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曾奇怒吼了一聲：“都別愣著了，快上車吧。”

他拔腿往雨幕裡衝去。趙姝兒緊隨其後，小蠻木然地站著，沒有動。尚曾奇又跑回來，拉著小蠻衝進雨裡。

三個人很快就跑到了尚曾奇的車跟前。

這是一輛藍色越野車，尚曾奇坐上了駕駛座，趙姝兒猶豫了一會，拉開車後門把小蠻塞了進去。

她“啪”的一聲關上門，從車後面繞到了另一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尚曾奇道：“姝兒你坐前面呀！”

“不了，”趙姝兒臉色有點發白，也許是雨淋的，顯得憔悴陰鬱：“我在後面照顧著點小蠻。”

尚曾奇道：“也好，你們坐穩，繫好安全帶，下山的路肯定又溼又滑。”

“嗯。”趙姝兒答應著，一手摟住了小蠻的肩膀，把她朝自己懷裡拉過來，緊緊地抱住了她：“小蠻你別擔心，鄭警官那麼神勇，一定沒事的。

等會我們下山了，就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小蠻的淚水流了下來：“可是我真的好擔心，那個人有武器。”

趙姝兒道：“鄭警官訓練有素，是專業人士，你看他踢飛那個人的刀，動作多利索，你別在這兒瞎操心了。你管好自己，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忙了。”

尚曾奇打開了音響：“聽個歌吧，別瞎想了。”

音箱裡傳來許巍暗啞蒼涼的歌聲，趙姝兒緊緊地抱著小蠻，不知道爲什麼，她渾身瑟瑟發抖。

汽車沿著崎嶇的盤山路疾馳，趙姝兒不時地提醒著尚曾奇：“你慢點開，慢點……”

尚曾奇沒有說話，車在雨中溼滑的山路上前行，速度越來越快。

車子轉彎時，小蠻被狠狠地甩向左邊，一會又被扔到右邊。趙姝兒緊緊地抓著她的胳膊，也隨著車子的轉向東倒西歪。

道路越來越陡，車子卻莫名地開始加速。小蠻驚恐地大叫：“尚大哥，慢點呀！”

尚曾奇從後視鏡中盯了兩個女孩一眼，神情恐怖：“我踩不了剎車！”

“什麼？”小蠻的聲音又尖又炸。

趙姝兒卻只是緊緊地抓著小蠻不放。

尚曾奇的聲音顫抖，恐懼而絕望：“剎車，剎車好像壞了！”

道路開始了急劇的下坡和連彎，汽車以可怕的速度增速著，越來越快。

隔著窗戶，他們都能聽到呼嘯的風雨聲。車裡的音箱還在放著許巍的歌：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對自由的嚮往……

尚曾奇徹底崩潰，哭出了聲：“姝兒，怎麼辦，怎麼辦啊？”

“手剎呢？”

“也不行，我早試過了。”

“再試試……”

“不行，還是不行？”

尚曾奇已經快要掌控不住方向盤了，他淚流滿面，哭聲悽慘：“怎麼辦，怎麼辦啊，我們要死了……”

趙姝兒在雨刮間歇時突然發現，前面是一個急轉彎，坡度和彎度都大得驚人。

汽車好像已經失控，朝著前方直衝過去。

趙姝兒藉著汽車急轉的勢頭，一把拉起小蠻並抱住她，一手奮力推開車門，朝車門外撞了出去。

她和小蠻“砰”的一下滾落在了山路上，她只覺得頭撞上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她暈過去之前，隱約看見穿著藍色外套的小蠻順著山坡滾動，然後重重地撞向了一個樹樁……

遠處，傳來一聲巨響，那是汽車撞斷樹木滾下山崖的聲音。

鄭無謂在山林間追了三、四百米，前方的那個男人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朝向他：“兄弟，我跟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何必苦苦相逼？”

鄭無謂冷哼了一聲：“怪只怪你命不好了，我是警察。”

那人渾身一震，可能也是覺得自己真的命太苦了。

但他沒有太多猶豫，迅速彎下身子，以極快的速度向鄭無謂衝來。

鄭無謂猝不及防，被他一頭撞倒在地。他借勢往後一個鷂子翻身，站穩後立刻飛起一腿，正踢中了那人的下巴。

那人痛得尖叫一聲，捂住了下巴。鄭無謂揮臂就是一拳，打在那個人的面門。

那人倒退了幾步，鼻子流出了鮮血。他忽地一彎腰，從地上揀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投向鄭無謂。

鄭無謂躲閃了一下，石塊帶著風聲擦著他的耳朵飛過，耳邊一陣劇痛。

他護痛稍一遲疑，那人又操起一根樹枝，朝他揮舞著，並迅速轉身撒腿奔逃。

鄭無謂邁開長腿追了十幾步，縱身一躍，把整個身體撲過去壓在了那人身上。

那人倒地，頭好像還被磕了一下，渾身無力地躺倒。鄭無謂把他的雙臂擰到背後，用膝蓋跪住，摸出手機來，撥打了局裡的電話：“雲蕩山，有人持刀行兇，請求警力支援。定位發給你們了。”

接著，他立刻又撥打了小蠻的電話，但電話鈴聲響了很久，始終沒有人接聽。

鄭無謂有點擔心，但眼下也只能先解決這個犯罪嫌疑人再說。

鄭無謂在風雨中等了十分鐘，景區派出所先行派人過來，銬住了地上的男人，把他帶離。

鄭無謂隨景區車回到景區大門口時，警車也已經趕到了。他不由分說的把司機拉了下來，獨自開車就往山上衝。

風雨還是很大，鄭無謂在雨幕中艱難地往山上開著，道路溼滑難行，他好幾次險些在急轉彎時衝下坡道。

他盡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緒，不停地撥打著小蠻的電話。小蠻的電話是通的，卻一直無人接聽。

他轉過一個急彎，眼前的一幕讓他大驚失色：道路前側的樹木被撞倒，護欄也被撞翻，鋼彎扭曲著。

雖然是雨中，但還是可以看出痕跡是新的。顯然是有車剛剛從這裡翻下了山。

鄭無謂急踩剎車，把車停在了道路內側。他冒著急雨勉強往山崖邊走去，暴雨中天色灰暗。

他看見一個身體倒伏在路邊，頭枕著一塊大石頭。

他走近，藉著微弱的天光，看見那是一個女人，頭邊有一灘血跡。

他用手探了一下她鼻息，還活著。

他立刻打通了局裡的電話：“雲蕩山有人受傷。立刻通知景區派出所，安排車上來救人。請120救護車在景區門口等候。”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周圍繼續查看著，不遠處密密的叢林裡好像還有一具人體，他踏著叢生的荊棘朝那個方向走去。

距離那具人體大約四、五米的樣子，他的頭嗡的一聲大了，渾身的血液都直衝頭頂。

那個人穿著一件藍色的外套。

那件外套是他剛剛上山時脫下來披在小蠻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