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請你說明一下你是怎么發現這兩具尸體……不……你怎么知道有這個地方?”
等等力警官提出一連串問題,眼中流露出一抹懷疑的眼神。
不只是等等力警官持有高度懷疑,就連金田一耕助也疑惑地看著這位命案的發現者——水上三太。
這里是成城警局的辦公室,現在的時間是晚上九點。
當大伙抵達命案現場、發現死者之后,自然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接著,大伙回到成城警局的辦公室進行調查工作。
“這件事我當然會一五一十地向各位報告,事實上……”水上三太在繼續說下去之前,先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對水上三太而言,金田一耕助曾經救過他一命,但這卻是他這一生中最感屈辱的事。
當他面對望月種子持槍威脅時,那副全身顫抖的窘態,竟然被競爭者看在眼里,真是讓水上三太恨不得有個地洞能鉆進去。
也因為這個緣故,現在他比金田一耕助掌握先機,自然令他得意洋洋。
水上三太盡量不讓自己喜形于色,他說:“在愛的花束會館那件命案發生的時候,我就悄悄尾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潛入望月蠟像館。”
聞言,等等力警官不禁和金田一耕助面面相覷。
“這么說,那天晚上我們和望月種子、黑田龜吉一起進入蠟像館的時候,你也在那里嘍!”
“是的。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們找到黑田龜吉以保坂君代為模特兒制作的蠟像,以及你們上蠟像館二樓調查風間欣吾五位情婦蠟像的事。”
水上三太那份掩藏不住的得意神情一覽無遺。
他很想看看金田一耕助臉上浮現的驚訝神情,可是他依然是一副剛睡醒的模樣,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實在無法滿足水上三太的虛榮心。
等等力警官氣惱地瞪著水上三太說:“當時你藏身在何處?”
“我躲在望月種子和黑田龜吉臥室的天花板里。”
水上三太向金田一耕助投以“怎么樣?佩服我吧!”的挑釁表情,此舉確實收到他想要的效果。
金田一耕助不禁皺起眉頭,吃驚地問道:“躲在臥室的天花板里?那么你不就偷窺到他們兩人的閨房生活?”
“是啊!所有精彩鏡頭盡收眼底。”
水上三太得意地露出笑容,但隨即收起笑容說:“哎呀!對不起。我還是說明當時我目擊到的事,以及我對他們兩人的印象吧!”
“請你盡可能說得詳細一點。”
“好的。”
于是水上三太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開始說出他搜集到的情報。
“那天晚上我把稿子送回報社后,立刻前往望月蠟像館,所以我比望月種子、黑田龜吉和你們早了四、五十分鐘到達那里,我調查了一會兒,最后認定他們臥室的天花板是最佳藏匿地點。
他們的臥室是西式隔局,天花板用一塊一塊的板子拼湊起來。不過,那間臥室壁櫥的天花板有一塊是可以活動的,因此我鉆迸那塊天花板里面,在天花板上弄了一道縫隙,三十分鐘后,望月種子進入臥室……”
水上三太說到這里暫時停下來,可是沒有人出聲打擾他,大家都很專心地傾聽他這段不尋常的冒險之旅。
“我最初聽到車子停下來的聲音,好象有兩輛車……接著,我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望月種子似乎對那些不感興趣,便逕自走回臥室。
她站在門邊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像籠子里的野獸一般在房里來回踱步。從她當時的反應來看,我想她大概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所發生的事。
望月種子當然非常痛恨風間欣吾的情婦們,但是她也沒料到保坂君代遭人殺害之后,會以那樣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因此,我想她之所以會在房里來回不停地踱步,可能在思考究竟是誰下的毒手。后來黑田龜吉也回到臥室,他比望月種子大約晚半個鐘頭進來……”
水上三太稍微調整一下氣息,繼續說道:“當時我聽黑田龜吉說你們正準備上蠟像館的二樓調查蠟像,他非常擔心望月種子會責罵他。不過,從他們兩人的舉動來看,望月種子似乎并不知道黑田龜吉曾經做了那尊蠟像的事。”
“望月種子責罵黑田龜吉了嗎?”
“沒有,她反而還稱贊黑田龜吉做得好。”
“稱贊黑田龜吉?”
“警官,剛才你也看到了吧!黑田龜吉的背上鞭痕累累……”
說到這兒,水上三太也不禁皺起眉頭。
“那就是望月種子給他獎勵!”
“應該是吧!黑田龜吉酷愛此道,他好比一條忠犬般順從望月種子的命令。望月種子原諒黑田龜吉之后,就叫他脫掉衣服,開始用鞭子鞭打他,真是一種殘忍、低級的嗜好。”
水上三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當時水上三太看到的畫面,猶如兩頭野獸相互緊咬住對方不放,望月種子一面低頭看著痛苦、快樂參半的黑田龜吉,一面猛力揮動手中的鞭子。
她在揮動鞭子當中也漸漸興奮起來,并開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身上的衣服……
“對了,你怎么知道有那間畫室的存在?”
“是這樣的。望月種子一邊揮動鞭子,一邊問黑田龜吉許多問題,黑田龜吉趴在床上回答她的問題,他當時既痛苦又興奮,嘴里還不時發出呻吟聲,因此我不是聽得很清楚,不過大致可以了解他們之間的對話。黑田龜吉也不知道雨男是誰,不過他曾經跟蹤過雨男一次,所以知道他的藏身之處。不久,那兩個人便緊緊相擁,然后又做了一些事才睡著……”
“原來如此,因此你就開始跟蹤黑田龜吉?”
“是的,這件事情你們大概已經從新井刑警的口中得知了吧。”
“你以前注意過那間畫室嗎?”
金田一耕助插嘴問道。
“不,我是今天才注意到那間畫室。之前我曾經在成城車站北側跟蹤過黑田龜吉一次,從此之后,我只要一有空就會到那附近調查。今天我一聽說宮武益枝昨晚沒有回家,便立刻去蠟像館看看,才知道黑田龜吉也是一夜未歸。我想,難道黑田龜吉又到成城去了嗎?于是決定前往那一帶看看。就在我一路打探之下,終于發現那間畫室。我覺得那里頗像雨男的藏身之處,便悄悄地往里面瞧……”
水上三太說到這里,一位警員走進來說道:“一位叫做望月種子的婦人來了。另外,一名自稱是風間欣吾的人也來了。”
望月種子的行為舉止從一開始就顯得相當奇怪。
她在警員陪同下前往那間畫室,當她看到自己的情人和風間欣吾的情婦相擁被殺身亡的情景時,依然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她那如鋼鐵般冷峻的眼神,連男人都不敢正視她。
一旁的警員也猜不透她究竟是以什么樣的心態看待這樁恐怖的兇殺案件。
在她高傲的面具下,難道就沒有致命的弱點嗎?
其實望月種子的精神狀態一定在很久以前就不正常了,從她經營那種變態的蠟像館,不難看出她異于常人的舉動。
此外,她和黑田龜吉每夜都處在異常的情欲刺激下,更讓她的精神狀態失衡。
大概她認為在這樣的情欲刺激下,才能讓自己變得更堅強,因此她從未注意到自己已經偏離正常人的行為舉止。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觀念,而讓她真正失常的導火線,便是黑田龜吉的死。
更槽禚的是,陪同她前往認尸的警員并不知道望月種子和風間欣吾之間的關系。
風間欣吾當時也在那間畫室看到兩具慘遭殺害,并緊緊結合在一起的尸體,而且就在他等著被傳喚時,望月種子進來了,不知情的警員留下這對憎恨彼此的怨偶共處一室。
根據風間欣吾的說法是:他和望月種子在那個房間差不多待了十分鐘左右,在這十分鐘里面,兩人都沒有開口跟對方說話。
由此看來,望月種子的精神狀況究竟是異常還是正常,風間欣吾也不是很清楚。
如果在望月種子進入那間畫室之前,她的精神狀態就已經幾近崩潰地步的話,那么當她看到風間欣吾的那一瞬間,會不會因此而崩潰?
望月種子失去黑田龜吉這個代用情人兼報復風間欣吾的復仇工具,她在看到風間欣吾的那一瞬間,難道不會有挫敗感嗎?
望月種子和水上三太擦肩而過、進入辦公室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她的精神有何異常之處。
“望月女士,請這邊坐。”
等等力警官盡量表現出十分尊重對方的樣子,他指了指桌子前面的那把椅子說:“你剛才去過那間畫室了吧?”
“是的。”
望月種子坐在椅子上點點頭,等等力警官不禁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此刻,她的眼神不像往常那般銳利、咄咄逼人,有的只是空虛、孤獨的表情。
“我想請問你一件事,黑田先生昨天晚上是幾點鐘出門的?”
“不,不是昨天晚上,他是今天一早出門。”
“他今天一早幾點鐘出門?”
“清晨五點左右。”
“黑田先生為什么那么早就出門呢?”
“因為有神諭。”
“夫人……啊!不,望月女士……”
一旁的金田一耕助注意到望月種子的態度跟平常不太一樣,他問道:“你所謂的神諭都是以什么樣的形式出現?難道是以電話傳話的方式?”
“是的。”
望月種子老實地點點頭,這時,她的眼神已經變得十分詭異了。
“今天早上那通電話說了些什么?是說那里有女人被殺了嗎?”
“不,不是這樣。電話里并沒有說得那么清楚,只說去成城的畫室一探究竟,你就會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你不準去,派猿丸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望月種子說到這里,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她的眼睛往上吊,臉部痙攣,一副瘋狂的模樣。
“那個人不是我的朋友!我一直遵從他的命令,沒想到他卻反咬我一口,他殺了對我最重要的猿丸……”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
金田一耕助不禁插嘴叫道:“那個人是誰?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在電話里聽到他的聲音,他說要幫我報仇,幫我打擊風間欣吾……結果事情并不是這樣,他只是把我們當成工具,那個人……因為那個人知道……”
“望月女士、望月女士,那個人究竟知道什么?”
“猿丸有那種嗜好……而、而且,那還是我告訴他的!”
“望、望月女士!”
就在這一瞬間,在場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望月種子突然全身痙攣,沒有人知道她是否曾經罹患過什么特殊疾病,不過她當時確實陷入嚴重發病的狀態中。
從發病到恢復這段歷程中,她的精神狀態已經失去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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