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本來確實有仔細搜查一番這個心,但現在鐵如劍這么一來,他倒不好真就上去搜一搜了。如果真上去搜的話,豈不是顯得他太小氣,而且根本就沒給振遠鏢局留面子?
這樣的侮辱,江湖上可沒有幾個人能夠受落的!他司徒雷可不能憑一時的沖動而行事?。∷荒苌钗豢跉?,勉強笑了一笑,說:“鐵兄你的人品我又有什么信不過的?剛才如果司徒雷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還請鐵兄海涵……”
“那么我們已經可以走了,是這樣嗎?”鐵如劍仍然淡淡地,但目光卻很冷。
現在還不讓他們走的話,恐怕就會打起來了!司徒雷沒辦法,把馬往邊上帶了帶,說:“前路艱險,鐵兄還要多多地保重才好??!”
“多謝少當家的提醒,我們這就告辭了!”鐵如劍連半句話都不多說,揮手和司徒雷別過了,命令鏢隊繼續前行,沒多久就走得只剩下了背影。
留下司徒雷呆立當道,作聲不得。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手指甲都快把手掌心給掐破了。鏢車每往前走一步,他的心也似乎就被帶遠了一步。按理說,小東西除了藏身在鏢車以及那些大箱子里之外,就再也沒什么地方可藏了,可剛才鏢師們把箱子都打了開來,他匆匆一瞥間竟然沒有發現她的人影。但要說她并不在振遠鏢局的車隊之中,卻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的!
小東西,這小丫頭到底在什么地方呢?
——其實司徒雷料想得一點都沒有錯,小東西其實就龜縮在車隊之中!既然不在空鏢車上,那么她又藏在什么地方呢?原來她小姐是縮在車子底下,咬著牙苦苦地支撐呢!
這是鐵如瀾的主意,料想司徒雷會追上來并且動手搜一搜鏢車,她一拍腦袋就想了這么一記妙招,現在看來,效果還真是不錯。
等到司徒雷無可奈何地放行,鐵如瀾心里早就樂開了花,直夸自己了不起!要知道,想瞞過司徒少當家的眼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呢,可她竟然做到了!不錯啊不錯,實在是不錯!
但是,她也得承認她大哥鐵如劍的演技一流,一出空城計,火候實在老到,佩服啊佩服,實在是佩服到家!
可鐵如瀾高興,小東西就遠沒有她這么好受了。窩在車子肚里,灰頭土臉的不說,還得用足了力氣攀住車軸,不然摔下去就不好玩了。而且,如果不是極力地忍耐著,在聽到大哥講那一番情真意切的話語時,她說不定就會跳出來撲到他懷抱里去!大哥對她的關心與愛護,她心里明白著呢!
只不過轉念再想想,跟著大哥回家就得被禁足半年,而且她玩了這么一出,大哥肯定會加倍地懲罰她,還不知道會罰她什么呢,想想就覺得可怕。而且,說不定那個討厭的阿布魯會隨時來“誘騙”老爹把她嫁出去,她可千萬不能就這么跟著大哥回去的,一回去就鐵定完蛋了,只好對不起大哥,又要讓他著急了。
但愿大哥不會又著急地病倒在床,就像在大沙漠上把她找到以后那樣,病得嚇死人才好。其實,她有鐵家兄妹的照顧,大哥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而且她不過就是出門玩玩而已,又不惹事生非,不會有事的,老在家里呆著,一過就是十幾年,多氣悶哪,都快把她給悶死了,不出門走走看看,那又怎么行呢?嘿嘿!
這么一來二去地想著,小東西就覺得自己應該離家出走,應該得理直氣壯!等到確認大哥已經沒了蹤影,而且再也不會追上來了,從車子底下爬出來的她可已經是神采飛揚,眉飛色舞了。
但沒想到鐵如劍對著她一皺眉頭,說:“小東西,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趕快回家去!”
“咦,鐵大哥,這個可不行!”小東西說,“我都已經跟著你們走到這里了,已經不能回去了,絕對不能!”
鐵如瀾也說:“大哥,你怎么啦?幫人就幫到底了嘛!而且,如果小東西就這么回去了的話,司徒大哥知道我們剛才騙他,這個麻煩會很大的呢!或者是大哥忽然改變了主意,不想幫小東西了?”
鐵如劍橫了她一眼,說:“我正在后悔呢,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答應你的這個主意!如果我不想幫小東西的忙,剛才就不會幫她隱瞞了,我也知道司徒雷這個人是不好騙的,如果讓他知道我們騙他,這個麻煩不會小,但是,如果因為害怕惹麻煩而繼續隱瞞下去的話,帶小東西走遠一步,我們就更加錯一步了,你知道嗎?如瀾,想幫人的念頭是沒有錯的,但也得找準了方法再幫,小東西因為不想嫁人而煩惱,我們完全可以替她去向司徒老當家的求情,求他別再逼小東西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卻不能幫她離家出走嘛!”
“我的大哥??!”鐵如瀾嘆了一聲,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嫁不嫁的事情是向長輩們求了情就可以讓他們改口的,這倒簡單了!當初你不也曾經為了自己的親事而鬧得落荒而逃了,是不是?既然你自己都逃過了,那就應該非常理解小東西現在的心情了嘛,你說我們還能把她給送回去嗎?就算要回去,也不能是現在,而得找準一個時機才行的嘛?!?
“對啊對啊!”小東西說,“千萬別讓我現在就回去!我要是現在回去了啊,大哥正在火頭上,恐怕會一怒之下扒掉我身上一層皮,然后再把我關上個十年八年的,我就一世不得翻身了!”
為了讓鐵如劍打消送她回去的主意,小東西拼命揀那些可怕的結果說,“我大哥對我真的好兇,有時候甚至連飯都不讓我吃,我好怕他的!”
“他對你很兇?”鐵如劍自己長著眼睛,對這些話可不會輕易就相信了,說,“我看哪,你大哥對你算得上是世間最好的了!就是剛才那番話也透著兄妹情深,我不認為他會為難你,小東西,為了不讓你大哥擔心,我覺得還是應該把你送回去!”
“不行!”小東西著急地直嚷嚷。
“就這么決定了,如瀾?!辫F如劍說,“你留在這里,我送小東西回去,要挨罵的話,我就一個人受落了——誰叫我是你的大哥呢!”
小東西頓時頭腦里嗡嗡作響,噘著嘴說:“既然鐵大哥不肯幫我忙,狠得下心來讓我嫁給我不愿嫁的人,不管我的死活了,那么好吧,我干脆現在開始就不麻煩你了,自己走自己的路去,如瀾,謝謝你剛才幫我說好話,我要走啦,以后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你了呢!”
說著話,她跳下馬背就走——因為這馬不是自己的,不能騎著走。
“等等!”鐵如劍急忙把她叫住,“我送你!”
“不用你送!”小東西連連搖手,“我不麻煩你,自己會走路!”
鐵如劍無奈地嘆氣,她這會兒不麻煩自己,恐怕日后自己就會有大麻煩了!誰知道她現在到底是往哪個方向走???不回家去,然后又在他的視線底下玩失蹤,這么大的責任他可擔當不起的呀!
“小東西,如果你實在不想回家的話,那就跟著我們走,一步都別離開,知道了嗎?”
“好??!”小東西眨眨眼,“如果鐵大哥保證不把我送回去,我也就保證不亂跑,說定了不反悔哦?”
“不反悔!”鐵如劍說著,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在你大哥面前我可已經說過了的,你會平安無事的,要是你出點什么意外,我的半世英名可就全毀了!”
“?。¤F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小東西頓時眉開眼笑,說,“多謝你啦!我會一輩子都記住你這個恩德!”
鐵如劍翻了翻白眼,卻沒有答話,鐵如瀾笑著說:“我就知道大哥心軟,不會不幫忙的。好啦,應該上路了!”
鐵如劍狠狠瞪她一眼:“都是你!剛才和小東西擠眉弄眼的,是在教她怎么擺布我是不是?告訴你,這一路上你可得好好聽話,要出半點岔子,我拿你是問!”
鐵如瀾笑著跟他扮鬼臉,撇下他去和小東西說話:“我大哥啊,看著臉上一直冷冰冰的似乎很無情的樣子,但其實他心地非常善良的!所以我們家那個遠房親戚才會看中了他,要他做女婿啊,害得他東躲西藏,足足躲了三年時間才把這樁親事給推掉,哈哈,那時候的日子哦,過得才叫有趣呢……”
“真的嗎?”小東西來了興趣,“快給我詳細說說嘛?”
鐵如瀾說:“是這樣的,我們那個遠房親戚有個女兒,長得還挺漂亮的……”
鐵如劍頗為無奈地看了看兩個唧唧喳喳講得非常熱鬧的小丫頭。正是因為有過一次逃婚的經歷,他才會心一軟,最終答應了鐵如瀾,就幫小東西一次忙,但這一次看起來確實不好幫!幫上了手,就等于是把一個天大的麻煩給抓到了手里,想要把這個麻煩徹底扔掉,看起來一點都不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