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豪出了門,到了停車場去,上了自己的車子,不過,坐上座位,卻並不急於給車子打火,而是叼起了一枝煙來,仰頭靠在了座椅上,深吸了一口,噴出股淡淡的煙霧,望著掛在上方的車鏡,笑了,“蘇總看起來很喜歡這種跟人談話的方式?”
車後鏡中,顯示出了一張不算年輕的女人面孔——儘管不年輕了,卻依舊有著搔動人心的驚人美麗,那不是蘇錦繡又是誰?
此刻,她已經換了一身普通的小西裝,高高挽起的頭髮也梳了一個發髫,別在腦後,眼神清冷,望著陳豪。
至於她是怎麼上的車子,陳豪並沒有多問。對於這樣的人物,想神不知鬼不覺地上誰的車子都是一件簡單至極的事情。當然,上車之前,他就已經發現了異樣,只不過他已經猜到了會是誰,並沒有去理會而已。
“你叫陳豪?是陳慶華和黃燕的兒子?”蘇錦繡望著車鏡中陳豪那半張秀美如女子般的臉,眼神複雜地問道,好像想起了以前很多的事情。
“真是難得蘇總有心,居然這麼快就查到了我。”陳豪挑了挑眉毛問道。其實按照他的想法,在並沒有查清楚一切事情之前,他是不想這麼快與蘇錦繡如此的面對面的,這並不符合他的做事作風。不過,既然因爲出手幫了蘇洛洛一次,而提前撞上了,那也沒什麼,坦然面對吧。早早晚晚總會有這一天的。但是,一想到蘇洛洛,陳豪不禁就是心頭一痛。
“我蘇錦繡想查任何一個人,都能查得到。”蘇錦繡挑了挑眉毛,淡淡地道。可是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了一個女強人的真正的威風與霸氣來。
“你確實有這樣的能力。”陳豪笑笑,卻是譏諷的涼笑。
“我們見過面,半年前,也是在春明,那時你剛回來,是麼?”蘇錦繡沉默半晌,再次問道,聲音卻有些嘶啞。其實第一次見到陳豪的時候,雖然路燈昏黃,可是她依舊震驚於陳豪與一位故人的相像程度,只是並沒有留心罷了,但依舊讓她記憶深刻。而這第二次見面,她終於知道了,這個年輕人倒底是誰!
這一刻,她的心情十分複雜。
“是。”陳豪毫不隱瞞地點了點頭。
“你和你的父親,長得真像。每一次來春明,我都會去看你的父親。”蘇錦繡嘆息了一聲道。
“原來是你。”陳豪心頭一動,原來以前在墳前看到的那束白菊花,就是蘇錦繡放的。
“是我。”蘇錦繡點了點頭,繼續沉默了下來,半晌,才繼續道,“你如此接近我的女兒,是爲了復仇?”蘇錦繡略有些艱難地吐出了“復仇”這兩個字來,聲音變得更加嘶啞了。
“你承認你有罪?”陳豪夾煙的手一顫,眉毛激烈地挑了兩下,深吸了口氣,平穩了一下心緒,緩緩地問道。
“難道愛一個人就是罪麼?”蘇錦繡沉默半晌,突然間反問道。
“愛一個不是罪,但以愛的名義去傷害這個人甚至是同樣愛這個人的人,這就是罪!”陳豪冷厲地道。
“如果我說,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你相信麼?”蘇錦繡咬了咬紅脣,眼裡掠過了一抹淚光,輕吸了一下鼻子道,聲音居然有些哽咽,這也讓陳豪的心頭沒來由地一軟,不過,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任何心軟都是對父母的犯罪。
“我不知道。”陳豪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隨後補充了一句,“我只看事實。”
“你和你的父親一樣,都是個容易被眼睛欺騙的蠢貨。”蘇錦繡突然間爆發了,歇斯底里地罵道。
“是啊,我父親真的很蠢,如果不蠢,怎麼能任由你去跟我的母親談判,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你用硫酸潑我的母親?如果不蠢,又怎麼可能因爲和你說話而把我弄丟,連帶地讓我母親精神失常?如果不蠢,又怎麼可能最後把自己葬送掉,讓我的小妹流連失所,有家難回?我如果不蠢,我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直接提你的人頭,去我父母的墳前,以慰他們在天之靈。”陳豪也突然間爆發了,豁地轉過頭來,咬牙切齒地望著她,怒吼著道。
“好啊,那我現在就在這裡,並且手無縛雞之力,你可以殺了我,做
你想做的一切,來吧,反正我的一生,早已經在遇見你父親的時候毀掉了,可惜他死了,解脫了,獨留下我一個人承受這所有的痛苦,正好,如果你殺了我,還能幫我這個忙,讓我也得到解脫。”蘇錦繡尖聲笑了起來,笑得有些刺耳,有些糝人。
陳豪死死地盯著她,雙拳的指節握得有些發白,半晌,才長吁出口氣,搖了搖頭,“對不起,在沒有確定這一切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之前,你只是個犯罪嫌疑人,而不是罪犯。”
“好,那我承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現在可以殺我了麼?”蘇錦繡仰著臉,望著他,眼裡有著瘋狂的神色。
“你很希望自己死麼?”陳豪瞇眼望著她。
“是的,如果我的死能換來我女兒的安寧,如果我的死能夠讓你不再將我的女兒變成你用來折磨我的工具,我寧願死。”蘇錦繡慘然一笑道。
“你想多了。”陳豪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隨後冷冷地搖了搖頭道,“只不過是我不想看著那樣一個如花的少女被推進你預設的火坑裡而已。”雖然他有足夠的理由去解釋這一切,可是他並不想解釋,尤其是解釋給蘇錦繡聽。骨子裡高傲的性格讓他說出這樣的話來都已經是勉爲其難了——如果不是爲了蘇洛洛。
“你難道不是一個火坑?”蘇錦繡望著陳豪,冷笑不停地道。
“你怎麼看我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請你下車。”既然誤會已深,陳豪也懶得解釋得太多,沒有這個必要。更何況,她還是“待定罪”之身的蘇錦繡。
“陳豪,如果你不殺我,就不要接近我的女兒。她是上天賜給我的天使,也是我生命唯一的支柱,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她,尤其是你。”言盡於此,無須多說,蘇錦繡豁地推開了車門,轉頭望著他道,眼裡有著執著得近乎瘋狂的神色。
陳豪很想說“我不屑於那麼做。”可是,話到嘴邊,鬼使神差地就嚥了回去,或許,這只是少年人的意氣,也或許,能用這種辦法讓蘇錦繡焦慮,或許他會覺得“欣慰”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