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原本對訓(xùn)狗坊抱有懷疑態(tài)度的主事老板們，也開始相信吠天樓的訓(xùn)狗本事，在之后三天，又有三頭斗犬被送到了吠天樓代訓(xùn)，以每頭兩萬紋銀的收費標準，六萬兩銀子已經(jīng)滾進了華不石的腰包。

眼見著生意大好，華不石這個黑心大財迷立時當眾宣布，再次提高價碼，以后代訓(xùn)每頭斗犬，收取四萬銀兩！ ⊕ttКan ⊕c○

這絕對算得上是一個黑得不能再黑的價格。四萬銀兩比中土大陸上一戶殷富人家全部的財產(chǎn)還多，就算放在大明朝的帝都北京城，也可以輕松買下十進宅院，或是買回上百名丫環(huán)奴婢，可是到了吠天樓里，居然只不過是短期代訓(xùn)一頭斗犬的費用而已。

這位大少爺?shù)奶醿r之舉一出，眼紅嫉妒、咬牙痛恨、甚至詛咒他黑心短命的大有人在，不過這些人只敢在背地里暗罵，當面卻是什么也不敢說。他們所懼怕的，當然并非吠天樓里的兩個文弱書生，而是城主府的大小姐司馬如蘭。

司馬大小姐在大倉城里無人不識，這位城主大人的掌上千金知書達理，文武雙全，又年輕美貌，一直都受到眾人的喜愛，是城里排名第一的大名人。

既有當日“明月會”的前車之鑒，當然沒有人還敢輕易得罪吠天樓。而司馬大小姐親自帶著華不石上門找賀西樓算帳，足見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肯定非同一般。

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會比誹聞消息傳得更快。前一天這位華大少爺在大街上當眾摟抱城主小姐之事，被不少人瞧見，如今也給人爆了出來，更被添油加醋地變?yōu)榱嗽S多種說法。

這些說法有的距實情不遠，有些卻是胡編亂造。其中最離奇的一個版本，是說城主大小姐與華不石在大街上手挽著手相擁而行，遭遇到一百多名歹徒攔路打劫，二人雙劍合璧，與眾歹徒力戰(zhàn)數(shù)百合，將他們盡數(shù)打倒，然后才揚長而去。這個故事被人描述得有聲有色，聽到者卻是將信將疑，因為在大倉城的大街上怎會跑出一百多名歹徒，實是不易便人相信。

別人不肯相信，說故事的人自然要加以添加修正，于是整件事情就變成了：這一百多歹徒乃是“明月會”的幫眾所裝扮，而大當家賀西樓其實一直都暗戀著司馬如蘭，卻發(fā)現(xiàn)城主大小姐與華不石在一起，一怒之下便派人阻撓暗襲，卻不料手下之人本事不濟，反被大小姐二人痛毆一頓。這故事比原先又曲折有趣得多，而且可以與后來司馬如蘭帶領(lǐng)“萬金堂”的高手大鬧清風(fēng)明月軒，把賀西樓趕出大倉城之事相呼應(yīng)，可信度立時大大提升。

反正不論是何種說法，在數(shù)日之間，司馬大小姐和“吠天樓”的華少爺有私情之事，整座大倉城里已經(jīng)無人不知。

這么一來，“惡狗公子”也立刻成了本地的名人，若是有好事者去詢問大倉城里的年青男子們，有誰是他們最為討厭的，這位華大少爺定是首當其沖，名列第一，被人嫉恨更甚于一向在城里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的“明月會”大當家賀西樓。

男人們對于情敵的厭惡，往往比壞人更甚。城主大小姐本是大家都真心喜歡的人，也是城里眾多年輕小伙子的夢中情人，華不石這只癩蛤蟆橫空出世，用不光彩的手段搶得了頭籌，實在令人心中忿恨得很！

聲名大漲之下，這些天前來吠天樓的客人劇增了數(shù)倍，除了原本的那些對訓(xùn)狗感興趣的商號老板，還有不少人乃是專為了華不石而來，他們都想瞧瞧這位搞垮了賀西樓，贏取城主大小姐芳心的大少爺?shù)降组L得什么模樣。

所見的結(jié)果當然頗令他們失望，華不石看上去只是個普通不過的年青人，相貌遠不及宋玉潘安，體格更是比尋常人還孱弱三分，在大街上與大小姐聯(lián)手打敗上百歹徒之事多半是謠傳，定是城主大小姐一人所為。

這些人全都想不明白，城主大小姐到底能看上了這家伙的哪一點。

華不石本人卻并不知道這些流言飛語，也不會有人當著他的面提及。這位大少爺每日白天訓(xùn)狗，晚上躲在房間里雕刻木頭，并未受到對那些前來參觀客人們的影響。只是偶爾會覺得奇怪，這許多前來瞧看訓(xùn)狗的客人之中，為什么盯向他的目光比狗的還多。

到了第四天上午，華不石正在后院里訓(xùn)狗時，有伙伴飛跑來報，城主大小姐司馬如蘭上門造訪。

華不石連忙來到前廳，已瞧見司馬如蘭就坐在屋內(nèi)。

她一頭青絲輕挽于腦后，碎發(fā)垂肩，眉目如畫，穿一身淺綠色的百褶長裙，裙擺及地，淡黃色綢帶在腰間系成了一個蝴蝶結(jié)，更顯出柳腰纖巧。雖然她身上仍舊沒有佩戴一件金銀飾物，但只因氣質(zhì)使然，讓人一眼看去，便會頓生高雅華貴之感。

而與司馬如蘭一同前來的枯瘦老者，華不石也認識，正是“萬金堂”的外堂長老姚元孝。

見華不石進門，司馬如蘭起身抱拳道：“華先生請了！”

華不石連忙恭身深施了一禮，道：“城主大小姐大駕來訪，令我吠天樓蓬蓽生輝，華不石實感榮幸之至。”

司馬如蘭望向華不石，卻只覺得這位“惡狗公子”甚是有趣，先前在街上全無顧忌地當眾撲上摟抱，后來又劫走公主要脅，什么粗魯?shù)膲氖滤几易觯酱藭r卻又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也不知是想騙誰？

她輕咳了一聲，說道：“華先生是湘西‘惡狗門’的一派主事，我們‘萬金堂’亦是江湖門派，你我本是同道中人，就以平輩論交，不必那么客氣了吧！”

華不石又作了一個揖，道：“城主大小姐吩咐，華不石自當遵命。”

其實面對著司馬如蘭，這位大少爺心中確實有些惴惴不安，只因為司馬如蘭的父親，大倉城主司馬逐風(fēng)，當日在粵境南泉莊被刺身亡，而兇手正是與他們一道的曹暮云。雖然曹暮云殺人乃是被人指使，真正的兇手當屬黑龍王，但此事如若被“萬金堂”和這位大小姐知道，結(jié)果定是不妙。

如若不是別無它法，華不石前幾日都不會去硬著頭皮去找司馬如蘭幫忙。此時他的客氣，其實只是一種有意地疏遠之舉，卻被司馬如蘭當成了故意做作搞怪。

司馬如蘭道：“吩咐不敢，不過蘭兒今日前來，倒確是有一件事要請華先生幫忙，你可答應(yīng)么？”

華不石道：“請大小姐明言。”

司馬如蘭道：“‘吠天樓’不是最會幫人訓(xùn)狗么，我和姚長老今天來，就是為了此事啦！”

一旁的姚元孝接口道：“我們‘萬金堂’參加今年紫霄大會的斗犬，想請貴樓幫忙代訓(xùn)，不知可有問題？”

華不石聞言倒也松了一口氣，說道：“原來大小姐和姚長老是來照顧敝樓的生意，那當然全無問題。”

姚元孝也早就聽說過“吠天樓”的訓(xùn)狗之能，見華不石答應(yīng)，頓時面露喜色，道：“那頭斗犬名為‘雪王’，現(xiàn)就在門外的馬車之上，華少爺可前去一觀！”

在大倉島上，最富有、遠洋貿(mào)易做得最大的商家，當然就是“萬金堂”。而姚元孝身為外堂長老，在門派之中專門負責(zé)船貨買賣等經(jīng)營事務(wù)，“紫霄斗犬大會”的排名關(guān)系到港口交易的優(yōu)先權(quán)，因此訓(xùn)練斗犬參賽之事也歸他管。

萬金堂豢養(yǎng)的斗犬，當然亦非尋常的商行可比。

華不石雖然對相狗頗有見識，但瞧見車廂里木籠中的雪王時，也不禁吃了一驚。

這頭全身覆蓋著雪白色短毛的大犬，若論個頭，并不在先前與寶亮相斗的那頭巨獸“熊力”之下，而它全身的肌肉賁張，體型卻呈流線形，卻是頗顯笨重的熊力無法相比的。

雪王的嘴闊牙尖，爪掌粗大，攻擊力強大可想而知，而它兩只三角形的耳朵尖立，感官也定是十分靈敏。這雪王從先天條件而言，可以說集合了所有斗犬可能擁有的優(yōu)勢，很難從它的身上找到一點缺陷。

而它的鼻吻粗短，腦袋扁平，模樣與司馬如蘭的寵物大白狗公主有幾分相似。

華不石盯著雪王瞧看了一會兒，才道：“它可是純種的法蘭西狩熊犬么？”

姚元孝道：“華少爺果然是好見識。雪王乃是五年前，司馬堂主專門花費重金從西洋購來的純血狩熊梗，乃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斗犬品種。去年的‘紫霄大會’上，雪王排名第四位，那前三名皆是被西洋貿(mào)易公司占了去，是以在中土各商行的斗犬之中，雪王排名居首。”

以犬種而言，說法蘭西獰熊犬乃是全世界最強斗犬亦不為過，這種巨型犬十分兇悍威猛，力氣極大，在西方國度中不僅用于斗犬，而且用于狩獵野豬和熊，故此而得名。

華不石點了點頭，又看了雪王半晌，忽然問道：“蘭兒小姐，你的那頭公主，可是這雪王配種所生么？”

司馬如蘭道：“是啊，雪王就是公主的爸爸，是兩年多前它和一頭中土大羌犬交配生下來的。”

華不石道：“如此說來，公主已經(jīng)兩歲多了，而這雪王已有五六歲啰？”

姚元孝道：“華少爺估算得不錯，雪王已經(jīng)快滿六歲了，而公主現(xiàn)在正好兩歲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