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寄人籬下

擁有時不覺得什麼，只有缺失時才能真正體會它的價值所在。

······

黃成，一個備戰高考的莘莘學子，坐在偌大的教室裡聽著課。

粗看其，用著左肘頂著桌面，左手撐著腦袋，兩眼似有神卻無神地看著書，看上去好像和其他同學一樣，在認真地聽講、上課。

其實他的心早飛到九霄雲外去了，腦子裡還在想著昨天看的《EVA》（新世紀福音戰士）場景，感覺自己特別能與男主碇真嗣產生情感上的強烈共鳴，覺得自己就是21世紀現實版的碇真嗣，骨子裡總蘊含著一股濃濃的悲情與衰意。

“黃成”，語文老師突然點到黃成的名字，“起來對《阿Q正傳》做一下全文分析。”

黃成還沒把遊離於教室之外的心思給收回來，被叫了兩三趟，才渾渾噩噩地站起來，“我的職責就是，駕駛初號機，消滅使徒，保衛地球。”

全班同學聽了都樂了，語文老師的臉上則是烏雲遍佈。

“把《阿Q正傳》給我抄三遍去，放學前把它交給我。否則的話，你就別回去了。”

悲劇。

······

夜已深，月當空，繁星點點。

抄完三遍《阿Q正傳》的黃成，揉著有些酸脹的胳膊，病懨懨地走出校門。

黃成沒有直接回家，而是邁開了步子，走進附近的一家羅森便利店。三袋薯片，都要燒烤味的。兩瓶酸奶，都要草莓味的。

出了那裡，黃成又走向了路邊的一家常去的書報亭，拿了新的一期《偷星九月天》漫畫以及新一期的時尚雜誌。

這些都是阿姨千叮萬囑的，讓他每週四放學都要捎帶上那些東西，買回去給他堂妹黃文靚——阿姨家的小寶貝，小公主。

黃成寓居於叔叔阿姨家，過著那種寄人籬下的生活。他只知道自己有一對父母，尚活在人間。不過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究竟長得是什麼樣子，他都不清楚。因爲他的父母，早在他懂事前就離他而去了，至今都十多年了，還是沒什麼音訊傳來。就算是有關父母的那些事兒，還是通過爺爺那邊的渠道才知道的。

在黃成小的時候，父母不在身邊，叔叔阿姨不關心他，就只有爺爺待他好，陪他一起玩，一起追著蜻蜓跑啊跳啊，用網兜捉蜻蜓什麼的。有時候天氣好的話，爺爺就會帶他去海邊釣釣魚，撿撿貝殼什麼的。

爺孫倆時常一塊兒去鬱鬱蔥蔥的草地，就那麼仰面朝天地躺著，頭對頭聊著天，不過一般都是爺爺在說，黃成在聽。爺爺一般都在給黃成講有趣的故事，偶爾也會給黃成講講有關他父母的那些事兒。

那段日子雖然苦點，但還是過得十分開心的。可惜好景不長，爺爺有事出國去了，把黃成託付給叔叔家來照顧，從那天開始叔叔家就是黃成的家了。那年，黃成他九歲。

爺爺走的那天，黃成哭得很厲害。雖然只有九歲，還不懂出國到底意味著什麼，但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似的，死死地抱住爺爺的大腿不放。要不是長輩上前奮力去分開他和爺爺，爺爺估計就走不成了。

爺爺走後，黃成心情就一直很低落。那段日子叔叔家對他，也只是愛搭理不搭理的，只管不把他餓死，不把他凍死就可以了。上學放學也都是由著他一個人，沒有長輩的陪同監護。

看到黃成能自由自在，像小大人那樣，那些小夥伴們可都老羨慕他了。可以玩到天黑再回家，可以沒有父母的束縛，甚至都還頗老氣橫秋地感慨著，“要是我也有那樣寬容，那樣放任孩子自由的父母，那該多好啊。”

可是沒有人知道，在那些小夥伴都走後，黃成他很多次都是立馬跑到角落處，偷偷哭泣著。他也想有父母來接送他上學放學，也希望能像小夥伴他們那樣，向父母撒撒嬌什麼的。可是他沒法子那樣做啊，畢竟從他懂事起，就一次也沒有見過父母。

之後黃成變得越來越低調，越來越沉默寡言了，叔叔家也就沒怎麼給她好臉色過。叔叔他們也只有在那天，在爺爺從國外寄錢給黃成的那天，會覺得黃成這個人倒並不是永遠都不給力的那種，他們會在那天給黃成一筆零用錢，隨便他怎麼花。

也只有那天，黃成可以不用幹家務，能和他們坐一塊兒吃吃飯，聊聊天什麼的。

“三代燒烤味的薯片，兩瓶草莓味的酸奶，還有文靚要的新一期《偷星九月天》以及新一期fashion雜誌，這些都買回來了伐?”

黃成前腳剛邁進房門，後腳還沒來得及跟進，阿姨那如雷般的聲音就霹靂而出了。

黃成還沒有從巨響中反應過來，阿姨那如鷹隼般的凌厲目光就掃了過來。

嚇得黃成趕緊把買的東西拿出來給她看。

看到要買的都買回來了，阿姨的口氣稍微和緩了些，但又以命令的口吻說道，“把廚房的那籃新鮮青菜給我洗乾淨去，洗好了再回來吃飯。”

黃成苦著臉，走進廚房。暗歎兩口氣，便提起籃子到水龍頭下面，慢慢地清洗起來。

黃成覺得肚子好餓，尤其當他聞到熱噴噴的菜香，那種飢餓感則更明顯，小肚子反應很大，不斷做著激烈的抗議。

小肚肚啊，你餓我也沒招兒，你抗議也沒用。要吃飯，還是等到青菜洗好了再說。

黃成摸了兩下小肚子，感覺腹中飢餓總算少了些，便雙手翻飛地清洗著青菜。

叔叔他們正在吃晚飯，對於黃成的晚歸早就習以爲常了，照舊在餐桌上吃著飯，只是他妹妹會時不時地向他飄過幾眼輕蔑的眼神。

黃文靚，黃成的堂妹，比他小一歲，與他就讀於同一所區級重點中學。

不過可能她的成績要比黃成好，以至於黃文靚買書、動漫一類的產品，都會被她父母說成在認真讀書。而黃成買漫畫《海賊王》回家，就會被他們說成在不務正業，荒廢學業。

可能黃文靚穿衣服要比堂哥精緻些，而且還會搶著給同桌吃飯的人付飯錢，所以黃文靚在學校的人際交往方面要比堂哥黃成好得多。當然那都是託爺爺的那筆錢，讓她能夠在學校擺酷炫富，以至於認識她的都給她起了個綽號——靚公主。

要不是黃文靚臉上長滿青春痘，體重又超過140斤的話，她肯定老早就找到男朋友了。

洗完青菜，黃成撒腿跑向飯桌，獨自一人大口地吃著已經冷了的飯菜。

可能阿姨已經被韓劇給感動得稀里嘩啦，沒有再給黃成什麼家務了，黃成也樂得偷閒。吃好晚飯，便直奔房間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