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品辰自從三年前車禍翻到山溝里,就失去了部分記憶,他一直有種感覺,那部分記憶對他非常重要,但是家人卻忌諱莫深,只告訴他有個女人在那段時間一直纏著他,后來見求愛不成,將他騙至深山,跟家里索要贖金,他逃跑時掉進山溝。
心里醫(yī)生說,人的大腦有自我保護意識,會選擇性的遺忘對他有害的部分。
所有人都告訴他,那是段不堪的經歷。但是他的心里隱隱有個感覺,總是不能讓他完全相信。
那個女人他只見過一面,就是在醫(yī)院的小公園,當時她還戴了美瞳和假發(fā),進行了喬裝打扮,哥說她想伺機再騙他走。
后來他再也沒有見過她,但是卻會時常會想起她,尤其是她走時,哭的模樣,經常讓他回想起時,心口悶疼。
大概是經歷過車禍,從死亡線上回來的原因吧!家里人對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凡事百依百順。但是只有這一件事情,他們不肯和他談。他總感覺他自身的一部分已隨失去的那部分記憶死掉了,而這個迷團讓他越來越感到壓力。
最近,他常做惡夢,總夢見蒼翠的深山、厚密的樹林、他在濃霧中奔跑,他在尋找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對他很重要,但是她身份模糊,面目模糊,不知遺落在哪兒,他用盡全身力氣找啊!找啊!但是找不到。
他急得心臟要崩裂了,醒來時全身冷汗淋漓。
他覺得這些夢和他失去的記憶有關,既然父母不肯告訴他,他準備從哥哥賀宇辰那里下手尋找答案。
這一天,他出門去哥哥的公寓,他想讓哥哥幫他找到那個“壞女人”,他想和那個“壞女人”談談,他想找回他失去的那部分記憶,即使它是殘酷的,那也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快到哥哥家時,他經過一家畫廊,有一幅畫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還是個半成品,支在畫架上。
雖然它還沒有畫完,但是卻有一種令人驚顫的原始蠱惑,一棵樹上,長滿了數(shù)不清的果實,果實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互相推擠搡著要擠出畫面,在陽光般燦爛的顏色下卻潛伏著神經質的躁動和不安。
這棵樹,他仿佛在哪里見過,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畫廊老板見賀品辰感興趣,主動介紹說,這幅畫的名字叫“極樂樹”,畫的作者在這里兼職賣畫,沒有客人的時候,她就畫上兩筆,平常她下班的時候會將畫帶走,這次因為有事去別的地方,帶畫不方便,所以就留在這里了。
賀品辰感覺這幅畫和自己的心境非常像,孤獨而迷茫,繁華而寂寞。
“我買下了!”他說。
畫廊老板聽說賀品辰要買,又驚訝又高興,但是又裝出為難的樣子:“這幅畫賣不賣,我還真不好說,而且它還沒畫完,先生還是看看其他畫吧。”
“我就喜歡這一幅,我可以等它畫完再買。”賀品辰執(zhí)拗。
大買賣來了,這位先生看上去像個有錢人,這回可得大賺一筆。“這樣吧!先生,等畫的主人來了,我跟她商量商量。請您賜張名片。”
“你不能現(xiàn)在和畫的主人聯(lián)系嗎?”賀品辰看上了這幅畫,但是又怕也有識畫之人奪其所愛,于是催促畫廊老板盡快聯(lián)系好定下來。
畫廊老板見賀品辰真心要買,大為高興,但是他可不能當著賀品辰的面聯(lián)系,回頭主顧和作者聯(lián)系上了,還有他毛事。于是他假裝打了個電話,然后笑回:“真不好意思,對方關機了,聯(lián)系不上。”
無奈,賀品辰只好將名片留下,不無遺憾地走出了畫廊。
他按響哥哥公寓的門鈴,前來應門的卻是林嘉怡。他一點不意外她會在這里,但是今天他多么希望,哥哥家里能沒人打擾。
林嘉怡將賀品辰讓進客廳,儼然是這里的女主人:“你哥在書房,我去叫他。”
“不用了,我進去找他。”賀品辰正想趁這個機會和哥哥單獨在一起。
他剛走到半途,賀宇辰一開門,從書房里走出來了。
賀品辰不由得懊喪,今天真是事事不順利。
“怎么了?看你氣色不善!”賀宇辰見弟弟愁眉苦臉,關切地詢問。
“我想和你單獨談談。”即使林嘉怡在這里,賀品辰也不想再等了,他開門見山對哥哥提出要求。
“呦,品辰,還嫌我礙事了?”林嘉怡半開玩笑。
“嘉怡,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林嘉怡年齡比賀品辰還小一歲。雖然她是和哥哥談戀愛,但是賀品辰還是嘉怡嘉怡的叫。
“得,得,得,你們哥倆進書房聊吧!我給你們準備茶水、點心去。”林嘉怡趁機在賀宇辰面前賣弄自己的賢惠。
要在平時,賀品辰肯定會打趣哥哥幾句,但是今天他一點心緒都沒有。
賀宇辰點燃了支煙,最近他抽煙抽得很兇,聽完弟弟賀品辰的要求,他擰滅了煙蒂,從沙發(fā)上站起來,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弟弟:“不可能,那個女人已經拿錢出國了,我們沒有她的聯(lián)系方式。”
出國了?失去聯(lián)系了?深切的失望在賀品辰心頭彌漫,既然如此,他只好依靠自己找回記憶:“我出車禍的地方叫什么名字?”
“品辰!”賀宇辰凌厲的眼神注視著弟弟:“不要自尋煩惱,失去那部分記憶是天意。”
“哥,那個女人和我有很深的關系嗎?是不是當時我還愛著別的女人?”
“我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了,你不要再糾纏過去,過去沒有任何意義。你只要知道,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尤其是爸爸,他經不起再次失去你的打擊。”
“尋找那部分記憶,并不會讓你們失去我。”賀品辰不明白這其中有什么沖突。
賀宇辰走過來,拍拍弟弟的肩膀:“品辰,相信我,這樣對每一個人都好。”
賀品辰垂頭喪氣,倒不是因為哥哥的話,而是他表現(xiàn)的態(tài)度,很明顯他和爸爸媽媽一起共同隱瞞著他一個秘密,他們是不會告訴他的,而且他們還會想盡辦法阻止他去揭開迷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