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他的教室外，幾個男生在那里高聲說話，幾個女生在嘰嘰喳喳地聊天，我從窗口望了望，沒有看見圣豫宸的身影。有個男生看見我，大聲叫道：“秋芷璐！”我認識他，上一次也是遇見他，挺熱心的一個學長。
我拘謹地道：“學長好！”
“你又是來找豫宸的嗎？”
“呃，是的，我找宸…學長有點事！”
“秋學妹，你不知道啊？豫宸要轉學了，手續都辦好啦，你在這里找不到他的！”
“哦！”我擠出一點笑容，“這樣啊，那我走了。嗯，呃，學長，請問在哪里可以找到宸學長？”
他搔搔頭，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不過在學校肯定找不到他了，他昨天就辦好手續了，昨天下午就不來上課了。”
昨天下午他還送給我《天才英語》呢，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要轉學。
我感覺非常失望，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昨天晚上直接問他呢，現在想問他，卻找不到他了。我寧愿找到他再被他罵一頓，或者再跟他吵，但是，他根本就沒有跟我告別，如果不是君學長告訴我，我連他要走了都不知道。
也許昨天晚上他是去跟我告別的，但是他一直那么驕傲，所以不好意思叫我吧。昨天我為什么不下去呢？我真傻。
謝過了那位熱心的學長，我只好悶悶不樂地回來。
第一堂下課后，跟我并排坐在操場升旗臺最高臺階上的崔朝楓終于忍不住開口道：“芷璐，別不開心了，也許這樣是最好的，你可以安心接受君學長對你的愛，把宸學長忘了。你只能選擇一個的，不是嗎？宸學長幫你做了選擇，也不用你為難啦！”
我雙手托著腮，胳膊放在膝蓋上。也許崔朝楓說得有道理，但是為什么我心里還是不好受呢？
崔朝楓歪著頭看著我的反應，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芷璐，你不會真的更喜歡宸學長吧？”
我心里一驚，趕緊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我更喜歡宇一些！”
“可是，”她疑惑了，“我覺得，你和宇在一起，更加客氣，像朋友，但是和宸學長，雖然經常吵架，你卻并不討厭他呢，他也一樣很關心你。”
呃，這樣子嗎？
感覺頭大，好煩哎，我根本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煩。
崔朝楓拉我：“要上課了，走吧，芷璐。”
***
我抱著《天才英語》，想到再也見不到宸，再也不會跟他吵架，再也不會求助他幫我解圍，再也聽不到他說我笨蛋，心里非常不好受，也許崔朝楓說的是對的，我對宸學長，更多了一些自然和率性。
對著宸，我可以不顧形象，可以和他對吵，可以回罵他是笨蛋，也可以把書摔在他的身上，可以懷疑他收保護費，可以用白眼瞪著他。
對著君學長，對著君學長那么優雅完美的笑容，那么溫和親切的眼神，我只會傻傻地發呆，我從不會和宇吵。在宇面前，我那么安靜，感覺那么幸福，因為宇會給我呵護，因為宇一直細心地關心我，照顧我，因為宇那么完美。在內心里，我依賴宇，以他為驕傲，把他當成大哥哥。
但是這是兩種不同的感情。
當時和宇在一起，是因為知道他幫了我很多，幫我給奶奶換病房，幫我向KV經理說情，呃，這兩件事是我的猜測，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幫我了。
我真的喜歡宇嗎？也許我感激他更多。
但是宸呢？我抱著頭，腦海里真的很亂，我不知道……
報到那天，有個女生扯住他的衣袖表白被他推倒，我抱不平去罵他，差點被他打；
他把我約到小亭里，想用錢收買我做他的女朋友，被我罵；
我參加鋼琴比賽那天，他坐在觀眾席上，臉色很冷漠，但眼睛很亮；
我和崔朝楓遇到小混混，他幫了我們，又一句話都不說地把我們送回家去；
我代琳環去約他，被他罵多管閑事；
我在圖書館找資料，他把自己借到的書又讓給我；
他兇兇地對我說我是他女朋友，他命令我叫他宸；
為了我，他跟宇打架，宇成了熊貓眼，他的臉上青了一片，T恤上面蹭了灰；
畢茵莎找人打我的時候，宸幫了我，我罵他是暴力狂，把他氣走，但是，他又把我抱到校醫處，還幫我買來水果和便當；
我喜歡英語，他送給我絕版的一套《天才英語》；
我被女生圍攻，他來解圍，直接把我救出人群；
……
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這么清楚？
這一堂是我最喜歡的英語課，但是我一直走神，老師不得不點了我的名，可我還是走神。宸，你真的走了嗎？我還能不能再見到你？
其實，我好像真的沒有愛上宇，我是喜歡和他在一起的那種溫暖的感覺，喜歡他溫柔的微笑，可是，那好像不是愛情。如果今天要走的是宇，也許我只會祝福，不會感覺這么難受。
原來我是愛著宸的嗎？
崔朝楓說，我連心里更喜歡誰都不知道，那么她看出來了嗎？
***
我的不快樂影響了崔朝楓，崔朝楓因此罵了封鈞策，封鈞策委屈地告訴了君宇灝，君宇灝過來看我時，我坐在足球場的草坪上，無聊地扯著青草。
他在我身邊坐下，微笑著說：“怎么了，芷璐，你不是一直開開心心的嗎？”
我搖著頭說：“我沒有不開心啊。”其實經過仔細分析自己的內心，我知道我真的沒有愛上宇，我決定對宇說清楚，我只能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喜歡的人是宸。
可是，當宇那么溫柔的目光看向我的時候，我居然不知道怎么說，我只緊緊皺著眉頭，苦惱極了。
“眉毛都擰在一起了，還說沒有。”君宇灝寵溺地捏捏我的鼻子。
我抬起頭來，看著宇溫暖明亮的眼睛，張了張口，還是不知道怎么說，我只好緊緊地閉上嘴巴。
君宇灝看我想說又不說，欲言又止的樣子，體諒地笑了笑，說道：“芷璐，你不是有什么事都對我說的嗎？現在不想說？那以后再說也行！”
“不是的，宇，是……”
“是什么？”他微微笑，寵溺地看著我。
在這樣的目光里，我覺得自己就像在接受大哥哥的寵溺，也許宇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喜歡我，還是像哥哥對妹妹的疼愛。我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宇……我從小就想有一個哥哥，你，你真像我的哥哥！”
君宇灝笑了笑，說道：“芷璐，像哥哥一樣對你好，那是不夠的，以后，我會對你很好很好！”
“宇，我是說……是說……”
“是說什么呀？”他輕輕地笑，揉揉我的頭發，含笑看著我。
“宇，對不起，我覺得，我是一直把你當哥哥了！”我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一口氣說完。宇那么聰明，他一定懂得我的意思。說完后，我緊張地看著他，他不會生氣吧？
宇怔住了，他怔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我，目光里的星星不見了，我怎么感覺好像有一絲憂傷在里面？宇輕輕地開口，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語氣還是那么輕軟：“芷璐，你的意思是說，你只把我當哥哥？”
君宇灝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是那么善良的人，即使他眼里布滿憂傷。他說話的時候，還是溫柔地看著我，好像怕我受傷害一樣。
我知道說出對他的真實感覺很殘忍，可是，如果我不說出來，那就是對他的欺騙，我不想欺騙他。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為了說得更明白一些，又急急地說道：“對不起，宇！其實，你也是把我當妹妹的是不是？我們從來都沒有吵過架，你是個那么完美無缺的王子，我崇拜你尊敬你，你也一直疼愛我幫助我。可我不敢拉著你撒嬌，不敢跟你吵架。我們一點也不像情侶呀！”
君宇灝聽過我這番話后略略皺起了眉頭，他似乎在仔細地思索這個問題，又或者，他是在生氣？我趕緊道：“宇，你太好了，什么都讓著我，什么都為我著想，也許，在你心里，也只當我是好朋友，而不是……不是女朋友，對不對？”
君宇灝笑了笑，陽光下，他的笑容很憂傷，他輕輕地說：“芷璐，其實你從來沒有選擇過我，你一直更喜歡圣豫宸一些，是不是？”
呃，聰明的宇，他居然一下子就看穿了我心里在想什么，我望著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也不知道該不該解釋。面對他溫柔的眼神和眼睛里那么明顯的憂傷，我什么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很久，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君宇灝又笑了，他還是寵溺地揉揉我的頭發，說道：“沒關系，芷璐，不要委屈你自己。其實昨天我已經猜到了！”
“宇……”我難過地說，“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宇的笑容分外柔和，“你是聽從自己內心的選擇，這沒有錯。”
“謝謝你，宇！我們……還是好朋友嗎？”我仰著臉看他。
“當然，咱們一直是好朋友呀！”君宇灝拍拍我的肩，很寬容地笑。
宇真好，永遠都為別人著想，他是比圣豫宸好，也沒有他的壞脾氣，但是宇說得對，我內心選擇的卻是圣豫宸，所以，我不能欺騙他。
“好啦，別皺著眉頭了，這樣子好難看哦，芷璐，不許不開心哦。來，笑一個！”宇逗我。
我沖他做了個鬼臉，笑了，有宇這樣的好朋友在身邊，感覺很好。我說：“宇，謝謝你，我會盡快還你錢的。”
“芷璐，你怎么又跟我提錢，你并不欠我的錢啊。”君宇灝有些奇怪地看著我。
“奶奶住院的錢，不是你幫我結的賬嗎？還有KV……”
君宇灝吃驚地說：“不是你去結的賬嗎？”
我大吃一驚，不是宇？那是誰呢？對了，應該不是宇，我去結賬，宇還問我錢夠不夠，而且，他下午有課，他是和我一起去醫院的啊。
想了想，我問他：“那KV那邊，我打破了一瓶紅酒，被經理罵，還被他炒了魷魚，是不是你去幫我說情，請經理繼續讓我工作的？”
君宇灝更加吃驚：“你打破紅酒？被經理罵？被炒魷魚？你一個人受了這么多委屈，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我呆呆地看著宇，原來不是他，那是誰呢？在畢茵莎帶人為難我之前，還有誰知道我在KV打工？還有誰知道奶奶病了，知道她住在哪家醫院？
我為什么不去問李玟姐姐呢？還有KV的經理，他們一定知道的。對，我要去問他們，我要弄清楚到底是誰在幫我。
君宇灝見我不說話，關心地道：“芷璐，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宇，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