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乘風(fēng)頭都沒有擡,仍然伸手去捉粉桃兒的小手,倒是宋玉,霍地站了起來,大踏一步護於廖乘風(fēng)的身前,二人都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爲(wèi),宋玉這麼一動,二人同時將真元外放,氣流向四周捲去,將那些無人在旁的桌椅掀得盡數(shù)向四周散射著飛去,撞於這精緻的竹牆上,使得竹牆上綠芒一閃,擋了下來,這小樓卻有陣法相護,酒肆或是秀樓都有陣法相護,修士比較複雜,雖然明爭不太可能,但是暗中下手,破壞力一樣大。
宋玉自然不可能爲(wèi)了區(qū)區(qū)一個分身而與同級的修士在這坊市裡戰(zhàn),那樣必然會得罪聯(lián)營坊市的那些大派,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是萬萬不能示弱的。
始作俑者粉桃兒,卻只是笑瞇瞇的看著兩名修士爲(wèi)了她而起了紛爭,也不出言阻止。
此時,只見一個圓滾滾的大肉球從樓梯上滾了上來,人還未至,聲音倒是先傳了上來。
“啊喲,大爺們吶,咱們喝酒就喝酒嘛,何苦要爭來爭去的呢?喲,這不是粉桃兒嘛,來我這小小酒肆,也不先打個招呼,每次你來,我這小酒肆的生意都要番上幾番吶,就是這桌椅壞得太快了!”只見一個大胖子從樓梯上爬了上來,油光肥胖的臉上堆滿了微笑,先是向衆(zhòng)修士拱手,然後又向粉桃兒道。
粉桃兒捂著小嘴咯咯一樂道:“驚動了宋大掌櫃,倒是妾身的罪過了!”粉桃兒說著,當(dāng)真微福一禮,讓這宋大掌櫃一臉的受寵若驚,連連回禮。
掌櫃的出面,肯定是打不起來了,而那中年修士也不過就是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罷了,身爲(wèi)散修,自然也不敢在坊市當(dāng)中得罪那些開設(shè)坊市的大派,當(dāng)下冷哼了一聲坐了下去。
而宋玉看著這個大胖子,卻微微有些出神,出神之際,卻也在心中微嘆不已,宋玉這麼一出神,就連控制的分身都受到了影響,廖乘風(fēng)的眼睛也有些發(fā)直了,動作也變得緩慢了起來。
這宋大掌櫃見宋玉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著他,連忙拱手,堆著笑意道:“這位道友好修爲(wèi)啊,我這小店可是經(jīng)不起你們這番折騰喲,不過這位道友,可是與在下相識?恕在下眼拙,沒能識出道友來!”
宋玉揚了揚下巴道:“你是什麼修爲(wèi)?”
“呃……”宋掌櫃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訕色來,“在下不才,修仙數(shù)十年,結(jié)果只停留在築基五層修爲(wèi)便停溜不前了,幸好,師門信任,各位道友給面子,這小小酒肆的生意倒還不錯!”
“哪個宗派?”宋玉又問道。
宋大掌櫃更是一頭的霧水,不過卻還是禮貌的回答道:“在下這酒肆便是靈泉派的產(chǎn)業(yè)!不知閣下……”
“唔,靈泉派!”宋玉點了點頭,也沒有回答,只是坐下,卻更加出神了,這靈泉派宋玉還曾經(jīng)在夢溪谷之行前與其打過交道,更是與其宗派的築基大圓滿高手交過手,擊殺靈泉派數(shù)名弟子,只是最後黑冥沼澤之行後,便再沒了音訊,或許當(dāng)年的兩國大亂時,自己也殺過不少靈泉派高手吧,他也沒有太在意。
見宋玉出神的樣子,宋掌櫃也不好再多問,只是一個勁的拱手,送著笑臉,說著賠罪話,每桌又送了壺美酒,纔算是把衆(zhòng)人的情緒安撫了下去。這時樓下的少年匆匆上樓,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麼,宋掌櫃向一衆(zhòng)修士再一次告罪,然後匆匆下樓了。
宋玉從欄桿的縫隙處看著宋掌櫃胖胖的身子滾下樓梯,出了酒肆,一邊跑一邊還拍打著身上的衣衫,似乎是要去迎接什麼重要人物。
宋玉忍不住幽幽一嘆,更嘆這世事無常,這宋胖子,自己不但認識,而且還非常的熟悉,正是與自己同村而出,還是自己的堂兄,在初入仙門紫陽宗的時候,沒少找自己的麻煩,當(dāng)年那個所謂的天才堂兄宋寶。在紫陽宗覆滅之後,就沒了音訊,宋玉曾以爲(wèi),憑著宋玉的資質(zhì),還有溜鬚拍馬的本事,重新加入一個宗派,就算是沒有結(jié)丹,也該有築基大圓滿的修爲(wèi)了吧。
誰成想,今天竟然在雲(yún)齊國的一個小小坊市當(dāng)中碰見了,經(jīng)營一家小小的酒肆,全然沒有了當(dāng)年那囂張跋扈的模樣,而是一副標準的商人式的和氣生財模樣,至於修爲(wèi),更是慘不忍睹。
一時間,當(dāng)年的一切,從出村的爭鬥,再到紫陽宗的紛爭,一一浮上心頭來,卻也只是這一瞬間的事情,很快宋玉便清醒了過來,而廖乘風(fēng)也再一次變得靈動了起來。此時,粉桃兒已經(jīng)是小嘴微張,一臉驚異的模樣,見宋玉陰冷的眼神望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跟著笑了起來,似乎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但是宋玉身上那種陰冷的氣息,卻使得她如坐鍼氈,想起身離開,可是身子才微微一動,便有一股如針般的殺氣直衝入紫府當(dāng)中,逼得她不得老實的坐在這裡,裝做什麼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與廖乘風(fēng)聊著,甚至任由廖乘風(fēng)抓住了自己的柔荑。
粉桃兒很聰明,表面上仍然裝做什麼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可實際上,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她卻也明白,自己今天,算是撞破了別人的隱秘,這秘密甚至足以使得對方當(dāng)場將他擊殺,甚至還會有更加殘酷的手段,在這些手段面前,自己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見粉桃兒坐在那裡沒動,與廖乘風(fēng)聊得越來越熱乎,笑得也更加開心,那些期盼著能一親芳澤的修士們終於死了心,至少,今天這粉桃兒跟他們是沒緣了。也虧得是在坊市當(dāng)中,若是在其它地方,怕又是難免一翻醋海風(fēng)波,粉桃兒還是很有魅力的。
正說話間,樓下傳來了砰的一聲,宋玉舉目望去,卻見在樓下,一名少年模樣,修爲(wèi)只有築基三層的修士將手拍在了玉石製成的櫃檯上,直接便將那櫃檯拍得粉碎,一張白皙的小臉更是佈滿了嚴霜,指著宋寶的鼻子便喝了起來,“姓宋的,我告訴你,當(dāng)初要不是我?guī)煾敢娔憧蓱z收留你,你現(xiàn)在這幾兩肥肉還不知在哪熬油呢!現(xiàn)在酒肆也交給你來管理,這倒好,竟然連月例都交不齊,你是不是不想幹了?”
宋寶連忙向那些望來的修士們拱手陪罪,然後好言好言,一臉苦色的哀求道:“劉師弟,莫要大聲,咱們後堂談!後堂談!”
“什麼後堂談,我告訴你,今天你交不齊月例,這事可就沒完了!”這白嫩的劉師弟冷哼了一聲道。
宋寶的臉色更苦了:“啊喲我的劉師弟,明天才到日子呀,再容師兄一天時間,就差五塊中品靈石了,明天,明天我一定交齊!”
“沒時間,明天我就要回師門覆命了,今天必須交齊!”劉師弟鼻孔朝天的冷哼道,逼得宋寶幾乎要下跪求饒了。
宋玉的臉色微微一冷,一股駭人威壓一閃即逝,粉桃兒的心中猛地一跳,強忍著纔沒有跳起來逃跑,只見宋玉曲指在桌上微微一敲,發(fā)出清脆的篤響聲:“掌櫃,結(jié)帳!”
宋寶沒敢動,倒是那名少年郎奔了上來,向宋玉郵身一禮道:“前輩,一共是兩塊下品靈石!”
“嗯!”宋玉一點頭,手一抹,卻在掌中出現(xiàn)了十塊中品靈石,讓那少年一愣,連忙推脫道:“前輩,太多了,太多了!”
“多的就算是賞的了!”宋玉擺了擺手道,少年一愣,卻也接過了這靈石,匆匆的跑下樓去,而宋寶的臉上更是一喜,擡頭向宋玉望來,眼中閃過一絲迷惑的神色來,他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宋玉在幫他,只是,這人陌生得緊,可是那眼神,看起來卻有幾分熟識,他可是從沒有想過,攪得數(shù)國修仙界混亂的那個宋玉,會是他本家那個廢物表弟,只以爲(wèi)是重名重姓罷了。
宋寶也算是交了差,而那名劉師弟擡頭看了一眼宋玉,見宋玉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爲(wèi)也忍不住一滯,也不敢找宋玉的麻煩,恨恨的冷哼了一聲,收起了儲物袋,大步出門,而宋寶也是抹了一把肥臉上的油汗,連忙上樓,向宋玉道謝。
宋玉只是擺了擺手,看著宋寶此時一臉市劊的模樣,曾經(jīng)所有的恩怨都煙消雲(yún)散了,自己在此處能與他偶遇相見,也算是宋家血脈最後的一點緣份了吧,今日之後,想要再次想見,怕是遙遙無期了,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同一個世界的修士了。
廖乘風(fēng)向宋寶微微的拱了拱手,然後意味深長的向粉桃兒笑了笑道:“道友,我們走吧!”
粉桃兒微微一滯,有些驚懼的看了一眼宋玉,宋玉的眼神冰冷,那股深入骨髓般的殺氣卻毫無阻礙的直衝她的紫府,幾乎刺傷的她的元神,讓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但是馬上又自我調(diào)整了過來,小臉重新變得粉嫩了起來。
粉桃兒咯咯一笑,伸手便挽住了廖乘風(fēng),宋玉跟在二人的身後一起下樓,宋寶點頭哈腰的將他們?nèi)怂偷搅碎T外,看著三人御空而起,向鎮(zhèn)外飛去,眼中更是一片茫然,他實在是想不通,這萍水相逢的修士爲(wèi)什麼會幫自己,再回想起來,那名修士的眼神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宋玉?”宋寶微微一愣,但是跟著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這絕不可能,自己的堂弟怎麼可能有這般修爲(wèi),怎麼可能撐得幾國修仙界大亂呢?最終,宋寶只能是歸於自己的運氣好,直到百餘年之後,在這酒肆當(dāng)中,壽元將盡的宋寶無意中碰到了修仙界的大商人劉針,偶爾談起宋玉,再想起曾經(jīng)之事便明白了過來,只是那時,壽元將盡的宋寶早沒了爭利修仙之心,變得淡然起來,守著這小小的酒肆終其一生,倒也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