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小叨唯唯諾諾地滿口答應,可是只過了一會,他就開始念念有詞地讀著案卷上的文字,并跟無花開始了有來無往的交流:“無花,你看這一段:死者床頭柜上的咖啡杯里殘留的液體中檢測出了微量砷元素,主要成分為三價砷化物,是一種毒性特別強的砷化物。
服用量超過0.01-0.05克即可能發生中毒,致死量為60—200毫克。
根據尸體出現的皮膚及臟器癥狀來看,他攝入的砷含量在200毫克以上。
聞天宏家里的咖啡禮盒中共有三小罐咖啡粉,這種咖啡是禮品咖啡,每小盒只有能沖一杯咖啡的量。在已經倒空的那只咖啡小罐里,檢測到微量砷毒元素。
在散落在茶幾上的咖啡粉末里,也發現了砷毒元素。剩下的未開罐的兩小罐咖啡里未檢測到砷元素。”
左小叨自言自語著:“也就是說,聞天宏所飲用的這罐咖啡里有砷毒。
無花你想啊,如果聞天宏想要自殺的話,肯定是拿一包砷毒直接放在自己的咖啡杯里,不用那么麻煩,先把毒藥放在咖啡罐里,然后再把咖啡罐里有毒的咖啡粉倒在杯子里,對吧?
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這罐有毒的咖啡是別人送給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他的命。”
無花悄悄站起來走了出去。左小叨根本沒有留意,自顧自地說著:“還有他的遺書,你聽聽:尊敬的集團領導,我叫聞天宏。我犯了大錯,追悔莫及。
我對不起我的父母親人,對不起一直提攜我上進的領導,對不起待我如親人的同事,更對不起被我傷害的女孩。
我愿意用生命的代價來洗清我的罪惡……然后就沒有然后了,沒有落款,也沒有最后說清楚到底犯了什么罪。”
左小叨突然跳了起來:“無花,我想到了!”
身邊沒有任何回應。左小叨回頭一看,辦公室里空無一人,無花早就不知所終。他拿起卷宗,沖出了辦公室。
祝建華幾乎被左小叨當成了工具人。他被迫坐在電腦前,不停地查看監控圖像。
稍一動彈,左小叨就摁著他的肩膀:“再看一會,再看一會。要不我給你揉揉,你哪里疼哪里酸?”
祝建華快要被左小叨逼瘋了:“我眼睛快看瞎了,我快過勞死了,頭兒你管不管?”
鄭無謂淡定道:“瞎不了,也死不了,看吧。”
祝建華惱怒道:“你比阿里的996還狠!”
他們從聞天宏死亡的前幾天開始看起,一天24小時,每個樓層每個攝像頭,一個都不肯放過。
連續看了12個小時后,祝建華再也受不了,倒在辦公室的躺椅上睡著了。
左小叨繼續看著,眼睛痛得發脹,但他就是停不下來。
無花拎著盒飯進來:“吃飯吧,休息一下再看。”
左小叨揉捏著自己酸痛的脖頸,拿起了筷子:“花兒,我是不是方向錯了?”
無花朝他翻著白眼:“我咋知道呢?反正你本來就不靠譜。”
左小叨毫無食欲地吃著飯,以機械的口腔動作進行著下意識的咀嚼。
無花坐在電腦前,點開視頻,隨意地劃動著鼠標。
“停!”左小叨忽的一下把盒飯扔到了空中,它劃出一條弧線后落到了祝建華身上,飯菜撒了他一身,可他根本就沒有醒,還在發出一陣響似一陣的鼾聲。
無花本能地停下了鼠標,呆呆地看著左小叨。
左小叨撲過去,把她靜止下來的畫面一點點的放大。畫面上的人正是聞天宏,他手里拎著一個包裝盒。
左小叨把畫面放到最大,包裝盒上字跡清晰無比,是英文字。左小叨用瘋狂的目光盯著無花,無花脫口而出:“印尼原產咖啡。”
左小叨打了個響指:“就是它!”
祝建華終于醒了,他愣愣地看著左小叨和無花,左小叨把他拎起來,懟到電腦屏幕前。
祝建華完全醒了:“快看看,他是從哪一層拿到咖啡禮盒的,要是從17層拿的,我們就可以申請抓捕令了。”
左小叨和無花都很興奮,兩個人頭靠頭地一起翻看著,無花緊握著鼠標,食指迅速撥動著。
左小叨焦慮得時不時地想要扒開她的手,自己來掌控鼠標。
兩人眼盯著屏幕,手卻在暗地里較勁,終于,兩個人的手下意識地觸碰在了一起。無花像觸電似的甩開手,生氣道:“你來!”
左小叨愧疚地也縮回了手,委屈地看著無花。祝建華嫌棄地推開兩人:“閃開,我來。”
他迅速劃動鼠標,很快找到了想要的畫面。
左小叨和無花都把迫不及待地把頭湊近了屏幕,看清楚畫面上的數字后,三個人的臉色同時灰暗了下來。
聞天宏拎著咖啡禮盒走出來的樓層是12層。
鄭無謂帶人再次對龍鵬公司進行了調查,12層的情況很復雜。
這一層有五個辦公區,人事部、物業部、技術支持部、產品研發部、戰略投資部,在這一層工作的員工計有100名以上。
更讓他們頭疼的是,12層還有一個員工活動部,這里有乒乓球臺、瑜珈館、臺球室,還有一些運動健身器械。
有一個獨立的休息更衣室,分男女兩間,供員工們換衣休整所用。
這一層人員復雜,就算不是這一層的員工也可以在這里隨意出入,所以一時間很難查出聞天宏是在這一層的哪個辦公室、哪一個人手里拿到那個咖啡禮盒的。
鄭無謂的焦慮到了極點,他最無法接受的是,明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卻怎么也到達不了。
這讓他有一種深切的無力感,甚至沒來由地痛恨自己。
這個時候,小蠻的電話也讓他有煩躁不堪的感覺。他盡可能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語氣柔和:“小蠻,什么事?”
小蠻語氣猶疑,但顯然是做出了決定:“帥哥哥,我不想考老師職位了,我不辭職。”
鄭無謂很想跳起來罵娘。他忍住要爆炸的脾氣,盡可能溫和地問道:“小蠻,我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
這個問題不再討論了好嗎?我很忙,你盡快辦好辭職,準備考試吧。”
“不。”小蠻的聲音很輕,但鄭無謂聽得出來,她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