中的戾氣。
俞興抬頭一看,是個年輕小伙子,答道:“是啊,這里就是。”
“噢,謝了啊。”小伙子道謝之后走向辦公樓,隨即發(fā)現(xiàn)俞興也跟著一起等電梯,問了句,“你知道6樓的百曉生公司?”
俞興點點頭:“知道啊。”
小伙子機智的問道:“你不會是百曉生的員工吧?”
俞興搖頭道:“我不是。”
小伙子笑道:“我是來面試的,哎,哥們,這公司怎么樣啊?是不是皮包公司啊?你平時在這邊有沒有見到什么可疑的動靜?”
他應邀面試,但是,擔心這個名字有些奇怪的公司不太正經(jīng)。
俞興簡短的答道:“還不錯,不是,沒有。”
兩人進了電梯,小伙子按了6層,見俞興沒有動作,心里有些遲疑,這么巧,就在公司隔壁上班嗎?
等到離開電梯,他看到俞興的方向和自己一致,有點情緒的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是百曉生的嗎?”
俞興推門,回頭一笑:“是啊,我不是員工,我是老板。”
小伙子:“……”
還用面嗎?
這好像直接面到最后一輪了吧……
他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公司,最終在忐忑中成為百曉生的一員。
僅僅兩天之后,剛剛入職的盧國賓就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成為面試其他人的一員……
跑還是不跑?
這是一個關乎前途的問題。
11月28日,盧國賓聽到了來自老板的工作安排,終于還是決定留在百曉生。
“我這幾天去把天使投資的事徹底敲定,預計1號或者2號回來,錢應該會在下個月到賬。”
“公司發(fā)展很快,這個月的用戶注冊量就能突破一萬。”
“從0到1萬,這是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完成的。”
“1萬已經(jīng)到了,5萬還遠嗎?10萬還遠嗎?”
“未來的百萬、千萬就是從這個月開始的!”
“大家加油!”
俞興講完之后率先鼓掌,少有的在公司為大家打雞血。
大學生的轉化熱潮明顯過去了,目前來自線上注冊的每日數(shù)量維持在300-500,而線下地推的近幾天則是在200-300。
前者仍然會繼續(xù)下滑,后者將會隨著團隊的分兵而有所增長。
如果最終的每日用戶增加能保持在500左右,預期在2008年結束之時能有2.5-3萬左右的用戶。
這距離俞興開始定下的5萬階段目標仍有距離,但是,手里還有一個炮轟的增量方式可以使用,差不多也就可以在12月底或者1月初拿出來了。
小公司的一大優(yōu)點就是可以隨時調(diào)整。
戰(zhàn)略和策略在調(diào),預算和團隊在調(diào),目標和方法也在調(diào)。
下午三點鐘,俞興最后囑咐呂海穎、鐘志凌、宋宇鋒之后就坐上了回家的客車。
晚上時分,金項鏈和一條煙抵家,俞興享受到了家庭的溫暖。
當然,也有一點點拷打。
“你那公司真是說賣就賣啊?”
“賣那么多錢,怎么說花就花啊?”
“你怎么說把你弟弄到日本就真給弄到日本了?”
楚奇英很關切兒子的動作,但沒見到人的時候也不愿意在電話里施加壓力。
“你問我舅啊,他沒事給我打電話,我感覺他等不急了就找人帶他去了。”俞興先回答重要問題,隨即回答次要問題,“新公司能創(chuàng)造更多的價值,但得前期投入,不礙事的。”
俞國勝在旁邊幫腔:“興興讓小光去日本是買種子,又不是賣身,擔心什么?興興是堂堂公司老總,做事肯定周密。”
俞興“呃”了一聲,找了個兼職大學生帶堂弟去的日本,應該沒問題吧。
沒辦法,人就是容易路徑依賴。
俞國勝注意到兒子的表情,追加了一句:“興興,是吧?”
俞興沉穩(wěn)點頭:“不錯。”
俞國勝又問道:“你這公司剛開始,能離得了你啊?”
“沒事,他們又不是傻子,我就休息幾天而已。”俞興笑道,“爸,你怎么回事?我沙發(fā)都沒坐熱,你就想趕我走啊?”
俞國勝倒不是這意思,只是關心兒子剛起步的事業(yè)。
俞興說到做到,要休息就真休息,窩在家里完全沒有主動再往公司打電話,連續(xù)兩個晚上都睡的極好,盡管每天一睜眼就還是一萬,但不用操心還是能讓那根弦松一松的。
楚奇英對兒子比較了解。
她在30號送兒子出門的時候有些疑惑:“興興,你們公司接下來是不是很忙啊?還是有什么大動靜?”
俞興一愣:“媽,你怎么這么問?”
“你以前每次到重大考試的時候都這樣啊。”楚奇英不假思索的說道,“現(xiàn)在好像和那時候差不多。”
俞興迎著朝陽的光輝,凝視母親,贊美道:“媽,你戴這項鏈真好看,下次我給你買個翡翠鐲子哈。”
楚奇英有些喜滋滋的說道:“別花那錢,你要是能掙錢了,早點找個媳婦成家。”
俞興擺擺手,轉身道:“行行行,我現(xiàn)在就去找,放心吧,我比你上心。”
楚奇英搖搖頭,看著兒子的身影越來越遠:“這孩子。”
她轉過頭:“你把煙藏到單位了嗎?”
同享朝陽照耀的俞國勝表情一僵,鎮(zhèn)定的答道:“什么煙?”
楚奇英想了想,說道:“我今天上午沒有課,先跟你一起去單位。”
俞國勝:“……”
……
11月的最后一天,俞興在上午十點十分抵達金陵。
隨即,他打了上次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組委會的工作人員電話,那是之前幫自己找珍愛網(wǎng)、世紀佳緣、百合網(wǎng)領導號碼的一位。
這一次,俞興希望拿到更多的企業(yè)高層聯(lián)系方式。
果不其然,開頭并不順利,但在他拿出新網(wǎng)站上的大學生就業(yè)信息以及來自京東、攜程高管的真心祝愿之后,這個情況獲得了改觀。
“你這個網(wǎng)站是無償?shù)模俊睂γ嬗行┎唤狻?
“是啊,無償?shù)摹!庇崤d解釋道,“今年的情況特殊,金融危機讓很多工作都變動了,所以,我上個項目其實是從大學生身上賺到錢了,這算回饋一波。”
電話另一端瀏覽百曉生的網(wǎng)站,瞧見上面有不少大學生的入職感想,思考再三,說道:“原則上,這個聯(lián)系方式?jīng)]法給你。”
俞興耐心等待下文。
片刻之后,聲音緩緩響起:“但今天我這邊考慮做做出席嘉賓的回訪,既然你回金陵了,你現(xiàn)在也過來吧。”
俞興真心感謝道:“謝謝,太感謝了,我馬上就到。”
這真是額外幫忙了,還是第二次!
俞興十一點抵達對方辦公室,僅僅用時五分鐘就完成了本次回金陵的一大任務,隨后也簡單的接受了回訪,完成程序上的閉環(huán)。
他好說歹說的一定要請這位主任吃飯。
“不用了,我中午還有事,你這個吧,我覺得還不錯。”
俞興見他是真的不愿意吃飯,只能再次表達真心的感謝:“李主任,謝謝,謝謝,您有事隨時打我電話。”
“我能有什么事找你。”李主任只是一笑,“我就看你這個確實還不錯,說起來,我小孩明年也要工作了。”
俞興一怔,與李主任握了握手。
這大概也算一種認可。
不管自己出于什么樣的目的,它還是能起到些作用的。
俞興走在11月的金陵街頭,游人頗多。
這里每年的這個季節(jié)都極美,秦淮河上槳聲燈影,玄武湖面秋色斑斕,棲霞山與明孝陵層林盡染,六朝古都真?zhèn)€是飽經(jīng)滄桑。
楓葉紅,銀杏金,確實是旅游的好時節(jié)。
俞興中午獨自一人的吃了螃蟹,喝了米酒,然后才慢悠悠的挑選登門拜訪老師的禮物。
煙就不買了,家里有孩子,師娘又快生了。
酒可以,五糧液吧。
糖可以,給小師妹吃。
點心也行,大家都能吃。
再買些茶葉吧,常規(guī)沒毛病。
俞興一邊買禮物,一邊給劉琬英打電話,確認家里有人,又詢問對方:“我買了點東西,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順手都買了。”
劉琬英想了想,沒有客氣:“帶點肉上來,再買兩條魚煮湯喝。”
俞興應了下來。
等到他登門,真是大包小包的快拿不下了。
老師和師娘都沒在家,之前胎像不穩(wěn)在保胎,今天正好出院,家里現(xiàn)在則是有劉琬英和小師妹劉芷珊。
俞興把禮盒放在門邊,又把肉放冰箱,再拆開糖果和點心,最后把魚放在廚房。
劉芷珊高興的圍著許久沒見的哥哥繞了幾圈,隨后便吃著點心,看著電視。
“俞老板,會煮魚湯不?”劉琬英真沒客氣,對他上次的廚藝還有印象。
俞興自然沒問題,魚湯是最好煮的。
用油把魚的兩面都煎到焦黃,隨后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倒入熱水,然后加豆腐,等到煮沸之后再調(diào)味。
“小英啊,這魚湯就是得用熱水,然后煮出來的就是那種奶白的湯色,很多人不知道。”俞興蓋上鍋蓋,等待煮沸,順便指點看戲的劉琬英。
劉琬英一邊嗑瓜子,一邊問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俞興想了想,笑道:“上個女友告訴我的。”
劉琬英不生氣:“那她挺賢惠,怎么分了啊?”
“嗨,被迫的。”俞興說道,“沒錢,人一沒錢啊,就容易碰見各種問題,貧賤夫妻百事哀嘛。”
劉琬英嗑瓜子,慫恿道:“那你現(xiàn)在有錢了啊。”
“人的際遇是不一樣的,你是就愛那一個人,還是愛一個經(jīng)過許多事后才塑造出的性格和品格的那一個人,這是兩碼事。”俞興搖搖頭。
劉琬英點頭道:“沒聽懂,你媽喜歡你送的金項鏈不?”
“喜歡啊,我買的怎么會不喜歡。”俞興笑瞇瞇的說道,“不過,我拿不準什么款式更好看,我看起來都差不多。”
劉琬英不介意幫個小忙:“下次你再買,拍個照片給我看,我?guī)湍闾籼簟!?
俞興嚴肅道:“你不要這時候就想討我媽的歡心。”
劉琬英把手里的瓜子皮扔進垃圾桶:“嘁!我去拿調(diào)研報告,等下你過來。”
俞興揮揮手,趁著魚湯還沒煮好,又把肉和配菜都給切切,這晚飯還是由自己來吧。
等到魚湯煮好保溫,他洗了洗手就到了劉琬英的房間,看到下個月即將用到的調(diào)研報告,一份英文,一份中文。
“這是會發(fā)給美國SEC的文件。”劉琬英指了指英文的。
俞興點點頭,仔細閱讀過山峰的第一份調(diào)研報告。
先前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已經(jīng)被整合進去,也是作為報告的開篇核心部分。
報告篇幅一共有40頁,主要分為三塊,除了開始的數(shù)據(jù),第二塊是電話里提到的可疑關聯(lián)交易,第三塊則是分眾這兩年的收購問題與信息披露。
俞興看得很慢,碰見不懂的名詞還需要劉琬英的解釋。
許久之后,他看完最后一頁,心情有些激動:“小英,你覺得這份報告的含金量怎么樣?能有效果嗎?我們的資金通過什么渠道?資金怎么保證安全?除了SEC,香江那邊能有媒體資源嗎?”
劉琬英沒有見怪他的激動,沉吟著說道:“我比較了一些其它空頭的類似操作,我認為,這份調(diào)研報告還是很有含金量的。”
“資金的使用,如果你信任我,你的錢可以通過我的公司賬戶來走,是在我們那些控制鏈公司之外的賬戶,也很安全,將會通過購買美國不同券商的Put來進行操作。”
“其它的媒體,我也還在考慮,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打個時間差,媒體上可以先釋放信號來試探試探市場的反應,激起一些資金的興趣。”
俞興深吸一口氣,恢復情緒,點頭道:“只要你心里有數(shù),那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
劉琬英還待說話就聽見外面門開的聲音:“我哥回來了。”
兩人出了房間。
俞興快步歡迎老師劉景榮和師娘閆麗蓉。
劉景榮面色平靜,閆麗蓉則是不加掩飾的高興。
“別板著臉了,人家又不是來看你的,是來看蓉姐的。”劉琬英懶洋洋的批評了一句,“魚湯都煲好了。”
閆麗蓉扭頭也批評丈夫:“給臉色看呢?是來看我的!”
她又看著俞興,笑道:“你上門,怎么還自己下廚啊!”
“因為我不拿自己當外人啊,師娘,你坐,我來炒幾個菜,什么都切好了,就等你們回來吃熱的。”俞興一邊招呼師娘,一邊走向廚房。
劉景榮猶豫幾秒,還是默許他去做飯了。
廚房里很快忙碌起來。
閆麗蓉本想陪著說說話,但懷孕后實在聞不了煙味,只好作罷。
俞興炒菜做飯很利索,很快就一碟碟的上菜。
晚上七點半,幾個人都坐在了桌邊。
劉景榮免不了詢問俞興現(xiàn)在的公司。
俞興給出兩個讓他驚訝的消息,一是瑰愛網(wǎng)的出售,二是百曉生的成立。
“你這公司……”劉景榮愕然,“怎么像買菜似的,那么隨意?”
“那個是趕上了,而且后續(xù)不好做,所以,算是賣在一致吧。”俞興笑道,“現(xiàn)在這個不會那么賣的,不過,我也在考慮內(nèi)部孵化一個比價的工具網(wǎng)站。”
劉景榮保持沉默,不太懂。
閆麗蓉則是純粹驚訝這賺錢速度了:“俞興啊,那你真成大老板了,幾個月就賺那么多錢,真不錯,這學不上也罷。”
劉景榮有種淡淡的憂傷。
俞興謙虛了幾句。
“哎,你別看你老師這樣,這陣子他提起你也擔心你的工作情況,現(xiàn)在這就好了,事業(yè)順利比什么都強。”閆麗蓉感慨道,“等你再穩(wěn)定穩(wěn)定,找個女孩,立業(yè)了也成家了,我和你老師都能放心。”
劉景榮感覺自己事業(yè)上是無法給出指點了,想了想,說道:“也有道理,等我看看咱們學校里有沒有合適的女孩,嗯……我想起來,老徐上次還和我說,讓我給他女兒介紹靠譜的人。”
劉琬英瞥了眼親哥,打斷道:“行了,這公司正是上心的時候,說這說那的,是不是看人家成老板了。”
劉景榮有些慍怒的看了眼妹妹。
俞興倒是有點開心的說道:“小英,咳,英姐說得對,我現(xiàn)在一心搞事業(yè),感情的事不急。”
劉景榮和閆麗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
晚餐吃得還算開心。
俞興考慮到師娘需要休息,又聊了一會之后就告辭離開。
劉景榮關門,坐到沙發(fā),還沒說話就見妻子也擠到自己身邊。
他牽著閆麗蓉的手,認真的詢問妹妹:“劉琬英,你什么情況?”
“什么什么情況?”劉琬英莫名其妙。
劉景榮斟酌道:“你……你和……嗯,你和俞興很熟嗎?”
閆麗蓉不打算遮掩,直接問道:“怎么回事啊?我剛才就覺得不對,俞興看你的眼神就不對勁,你倆是不是有什么?”
劉琬英攤手:“你們真能想,我和他能有什么?”
劉景榮聽到妹妹否認,又覺得可能真沒什么。
這時候,劉芷珊從盤子里拿了個糖,說道:“哥哥買的糖果真好吃。”
閆麗蓉看了看桌上的糖,琢磨著“糖果”這個詞,忽然看向門口的禮物,再想著今天的飯菜,驚訝道:“俞興今天送的東西挺湊巧啊,茶葉、糖果、酒和點心,那魚和肉也是他買的?”
劉琬英“嗯”了一聲,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聊這個。
劉景榮聽著妻子的驚訝,忽然一拍腿:“還說沒什么?這連小六樣都買了!”
劉琬英納悶:“小六樣?”
“咱們這邊訂婚的時候差不多就買這些東西,是習俗。”閆麗蓉笑吟吟的說道,“這是有心還是有意啊?”
劉琬英解釋道:“魚和肉是我讓他順手帶來的,你倆真能扯。”
她對著侄女說道:“珊珊,是吧,你在旁邊聽到了吧。”
劉芷珊點頭道:“嗯啊,是姑姑讓哥哥買的。”
閆麗蓉轉了轉腦筋,詢問女兒:“你俞興哥哥今天來家里有和姑姑聊什么啊?”
劉琬英“哼”了一聲,一身清白,問心無愧。
劉芷珊思考一會,答道:“哥哥和姑姑在聊金項鏈的事。”
劉琬英目瞪口呆。
劉景榮重重的一拍腿,小六樣加金項鏈……
劉芷珊又說道:“還有姑姑討哥哥的媽媽歡心的事情。”
“哎,不是,珊珊,哎,不是這樣的啊。”劉琬英連忙解釋,“那是我們閑聊,是他給他媽買項鏈啊!”
閆麗蓉敏銳又直白的問了句女兒:“他們倆抱了沒?牽手沒?”
劉芷珊搖了搖頭:“沒有呀,我沒看到。”
劉琬英松了口氣,一身清白差點毀在這丫頭的嘴上了。
劉芷珊側頭看了看父母和姑姑,清脆的說道:“不過,哥哥和姑姑去房間里了,好久才出來。”
閆麗蓉:“!!!”
劉琬英:“???”
劉景榮連連拍腿,我這親妹妹啊,我這輩分,我這……
他只恨自己先前沒多給臉色!
都是該給的啊!
“服了,我真服了!”劉琬英徹底無語,起身回房間,“你們一家是真的不靠譜!”
閆麗蓉看著劉琬英回房,看向丈夫:“這怎么辦?俞興靠譜嗎?”
劉景榮面色復雜:“他,他……”
許久之后,他嘆道:“俞興這個人還不錯。”
但這輩分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