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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法海的餐具人生 2 殘月軒 網

小青眼前關上。

小青摸著差點被撞到的鼻子,面上卻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

小海,難道你認為只要我們不同住一間房,那你就安全了嗎?

真是太單純可愛了。

只要是我小青看上眼的東西,哪一樣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13章

法海回到房間,簡單洗漱一番后,便倒在床上和衣而眠。

白日里他和小青一路走得悠閑無比,此刻倒也不太覺得困倦。

法海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時辰,腦海中卻仍舊沒有什么睡意,只是不住地想著客棧掌柜口中所言的妖怪那怪異之舉究竟有何意圖。

它擄掠了人卻不吸□元,只是弄暈了再送回來,不知內中究竟有何玄虛?

總不會和小青一樣,是為了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吧?

法海為腦海中忽然涌現的這個念頭感到失笑,搖搖頭否定了。

不過除此之外,他還真想不出什么頭緒來。

不過經過了一番胡亂推測后,卻覺精神比之先前還要好上許多。

兼之法海內心也有意無意地在期待著那只妖怪再度來小鎮掠人,自然提了些心力,因此才會全無困意。

反正橫豎都睡不著,還不如坐起來修煉法力。

法海這樣想著,起身盤膝而坐,腦海中開始回憶師父傳授的那些高深法術的法訣,漸漸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到了子時前后,法海終于行功完畢,窗外卻依舊一片死寂。

看來那妖怪今夜是不會現身了。

法海這樣想著,下床走到桌邊吹熄了油燈。

正準備走回去睡覺,忽然聽到窗前掠過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那聲音輕微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若非此刻乃是深夜,這小鎮又太過寂靜,兼之法海法力精深,耳目異常聰敏,當真會被當做自然界的風聲忽略過去。

法海聞聲精神頓時大振,連忙掠到窗前推開窗子探頭看去

借著皎潔的月色,只見一條暗藍色的影子在街上飛速掠過。

法海連忙伸手一招,將桌上事先預備好的金缽禪杖隔空抓到手中,然后飛身掠出窗外,朝著影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此時那條人影已經轉入拐角不見蹤影,法海極力追去,追了兩條巷子后,仍是把人追丟了。

不過他卻敏感地嗅到空氣中殘余的淡淡妖氣。

只是那妖氣實在太淡,淡得令法海不禁心生懷疑。

按理說妖怪法力越精深,所攜帶的妖氣也就隨之越濃郁,若是能修成人形,則那妖怪身上所攜帶的妖氣就相當濃重了。

而他眼見的人影,顯然已經是人形,身上妖氣卻淡得令他幾乎感覺不出來,這實在令法海忍不住疑竇叢生。

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有時間去懷疑那么多,而是朝著妖氣散發的方向拔足猛追。

不過片刻,法海就追出了小鎮之外,

前方只有一條羊腸小道,法海遵循鼻端嗅到的淡淡妖氣,沿著小道一路追去,追出十幾里外后,眼前忽然出現一片不算小的密林。

密林中一片幽深,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加上樹影搖曳,在清冷的月光下變幻出無數詭異圖像,甚為恐怖。

法海深吸了口氣,緩步走進密林之中。

一入樹林,鼻端妖氣立刻大增,幾乎比法海先前嗅到的妖氣強出數十倍。

法海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握緊禪杖,心中暗暗戒備的同時,邁步朝著樹林的深處走去。

他走出數十步外后,眼前忽然忽然開朗。

——樹木沒有了,前方竟出現一條蜿蜒的河流。

河流旁邊,是一塊圓桌大小,看上去相當平滑的大石。

大石之下,面朝下躺著一個只著一件睡衣的男子,那男子右手衣袖挽起,手臂上仍有血跡未干,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石之上,也是妖氣最為濃烈的地方,一個身著月白衣衫,容貌絕美的年輕男子靜靜盤膝而坐,似乎正在借著月光調息養傷。

法海不由一怔,他方才看見的人影是身著一身藍衣,身材也比較高大,而眼前這男子身材卻較為纖細,顯然不是自己適才所追蹤之人。

不過看他腳下那名生死不明的男子,顯然是被從小鎮中擄掠而來。

也就是說,無論自己之前在小鎮客棧外所見的人影是否眼前之人,這人都和這件事脫不了關系。

更何況妖怪都善于變化,也許他只是剛才又重新變了個模樣也未可知。

法海想清楚此點,正準備向眼前這妖氣甚重,顯然是妖非人的男子質問,忽覺身后有一股冷冽的殺氣襲來,同時耳邊也聽到凌厲的兵刃破風之聲。

法海頓知不妙,慌忙腳尖一點飄出數尺開外,然后急速轉過身來,側身面對身后偷襲之人,以防右后方大石上的妖怪趁機偷襲。

轉過身后,法海才看到一個身著藍衣的年輕男子此刻正神色冷峻地站在自己身后。

那男子年約二十五六歲,劍眉星目俊逸非常,面部輪廓猶如刀削,手持一柄閃著森冷寒光的長劍遙指法海,周身散發出的殺氣卻比劍鋒更加森寒。

法海看他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看來這個藍衣男子就是自己之前一直追蹤之人。

兩人的距離不過數丈,這么近的距離之下,法海輕易就能判斷出這藍衣男子并不是妖怪,而是個和自己一樣的人類。

之前法海還不明白為何他追蹤之人身上妖氣會如此之淡,此刻想來,只因為那妖氣并非此人本身所有,而是因為他長期和妖類在一起而被沾染上的,因此才會淡到幾乎令人無法察覺。

法海想明白了這一點,剛想問藍衣男子究竟是何身份,那藍衣男子卻手腕微轉,刷地一劍朝著法海咽喉刺去。

這一劍不但來勢凌厲,而且快準狠兼備,劍身距離人體數尺開外時,已能感覺到凜冽的劍氣襲體,看得出對方乃是個用劍的高手。

法海一見藍衣人出劍,臉色就有些變了。

只因他在金山寺十幾年中,所修習的大多數是各類玄門法術,于武功一道卻甚少涉略,頂多只是略通一二,若是放在江湖上,連個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因此,他雖然法力精深,即使遇上修行千年的妖怪也能與之一戰,可是,若是遇上武林高手,那他絕對只有一敗涂地的份兒。

此刻,看到那人下手狠辣,法海內心發憷的同時,只能硬著頭皮抬起手中的禪杖迎上對方的劍鋒。

‘叮’的一聲,長劍砍在禪杖上,法海只覺一股巨力自禪杖之上傳到手腕,震得他手腕一陣發麻,手中禪杖再也握持不住,‘當’地一聲落在地上。

那人見到法海失了武器,嘴角不禁輕揚,同時長劍一轉,狠狠刺向法海胸膛。

法海眼見長劍來勢洶洶,轉瞬間已至自己胸前,百忙中只得抬起左手中的金缽迎了上去。

只聽‘當’地一響,金缽和劍鋒結結實實地撞上,隨后便是火花四濺。

劍尖因為承受不住藍衣人深厚的內力而微微變彎,同時法海的虎口也因為用力過度而裂開,一股鮮艷細流泊泊涌出,人也被由金缽上傳來的巨力推得踉蹌著朝后方跌出數步。

藍衣人見狀,英挺的劍眉不由微微擰起。

要知道他的寶劍乃是萃取東海千年寒鐵精英煉制,端的有切金斷玉之利,誰知卻無法傷到那金缽分毫,真不知這金缽是何等材質所制,竟會如此堅硬。

不過幸好持金缽之人武功甚弱,自己若要取其性命實乃易如反掌。

藍衣人對這些自命正義的修道之人素來憤恨,又恐法海對石上之人不利,因此才對法海猝下殺手。

此刻見法海已完全無力自保,藍衣人心頭隱隱想起數月前遭遇之事,心頭殺氣陡然更盛,長劍輕輕一轉,巧妙地繞過法海手中的金缽,閃電般刺向他的咽喉要害。

法海眼睜睜看著長劍刺來,有心抬手去擋,怎奈手腕又酸又痛,完全抬不起來,只能呆立等死。

同時心中不無懊惱地想著,早知道會遇上這種只有在武俠小說中才會出現的武林高手,自己就該帶上小青一起來才是!

第14章

就在法海自以為必死無疑的剎那間,一股黑霧忽然從法海來的方向急速飄來。

于此同時,藍衣人只看見眼前白光一閃,緊接著就感到全身上下被一股巨力束縛住,任他如何催動內力,手中長劍都無法向前刺出分毫。

但很快他就發現不僅如此,現在的他就連眼皮都無法眨一下了。

藍衣人情知自己中了妖法,心中又驚又怒,又擔心。

雖然他對自己生死并不在意,不過如果來人的目標是石上之人,那又該如何是好?

藍衣人想到這里,只覺驚駭已極,額頭上不由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藍衣人正內心驚恐之際,法海心中卻是喜出望外。

他轉頭看著黑霧散去后,小青漸漸清晰起來的身影,精致的嘴角不由輕輕揚起:“小青,你怎么來了?”

小青看了法海一眼淡淡道:“如果我不來的話,現在這里已經多了一個冤死鬼了。”

說完,一把抓起法海受傷流血的右手查看傷勢。

看到只是皮外傷,小青一顆提著的心不禁落回了肚子里去,隨手使出個治愈的法術,將他裂開的虎口醫好。

法海看著手腕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收斂,轉眼間便恢復受傷前的光潔,內心不禁暗暗稱奇。轉念想起方才驚險的情狀,不禁后怕地暗自在內心掬了一把冷汗,這才展顏笑道:“說得也是。我做夢都沒有想到今晚竟然會遇見這樣厲害的武林高手。”

說完他轉頭用欽佩的目光看了藍衣人一眼道:“你的劍法很高啊,一定苦練了很久吧。”

藍衣人不語不動,只是瞪著一雙漆黑的眸子怒視著他。

小青見狀不禁失笑,揮揮手解除了控制青衣人頭部的法術,然后笑道:“喂,你可以說話了。”

藍衣人冷冷看著小青:“要殺就殺,不必多言。不過,倘若你們敢動石上之人半根寒毛,林某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說完雙目不由自主地看了石上的白衣少年一眼,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深情,以及濃濃的擔憂。

“人?”法海不禁撇嘴,這石上明明就是只妖嘛!

還有,這人也太自作多情了,自己有說要殺他了嗎?

小青生平最不喜別人威脅,聞言不禁冷笑道:“你說不準殺我們就不殺,那我們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嗎?我偏要殺給你看,看你死后鬼魂會不會來找我算賬?”黑白無常老子都不怕,還會把區區一只無名小鬼放在眼里?

藍衣人看著小青邊說邊朝著大石旁走去,心中不禁驚怒交加,一股腥甜涌到喉嚨口,然后化作涓涓細流自嘴角緩緩流出。

法海一看他嘴角滲出的鮮血,便知道他急怒攻心,連忙一把將小青拉回來道:“小青,你別鬧了,沒看到人家都氣得吐血了嗎?”

“他是活該,”小青余怒未消,“誰讓他想殺你?”

“或許是他誤會什么了吧?”法海猜測道,“再說他也沒有殺死我不是嗎?”

“誤會?”藍衣人冷笑,他怎么可能會誤會,“你之所以會跟過來,不就是想要收妖降魔鏟除異類,履行你們修道之人所謂的替天行道嗎?”

法海搖搖頭,在沒有弄明白事情真相之前,他是不會貿然出手的。

畢竟,妖也有很多種。

法海在很久之前就對自己定過規矩,只有那些喪心病狂,十惡不赦的妖怪,他才會出手降服,如果遇上一心修道,并無多大惡性的妖怪,他是不會為難的。

畢竟,任何生物都有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他不能因為自己有能力,就去剝奪其他異類的生命,或者隨意禁錮他們的自由。

見他搖頭,藍衣人露出明顯不相信的神情,“如果不為出手降妖,你為何會跟著我來到這里?”

小青見他的語氣咄咄逼人,心下不悅道:“再敢對小海無禮的話,信不信我先將他殺了,再送你去陰間和他做伴?”說著伸手一指石上的白衣美少年。

雖然不知道他們什么關系,不過看到這個藍衣人如此重視石上之人,那他自然要拿這人威脅他了。

藍衣人聞言只得收口,然而看向法海的眼神中仍舊滿是懷疑。

法海用眼神制止小青繼續威脅下去,然后轉頭真誠地看向藍衣人:“雖然降妖伏魔是我輩修道中人的職責,不過,在未清楚對方是否為惡害人之前,我不會貿然出手,以免誤傷無辜。我之所以跟蹤你來此,是想調查清楚事實真相,然后再決定是否應當出手。是閣下不問青紅皂白,一見面就突施殺招的。”

“是嗎?”藍衣人將信將疑地看著法海,心中不由報了一抹希望道:“如果梨央不曾為惡的話,你就不會收他?”

法海聽他的口氣仍舊難以置信,不禁搖頭一笑道:“閣下認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有欺騙閣下的必要嗎?”

藍衣人聞言沉默。

現在自己受制于人,梨央又身負重傷,兩人俱是只能任人宰割,對方確實沒有哄騙他們的必要。

法海見他的神色,顯然是相信了自己的話,這才徐徐開口接道:“現在閣下可否將你在青石鎮擄掠男子之事詳細說出,以便在下決定是否出手降服你口中說的那位梨央?”

“要我說也可以,”藍衣人不疾不徐道:“但你要先將我身上的禁錮解開。”

法海聞言點頭,然后用眼神示意小青。

小青也很好奇這一人一妖之間究竟有何瓜葛,兼之清楚有自己在,量那藍衣人也耍不出什么花樣來,于是就順手解了他的穴道,道:“你說吧,如果有半個字謊言的話,我就先拿他開刀!”

藍衣人怒道:“我騙你作甚?”

法海連忙打圓場道:“我信你就是。”

藍衣人這才露出‘這還差不多的神情’,然后隨意活動了一下手腳,對著二人將事情的由來源源本本道出。

原來,他姓林名慕遠,本是個江湖游俠,而那梨央卻是一株修行數千年的梨樹精。

數年前,他們這一人一妖偶然相遇并一見鐘情,遂結成愛侶,攜手相伴人間。

法海聽到這里,不由轉頭仔細看了石上的白衣少年一眼,然后用不確定的語氣問道:“那個梨央好像是男的吧?”

林慕遠點點頭道:“沒錯,本來梨樹無所謂男女,不過梨央在修成人形的前一刻決定了自己要做男性,至此一生,就再不能改變了。而我在初見他那一刻,便對他傾心戀慕。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明白,原來自己喜歡的竟然是男子。”

法海一聽,才知道原來這位林大俠居然是個GAY。

他不由得有些納悶,難道這個世界流行同性戀嗎?

怎么不管人還是妖統統都搞起這個了?

真是匪夷所思,至少他自己就很難想象如何愛上一個同性。

當然,別人要當GAY或是搞人、妖戀是他們的自由,法海也沒想過去干涉或者歧視。

而小青聽到這里,不禁對林慕遠起了一絲好感,插、進來問道:“那么,梨央又怎么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怎么看都好像剛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樣子。

林慕遠聞言,雙目中閃過一絲怒火道:“還不是有個會法術牛鼻子老道忽然跳出來,打著收妖的旗號做些混賬事。”

說到這里林慕遠就恨得牙癢癢,本來他覺得他們相戀的自己的事,完全礙不到旁人,誰料,三個月多前的一天,梨央單獨出門采購生活物資,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一個茅山道士,口口聲聲說要替天行道,出手收服藏匿在人間的妖怪,然后將梨央打成重傷。

虧得最后一刻,久候不見梨央人影的林慕遠于千鈞一發之際及時趕到,出手將那道士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這才把僅剩一口氣的梨央救回。

然而,此刻的梨央由于傷勢過重,甚至連維持人形的能力都沒有,被他救回后只堅持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重新化為原形,變成原來那棵梨樹。

而且就算是變成梨樹的他,也仍舊是一副奄奄一息,仿佛不久于人世的模樣。

林慕遠心急如焚,每日除了守著這棵梨樹為他澆水,就是四處尋訪高人,看看是否能有救回愛人的方法。

總算皇天不負有心人,被林慕遠得知一個邪術,那便是,只要能收集到七七四十九個精壯男子的精血喂梨央服下,那就不但能救回他的性命,還能令他恢復人形。

林慕遠無奈之下,只好每日于深夜外出,不斷四處擄掠男子,然后取其精血澆灌梨樹。

不過因為梨樹長在青石鎮附近的密林里,林慕遠不想距離梨央太遠,于是只好在青石鎮附近擄人。

而林慕遠本人也非喜歡濫殺無辜之人,因此雖然逼不得已不得不取生人鮮血澆灌梨樹,下手卻極有分寸,并且每次都會在天亮之前將被取血之人送回青石鎮內。

因此那些男子回去后才會體虛生病,卻并無生命之憂。

他足足用人血澆灌了一個多月后,梨央終于由梨樹變成了人形,不過卻仍舊昏迷不醒。

而時至今日,林慕遠已經取了四十八人的精血,只要再取一人的精血為梨央服下,梨央的傷勢就可痊愈了。

法海和小青聽到這里,自然明白了事情原委。

而法海認為,雖然林慕遠隨意擄人取血是大大不該,不過他是人類,應該由官府衙門去管,和自己無關。

而服食人血也是由林慕遠決定,并非梨央本意,因此梨央并無過錯,所以他自然不會找他的麻煩。

第15章

他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林慕遠,林慕遠自然大喜過望,連連感謝他手下留情。

“不過,”法海還是好心規勸道:“似你這等強行取用他人鮮血之行為有損陰德,將來即使不報應到你頭上,也可能會報應到梨央頭上,因此我奉勸你一句,還是立刻收手的好。”

“可是,”林慕遠面有難色,:“我已經給梨央服下了四十八人的鮮血,只差最后一人便可使梨央恢復知覺,若是現在功虧一簣,未免太過可惜……”

小青忽然插、進來道:“如果再加上你自己的鮮血,不就湊夠四十九人了嗎?”

林慕遠轉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的血用過了,我第一次用來澆灌梨央用的便是自己的血。”

“這樣啊,”法海想了想,道:“反正我也沒什么事,不如我留下來,明晚你從我身上取血給梨央服用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己就權當免費獻血好了。

“那怎么行?”小青第一個反對,“那樣很傷身的,我可不想看著你流血。”

法海迅速接口:“那就把眼睛閉上好了。”

接觸到小青不滿的目光,法海立刻識相地改口:“小青你別擔心,只要取血不超過400CC,那就沒什么事的,頂多事后吃點補品,再好好休息兩日便又生龍活虎了。”

這才,小青和林慕遠同時不解地張大雙眼:“什么白什么希?”

“沒什么,”法海這才想起自己不小心用上了現代詞匯,尷尬地揉揉鼻子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會小心點估摸著取血,不會有事的。”

小青見法海堅持,只得退讓道:“既然你想要做善事,那就用我的血吧。”

“不行,”這次是林慕遠開口反對:“必須要用人血才行。”

小青聞言不由瞪起雙眼怒道:“不要算了,小海我們走,讓他自己想辦法去。”老子肯把自己寶貴的鮮血拿給你用,那是你小子祖上積了三輩子德才修來的,現在竟然還敢挑三揀四?!

說完伸手去拉法海。

林慕遠立刻轉目望向法海,一雙漆黑的眸子中滿是求懇之色,口中囁嚅道:“這位大師,可否請您大發慈悲伸出援手,救梨央一命……”他一向心高氣傲,素來未求過別人,這次為了愛人才不得不厚著臉皮豁出去了。

見到林慕遠滿眼俱是懇求期盼,法海不由有些心軟,伸手拉住小青道:“小青,我們就幫幫他吧,我保證不會有事的。畢竟只是取少量的血,不可能有生命危險,再說,我身邊不是還有你嗎?”

最后一句話讓小青聽得心花怒放,于是勉強點了點頭道:“那好。”

說完轉頭看向林慕遠,用很認真的口氣道:“記住你們欠了我們一個人情,將來可是要還的哦。”

林慕遠聞言連忙鄭重點頭,道:“兩位但有所求,在下萬死不辭。”

法海連忙道:“現在說這個還為時尚早,等我們救回梨央再說吧。”

林慕遠聞言點頭,然后徑自走回梨央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確定梨央一切正常,只是仍舊未能恢復神智后,林慕遠轉頭看了法海和小青一眼,伸手指指地上躺著的男子道:“我要將這人送回鎮上去,麻煩兩位幫忙看守梨央,可好?”

法海自然點頭同意。

然后林慕遠彎腰將地上男子負在背上,施展起輕功縱躍術,眨眼間就消失在二人視線中。

小青看著他的身影遠去后,才轉頭意味深長地看著法海道:“小海,你知道我為何會同意你取自己的血就他們嗎?”

法海問道:“為什么?”

“因為他們兩個不僅是斷袖,而且還是人、妖戀。這讓我對他們兩個很有好感。”小青笑得一臉曖昧,同時一雙桃花眼對著法海狂送秋波:“小海,我有一種預感,我們兩個將來也會走上和他們同一條路的。”

那希望你的預感不要實現才好。

法海在心中默默地想。

他可不想變成GAY。

男人有什么好,又沒胸又沒屁、股的,抱著怎么可能有女人舒服,他的夢中情人可是舒淇那樣身材一級棒的性感美女啊!

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

法海這么想著,不禁下意識看了小青一眼,暗暗在內心中將他和舒淇做比較。

……雖然比臉蛋小青勝出N倍,論氣質也是小青更勝一籌,但是……小青的身材為免有點差強人意了,不僅比自己還高,而且沒有34D的胸部,最重要的是他還是男人啊男人……怎么想都和自己的擇偶標準天差地別。

看來自己以后要和小青疏遠點才好,免得他誤會自己對他有意就不妙了。

法海這么想著,腳下不自覺退了幾步,距離小青又遠了一些。

小青卻恍若未覺,抬手指指前面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道:“小海,你一直這么站著不累嗎?不如我們到那棵樹下休息一會兒吧。”

說完走過去,伸手拉住法海的右手朝樹下走去。

手被小青微涼的大手緊緊握著,法海內心不禁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有心想要把手抽回來,又覺得這么做未免太過刻意,只好跟隨小青一起走到樹下,然后借著坐下來的機會趕緊把手抽了回來。

小青也沒說什么,只是看著他笑得一臉莫測高深。

法海被他笑得心里發毛,只好轉過頭去假裝看風景。

小青卻于此時開口了:“小海啊。”

“什么?”法海連忙轉過頭來。

“小海,”小青似笑非笑地看著法海:“你好像很緊張呢,不會是怕我把你給吃了吧?”

“沒有沒有,”法海連忙搖頭:“我只是太熱了。”說完很應景地打了個打噴嚏。

“熱到打噴嚏的程度了?”小青不由地調笑著,“要不要到我懷里來幫你降降溫?”說完張開雙臂,一副看我多大方免費幫你取暖的模樣。

“不,不用麻煩你了。”法海用看蛇蝎的眼神看著小青的懷抱,忙不迭地搖頭。

“一點都不麻煩,反而很榮幸。”小青堅持。

法海抱緊身體:“我、我現在又不熱了,不需要降溫了……阿嚏……”

小青不由得失笑,也不去勉強他,而是順手接下自己的外衣給他披上。

這次法海倒沒有拒絕,畢竟他也不想在荒郊野外生病著涼。

又過了半盞茶時間,林慕遠終于回來了。

看到法海和小青坐在樹下,林慕遠微笑著和他們打過招呼,然后走到梨央呆的大石旁邊閉目養神。

法海見狀,也閉上眼睛開始不眠。

這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法海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正靠著的地方又軟又暖,好像不是樹干的觸覺,連忙睜開雙眼一看,只見自己正被小青牢牢抱在懷中,小青的雙手還搭在自己的腰上。

法海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掰小青的手。

小青這才張開雙眼,對著法海微微一笑道:“醒了啊,我還以為你會睡到中午呢。”

法海艱難地從他的懷抱里掙出來,然后瞪了他一眼道:“你干嘛抱著我睡?”而且還抱那么緊,自己費了好大的勁才掰開,“不會是趁我睡著了吃豆腐吧?”

“我哪有?”小青一雙魅惑的桃花眼忽閃忽閃地看著法海,表情又是委屈又是無辜:“我是怕你著涼傷風,這才好心當你的免費暖爐的。難道你覺得我小青是那種喜歡趁人睡著的時候沾人便宜的無膽色胚嗎?”

法海用一副‘你就是這種人’的表情看著小青。

小青覺得有必要澄清,以免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受損,于是連忙補救道:“我要占便宜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地明著來的。”

法海聞言不由想起十三年前自己的初吻正是葬送于此人嘴下,不禁露出‘你真相了’的表情。

小青看到他那張俊臉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下,看上去越發秀色可餐,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湊上前道:“小海,你剛才對我的誤解,讓我純潔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嚴重傷害,你必須得補償我才行。”

“啊?那你的心靈也太脆弱了吧?”

“是啊是啊。”小青連連點頭,一臉我從來都很脆弱很容易受傷的表情。

法海不由失笑,道:“那你要什么補償?不會是讓我以身相許吧?”

“那倒不用,”小青很容易知足:“只要乖乖湊過來讓我狼吻一下就可以了。”

法海連忙露出一臉敬謝不敏的表情:“那可不行,我的吻是留給美女們的。”

“美女有什么好,”小青一臉不屑:“她們能給你帶來完美的享受嗎?小海,你想銷魂的話還是找我吧,我的吻技很好,絕對會讓你□的!”別忘了他們蛇類的舌頭可是最最靈敏的。

法海連忙做出一副‘寒’的表情:“本人是傳統男人,對人獸不感興趣。”

說完,他轉身走到不遠處的小河邊,蹲下來掬了把清水洗臉。

小青連忙屁顛屁顛地跟過去,也蹲在他旁邊洗臉。

法海三下五除二洗完,然后重新走回樹下,把頭上戴了一天的僧帽除下來,露出頭頂盤著的發髻,用手慢慢解開,漆黑的青絲立刻傾瀉而下。

因為野外沒有梳子,法海只好用手指慢慢地梳理著三千煩惱絲。

燦爛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為他那白皙的肌膚映上一層美麗的淡金色,使那張俊美容顏更添幾分平日少見的柔媚,漆黑的發絲垂在胸前,并隨著法海纖細雪白的手指而不住輕輕跳動,撩撥得小青的一顆心也跟著癢癢的,只想把眼前這幅美景好好記在心里,擁入懷中。

不知不覺中,小青已經一步步走到法海身邊,一把扣住那皓白如玉的手腕,用近乎癡迷的口氣道:“小海,我幫你梳頭吧。”說完手已伸了過去,撫上法海頭頂發絲。

法海心頭頓時一跳,連忙跳開一步道:“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小青則如影隨形地粘了上去:“后面的你夠不著,還是我來幫你吧。放心,我手很巧的,絕對不會弄疼你。”

第16章

兩人正在糾纏,林慕遠忽然從密林里走出來,手里還提著兩只山雞,見到兩人已經起身,連忙沖他們打招呼道:“早啊。”

法海連忙從小青身邊跳開,尷尬地對他點頭示意:“你也早,剛打獵回來?”

林慕遠點點頭:“是啊,今天運氣還不錯,這下有烤雞吃了。”說完熟練地給雞拔毛。

小青忽然道:“少了點。”

說完也不待林慕遠答話,隨口念句法訣,整個人已經原地消失不見。

沒過多久,小青就刷地一聲變了回來,手里還多了一只肥大的麋鹿。

他把仍舊在拼命哀叫掙扎的麋鹿丟給林慕遠道:“拜托你了,我不能殺生。”

林慕遠只好把麋鹿拖走并宰掉放血。

小青則睜著雙桃花眼眼巴巴地看著法海:“小海,我想念你做的烤肉想了好多年了。”

看到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法海好脾氣地笑了笑:“就沖你這句話,待會兒我一定下廚。”

結果法海并沒有食言,于是小青就再次品嘗到了他想念許久的人間美味。

而法海的手藝也不是蓋的,就連嘗遍各地美食的林慕遠都贊不絕口。

眨眼到了天黑,法海便問林慕遠可否開始取血。

林慕遠搖搖頭道:“要到深夜子時取血服用效果才最佳。”

于是三人又各自覓地休息,小青自然是緊跟在法海身邊的。

法海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兒,然后被林慕遠搖醒。

“到子時了。”看到小青投過來的不滿目光,林慕遠連忙解釋。

法海原本混沌的神智立刻清醒了些,連忙睜開惺忪的睡眼,走到不遠處的小河邊洗了把臉,頓覺神清氣爽,原有的困倦一掃而光。

然后法海便走到林慕遠身邊,把袖子一挽,將手臂伸到他面前,一臉壯士斷腕英勇就義的神情:“來吧!”

林慕遠看著法海那細膩潔白的肌膚,如女子般纖巧秀氣的手掌,以及手腕處微微跳動的淡青色血脈,心底竟然莫名其妙地掠過一絲不忍,原本早已準備好放血的利刃怎么也下不了決心拿出來。

法海見他磨磨蹭蹭,不禁狐疑地看著他道:“林兄,有問題嗎?”

林慕遠慌忙搖搖頭。

“那就開始吧。”

“嗯。”林慕遠點點頭,咬牙抽出袖子里的利刃。

剛將閃著寒光的刀鋒貼近法海的手腕,忽聽法海道:“等等。”

林慕遠疑惑地停手看著法海,心里揣測他是不是臨場膽怯了。

法海嚴肅地看著林慕遠,很認真地問道:“你知道要割哪根血管嗎?”

林慕遠:“啊?”割哪根有區別嗎?

法海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對這些一竅不通,不禁在心中慶幸還好自己及時想起來這個關鍵問題,不然可能待會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法海指著自己的手腕告訴他:“這根明顯一點的是動脈,千萬不能割,不然萬一出血太多搶救不及會出人命的,這根細一點的是靜脈,相對來說比較安全些,現在你明白了吧?”

林慕遠聞言點頭,內心卻有些不以為然。

他原來都是隨便挑一根血管割的,反正仗著手里有上好的傷藥,包扎也很及時,也從來沒有鬧出過人命來……頂多要人半條命。

不過看到法海如此鄭重其事,林慕遠也跟著重視起來,正色地點點頭,“好,那你閉上眼,我要動手了。”

法海聞言閉上眼。

雖然明知有小青在側,自己不可能有生命危險,心跳還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許多。

林慕遠握緊手里的刀,瞄準那根比較細的血管正準備下手,忽聽小青叫道:“等等!”

林慕遠連忙停手,狐疑地看著小青。

小青卻轉頭看著法海低聲道:“我還是多做點防護的好。”

說完,忽然出手,以迅雷之勢抱住法海身子,低頭對準法海的唇瓣吻了下去。

“唔……”法海猝不及防地被吻了個正著,連忙下意識地想要推開小青,怎奈小青環在他腰上的手好像鐵箍一般,任是他如何使力都如螻蟻撼樹紋風不動,反倒因為分心而不慎讓小青的舌頭滑進了口腔之內。

感覺到對方濕滑的舌頭靈巧地舔過自己的口腔壁,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異樣感覺,法海不由得渾身一震,不由自主地張大了雙眼。

旁邊的林慕遠倒是一臉見怪不怪的淡定表情,好像眼前兩人的舉止早在他預料之中一般。

小青的舌頭在法海口腔中靈活地四處游走,然后法海感覺到自己的舌頭被勾住糾纏,緊接著一個極小的圓珠狀物體就被推進了自己的口腔之內。

然后小青才緩緩自法海口中退出,離去前還順便舔掉了掛在法海嘴邊的一縷銀絲,這才展顏一笑道:“好了,有這個在,我就放心多了。小海,你好好含著它,就不會有性命之憂了。”

法海正被小青吻得暈頭轉向氣息不穩,直到小青的舌頭自口腔中退出,他才意識到自己又被這條色膽包天的蛇精強吻了。

法海感覺到口腔中殘余的,只屬于小青的氣息,心中清楚地意識到方才在自己口腔中游弋的舌頭是屬于一個同性的,胃里感到不舒服的同時,內心也頗有些惱火,奈何口中含著珠子,無法開口說話,只好用眼神責問小青為何突然有此驚人之舉。

接觸到他的譴責目光,沾足便宜的小青不禁有點心虛,只好干咳了一聲解釋道:“咳,那個是我的內丹,臨時借給你保命的。不過這個不能送給你,待會兒用完了還要還給我的。”

此刻的法海早已不是十三年前于法術一道一竅不通的法海,早已知道內丹對于一個妖怪來說實乃重逾生命之物,想到小青居然舍得將內丹借給自己,心里不禁掠過一陣感激,也就顧不上追究小青這明目張膽的吃豆腐行為了。

見到法海終于準備妥當,林慕遠連忙著手取血。

因為前些日子做慣了這勾當,他此時做來自然是熟練無比,手起刀落將法海腕部靜脈切開,然后迅速將一只青花瓷碗接在了法海手腕下。

感到疼痛的法海也不禁張開雙眼,看著自己的血液緩緩流進碗里。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碗里的鮮血也越來越多。

小青眼看著那殷紅的血已經積了小半碗,不由緊張道:“夠了嗎?再多的話我怕小海會吃不消。”

法海估摸著那血還不夠400CC,便用眼神示意林慕遠再接一點也無妨。

林慕遠也跟著點頭。

因為生怕血取少了法術失靈,他以前取別人的血都是多多益善,現在法海雖然是自愿獻血,他不好意思多取,但私心里還是希望能稍稍多接一點,以免在最后的關頭功虧一簣。

又過了一小會兒,法海目測碗里的血都快接近600CC了,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但苦于嘴里含著東西,無法開口叫停。

還好林慕遠是個知好歹識進退的人,看到血接得和平日里差不多了,便知足地拿了傷藥過來,熟練地為法海上藥包扎。

待到把法海的傷口料理好后,林慕遠便將那碗鮮血端至梨央面前,自己先喝了一大口,然后再嘴對嘴度給梨央。

如此反復十幾次后,終于將碗內鮮血全部喂到梨央口中。

而這時的小青正心疼地拉著法海詢問他是否感到哪里有不妥,法海并未感到身體有何不適,反倒見小青臉色蒼白嘴唇微顫,知他是因為體內沒有內丹,只能勉強用殘存法力維持人形所致,連忙張口將小青的內丹吐了出來接在手里,道:“小青,我沒事,你趕快把內丹吞回去吧。”

小青見法海臉色和平時無異,知他并無生命危險,這才放心地收回內丹,重新吞入腹中。

法海剛剛失了600CC左右的血,以后必然會頭暈眼花好一陣,便事先倚坐在一棵大樹旁休息,以防突然難受起來。誰料他坐了好一會兒,卻未感到有任何不適,心中便隱約猜到估計是小青的內丹幫了自己。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林慕遠驚喜的叫聲:“梨央,你終于醒了!”

法海和小青連忙循聲望去,只見一直閉目盤膝端坐石上的白衣美少年已經睜開了雙眼,此刻正用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注視著面前的林慕遠。

而林慕遠正一臉狂喜地緊抱著梨央,那不住微微顫抖的雙手分明昭示了此刻他內心正翻涌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梨央低下頭,用溫柔的目光凝注著林慕遠,半晌才開口柔聲道:“慕遠,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林慕遠搖搖頭道:“不辛苦。只要你能醒過來,我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梨央癡癡地看著林慕遠,一雙清澈的眸子不禁泛上些許濕意。

其實這些日子以來,他并非完全人事不知,偶爾也保持著一分神智清明。

因此這段日子里發生了什么事他也大略知道些,只是他始終無法完全清醒過來,更無法張開眼向愛人表達傾述他的感受和情緒。

法海和小青靜靜地看著這一對癡心相戀的愛人,內心中不禁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法海靜靜地看著這一對癡心相戀的愛人,內心中不禁默默地為他們祝福。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到過,兩個男子也能這樣傾心相愛。

畢竟他是個性向正常的男人,以前聽人說起同性戀,只要在腦海中想象一下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的場面,法海就覺得有些惡心。盡管理智上他不歧視同性戀,可是感情上終究無法接受。

然而,如今親眼看著面前一英挺一俊秀兩個不同類型的美男子深情相擁的和諧畫面,法海忽然感覺到他內心中那種根深蒂固的對男男之戀的反感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17章

過了半晌后,梨央終于將目光從林慕遠身上收回,緩緩凝注到法海身上,徐徐開口道:“想必這位大師便是甘愿為在下貢獻出自身鮮血之人吧?大恩大德,梨央無以為報,請大師受梨央一拜。”說完從石上起身,朝著法海跪了下去。

法海見他竟然行此大禮,心中不由一陣不安,連忙站起身邊伸手去扶他邊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公子身體未復,還是安心休息,千萬不要太過客氣了。”

梨央直起身子,展顏一笑道:“大師讓在下無需客氣,自己怎么反倒客氣起來了?盡管叫我梨央就好,什么公子,聽著倒見外了。”

法海微笑點頭道:“也好。梨央公子,貧僧有一事不明,可否請公子不吝賜教?”

梨央點點頭:“大師但說無妨。”

法海在腦中斟酌了一番,這才正色開口道:“如果在下猜得不錯,這位林少俠與你是戀人關系吧。”

梨央聞言,一張俊臉不由微紅,但還是點了點頭。

法海又道:“那公子可曾感覺到,林少俠身上似乎有妖氣透出?據貧僧所知,林少俠與貧僧一般乃是人類。因此貧僧才心中不解,想要請教公子。”

梨央聞言,不由臉現驚疑之色:“大師是說,慕遠身上有妖氣?”

法海點點頭:“你不知道?”

梨央搖搖頭,他早已習慣了自身的妖氣,對于林慕遠身上那一點點妖氣自然毫無察覺。

法海看他的神情不似作偽,知他并非有意要害林慕遠,而是當真不知其中厲害,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看來公子當真是不知你身上妖氣之害了。”

梨央這才隱約猜到什么,變色道:“大師的意思是說,在下身上有妖氣,而這妖氣會對慕遠有害?”

法海點點頭。

這個在妖界應該算常識了吧?

怎么竟然會有妖怪不知道。

看來這梨央真有夠單純的,天知道他修行的幾千年里都干什么了,竟然連這個基本常識都不知道。

梨央見法海神態凝重,這才意識到事情要比自己想象中嚴重,連忙問道:“那依大師之見應該如何是好?”他只是想和自己喜歡的人長相廝守而已,根本不想令慕遠因為自己而受到任何傷害。

法海略略沉吟了一下,最后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最好的方法,還是你們兩個分開,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林少俠不受妖氣侵襲。否則你們這般朝夕相處,早晚有一日,林少俠會死在你的妖氣侵襲之下。”

人妖相戀之所以不容于世,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妖類散發出的妖氣會對人體有害,致使與其長期相伴之人短命夭壽。

還未待梨央答話,一旁的林慕遠已經斷然道:“我和他絕不可能分開。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法海搖搖頭道:“據貧僧所知,好像沒有。”

梨央聞言,神色頓時一黯,轉頭看向林慕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林慕遠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想說什么,伸出手去一把將梨央攬在懷中道:“梨央,你什么都不用說。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如果沒有你在我身邊,即使是長命百歲,又有何趣?”

說完轉向法海,斬釘截鐵道:“大師美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的命自己做主,我既與梨央情定三生,便絕不會相負于他。倘若當真有何不幸,也是我心甘情愿,怨不得別人。”

法海為他癡情所動,一時也無法說出勸阻的話來,只在心中為這一對有情人而難過。

忽然他一拍額頭叫道:“我想到辦法了!”說話時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見內心真正感到喜悅非常。

林慕遠梨央聞言大喜,連忙齊聲問道:“什么辦法?”

“就是這個。”法海伸手指指自己頸間佩戴的辟邪珠道:“此物名為辟邪珠,攜之可避免一切妖邪之氣侵襲。貧僧現在已經不需此物,帶在身上也是無用,不如就送給你好了,也算是積了一件功德。”

一句話說完,法海忽然驚覺兩道凌厲的目光凝注在自己身上,其陰冷程度使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法海連忙轉頭看過去,只見方才還百無聊賴地閉著眼睛打盹兒的小青此刻已經抬起頭來,一雙桃花眼正殺氣騰騰地看著他。

法海又是一個冷戰:“小青,你干什么?”難道是吃錯藥了?

“小海,我聽說,”小青拖長聲音,讓法海充分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怒意:“你要把我送給你的東西轉送給別人?!”

“呃,這個……”法海悄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我是覺得,反正以我現在的法力已經不需要這個了,不如就那它做件好事幫幫別人。我當然記得這是你送給我的,到時候這個功德肯定是會算在你頭上了。小青,你不是一直沒有修成正果嗎?說不定就是因為功德積得不夠,沒準兒因為這個辟邪珠就積夠功德能成正果了呢……小青你干嘛?”

小青沒干嘛,只不過用雙手緊緊握著法海的手腕,一雙帶了怒意的桃花眼惡狠狠地瞪著法海,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道:“小海,我警告你,以后再讓我聽見你說要把我送給你的東西送給別人,我就現出原形一口把你吞了當干糧!”

法海被他渾身上下散發出的駭人氣勢所驚,幾乎忘記自己其實是降妖伏魔的法師了,嘟著嘴道:“不給別人就不給別人,有必要氣成這樣嗎?誒喲,你先松手,我的手腕都被你擰斷了……”這小青真奇怪,既然這么寶貝這個辟邪珠,當初為毛巴巴地送給自己?

而且既然送給自己,那就是自己的了,自己當然有權決定如何處置這個辟邪珠,包括送給別人,結果他現在又跳出來威脅自己不許送人,實在是太不講道理了。

小青看法海那一頭霧水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明白這辟邪珠在自己心目中的意義,然而他又不便明言,只得松開扣住法海手腕的雙手,語氣放柔:“小海,這個辟邪珠是我送你的,你如何對待它就代表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如何,現在你隨隨便便就送給別人,那不是代表我在你心目中根本半點位置都沒有嗎?”

原來他是氣這個啊,真是個心思奇怪的家伙。

明白問題癥結所在,法海頓時松了口氣,柔聲對小青解釋道:“小青,我并非不重視你,我只是覺得這個辟邪珠乃是身外之物,于我無甚用處。如果它能幫助一對有情人終生廝守,我又為何不能把它貢獻出來呢。不過既然你不高興我這么做,那我們只好另想他法了。”

小青自然也知道法海是好心想要幫助梨央他們,方才也只是一時情急,現在見法海開口向自己解釋,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對著法海一笑道:“自然有其他辦法的。”

此言一出,法海梨央林慕遠三個人六只眼睛頓時齊刷刷落在他身上:“你有什么好辦法?”

“辦法自然是有的。”小青先放慢語速,吊足了三人胃口,然后才慢條斯理道:“不過不能白白告訴你們,你們想知道的話,總得拿些報酬來吧。”

梨央立刻問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梨央身上有的,哪怕是我的千年道行,你都可以拿去。”

小青不悅地瞟他一眼:“我要你的千年道行做什么?”他是那種整天想著不勞而獲的人嗎?“我只要小海主動親我一下就行。”

法海頓時紅了臉,口氣微慍道:“小青,你滿腦子就這些亂七八糟的,怎么修成正果?我對你太失望了。”

“怎么修成正果是我自己的事,”小青悠然道:“我只問你同不同意。”

“除了這個以外。”法海道。

“我只想要這個。”小青堅持:“或者你閉上眼睛讓我狼吻一下也馬馬虎虎了。”

法海轉過頭去很干脆地答復:“想都別想!”

小青也很干脆:“那么,你們就別想知道怎么去除梨央的妖氣了。”

梨央一聽大急,連忙用求懇的眼神可憐兮兮地看著法海。

法海最受不了別人用這種眼神看他,再一看旁邊的林慕遠雖然故意裝出平淡表情,一雙眸子卻也在關注著他們,想到這一對的情路艱辛,怎么也無法硬著心腸對梨央的懇求目光視而不見,心中不禁有些妥協。

然而,心里想幫他們是一回事,著落到行動上又是另一回事了。

法海雖然下定決心犧牲一次,可是看著小青那張絕艷的臉龐,想到他和自己一樣是男兒之身,在內心掙扎了半晌,怎么都沒有勇氣親下去。

直到小青等得不耐煩了,瞇起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危險地看著他,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發毛的法海才豁出去地閉上眼睛,飛快地在小青臉頰上輕啄一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縮回腦袋張開雙眼道:“好了,你說吧!”

“這怎么能算?”小青立刻不滿道:“小海,要親嘴才可以!”

法海立刻反駁:“你又沒有說必須親嘴的!”

小青頓時語塞,自己剛才的確沒有表達清楚。

不過,他肯抹開面子親自己的臉一下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自己還是適可而止,就不要太貪功冒進了,不然引起小海的反感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到這里,小青便開口把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告訴他們:“其實,這件事說易不易,說難卻也不算太難。天庭瑤池之水對妖氣就有很好的凈化效果,妖類只要在瑤池水中沐浴一次,至少三年之內便無妖氣之困擾。梨央只要設法定期去瑤池沐浴,就不用怕林慕遠受他妖氣侵害。”

“哦?”梨央聞言眼睛一亮:“此話當真?”

“自然千真萬確。”小青道:“我剛修成人形時經常在那里洗澡,結果天庭的神仙見了我都認不出我是妖了,還誤以為我是哪個神仙身邊的童子呢。”

“既然你試過可以,那我就放心了。”梨央說道。

接下來他只要設法偷偷潛入天庭,然后在無人看守時洗個澡就可以了。

雖然這事聽起來有些難度,但只要有心去做,想來也應該能做到。

有了解決之策,梨央等人心中的大石也落了下來。

抬頭看看夜色已深,四人各自覓地休息。

第18章

翌日清晨,艷陽高照,萬里無云,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法海和小青辭別了梨央林慕遠,再次踏上前往鎮江的路程。

兩人悠哉游哉地走了小半日,忽然聽到半空中‘咕’的一聲鴿鳴。

法海聽這鴿鳴甚是耳熟,連忙抬頭一看,只見一只純白毛色的信鴿從半空中急速飛下,落在他的肩頭。

正是金山寺的專用信鴿。

想來應該是普濟師叔有事,才用信鴿捎信給自己。

法海不禁嘆了口氣,看來自己的鎮江小吃是要泡湯了。

法海邊在心里哀嘆那與己無緣的美食邊伸手抓起肩上的信鴿,然后將鴿腿上綁著的小竹筒取下來,打開塞子,把竹筒里的信取出來,展平了信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原來是三皇子趙景梓將于本月下旬駕臨金山寺,代天子為天下蒼生祈福,普濟師叔一接到知府通知,便立刻修書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去住持大局。

法海雖然對那些皇帝皇子之類的剝削階級無甚好感,不過也知道此事乃是關乎金山寺興衰的頭等大事,實在輕視不得,于是便決定立刻趕回金山寺籌備相關事宜。

隨手把信紙丟在路邊,然后轉頭看了一眼身邊正雙目炯炯地看著自己的小青道:“小青,抱歉不能陪你去鎮江府吃美食了,我有十分要緊的事必須回金山寺處理。欠你的那一頓等我忙完了之后再補上,如何?”

剛才法海看信時,小青站在旁邊也看了個七七八八,自然明白他必須回去不可,于是只好點點頭道:“看來你師叔催得挺急,不如我送你回去吧。”

法海想了想道:“也好。”畢竟小青是千年妖精,精通駕云之術,讓他送要比自己用神行術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到法海首肯,小青頓時精神一振,要知道他等這個兩人貼身相處的機會已經等很久了。

他一面在心中默念法訣,招來一朵祥云,一面伸手扣住法海腰肢,一把將他緊緊攬入自己懷中。

法海猝不及防之下被小青抱了個滿懷,臉重重地撞在小青結實的胸膛上,一聲驚呼還未及出口,腳下已經騰空而起,被小青抱著站在了祥云之上。

然后那片祥云輕輕一顫,瞬間便升入萬米高空之中。

法海只覺腳下一片虛浮,完全踩在虛空之中。全身唯一的著力點就是小青抱著自己的那根手臂,再低頭一看,地上的房屋建筑都已化作螞蟻一般的小黑點,身邊則浮動著一片片濃密白云,當下不由有些膽戰心驚,下意識地伸出雙手牢牢抱住了小青的腰身。

小青表面上雖然一本正經地駕馭著腳下祥云,心中卻早已樂開了花。

要知道兩人相識這么久以來,這還是法海第一次主動自愿地抱自己呢!

至于他主動抱自己的原因,自然已經被小青自動忽略了。

感受著身邊人暖暖的體溫和近在耳畔的輕柔呼吸,小青只覺得心里也是一片暖意融融,心里便盼著這段路程能長一點,最好永遠都走不完才好。

基于這種心理,小青駕云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許多。

可憐法海還蒙在鼓里,以為小青的時速只能這么快,心里暗自焦急,卻也不好意思催促,完全不知道身邊的人其實是樂在其中。

可惜小青也不敢太慢,以免被法海看出端倪來。

所以他的速度雖然比平時慢了一倍不止,但是比起馬車或者法海的神行術來還是快了不少。兩人就這樣騰云駕霧了一整天,終于到了金山寺附近。

小青低頭看了看腳下金山寺那巍峨的建筑,然后控制著祥云落在金山寺院墻百米之外,這才帶著法海飄身下地。

法海終于結束了腳不沾地的高空之旅,一顆始終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他抬手摸了把額頭的汗,努力讓過快的心跳平復一番后,才對著小青展顏一笑道:“小青,這次多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現在一定還在半途中呢。”下次怎么也要學會駕云御空,否則老是靠別人就太丟人了!

小青一聽,立刻嘟起嘴將臉湊了過去痞笑道:“實在過意不去的話,就給我一個吻當報答吧!”

法海一拳砸在小青肩頭:“給你一拳還差不多!我回寺了,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小青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不僅是有期,而且他會努力讓這個‘期’越近越好!

辭別了小青,法海繞到正門走進了金山寺內。

在他出現在寺門前的那一瞬,便有僧人進去稟告普濟。

不過片刻功夫,普濟就出現在大殿之內,一見法海就抱著他大吐苦水,一臉悲憤地抱怨金山寺的事物如何繁多,那些賬務如何復雜,控訴他不該把自己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家丟在寺里處理那些要人老命的雜務,自己卻在外面逍遙。

法海一面用手輕輕地幫他拍背順氣,一面淡定地澄清:“師叔,我下山可不是出去散心,而是去幫你報仇雪恨收拾爛攤子的。而且,你才被那些繁雜事務煩了幾天,我已經為它們頭疼了三個月了,我們倆到底誰慘些?”

普濟這才消停了,恢復平時的嚴肅表情道:“既然法海師侄你已經回來了,那么籌備迎接三皇子之事就交由你全權負責了,師叔我上次被妖精打傷,到現在傷勢還未痊愈,這就回去養傷了,師侄你多多加油吧!”說完,就把他沒處理完的賬務交到法海手上,然后趁法海低頭看賬本之時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法海看著這個不講義氣的師叔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外,不由無聲嘆息,然后緩步走回自己的禪房,繼續處理剩余的賬務,順便籌備三皇子代天子祈福之事。

由于法海最近才接手金山寺代理住持,對于與皇家打交道的事自然是一竅不通,幸好之前也曾有皇子被派到金山寺祈福,關于如何迎接,以及怎樣籌備祈福儀式,寺中留的資料倒也齊全,再加上有普能等幾位師叔在旁輔助,法海總算沒有亂了陣腳。

經過近半個月的籌備,總算將一應物品置備齊全,負責列隊迎接三皇子的僧人也培訓完畢。因為事關重大,法海唯恐會出紕漏,又反復讓他們排練了數次,確定萬無一失之后,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疲憊地回到禪房休息。

這時,距離三皇子到來之日,已經不過三天。

第19章

三日之后的清晨,法海一大早便率金山寺全體僧眾早早在寺門口迎接皇家儀仗隊的來臨。

到了接近中午時,朝廷那浩浩蕩蕩的儀仗隊終于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這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被頭頂那毒辣的太陽曬得頭暈眼花,一看到前方出現的車馬隊頓時熱淚盈眶,激動得難以自持。

當然,如修為到了法海、普濟、普能這種程度的得道高僧,個個還都是一臉淡定恍若無事的,盡管暗地里他們流的汗水也不比別人少,但起碼一看諸人神情就覺得高下立判,暗贊高僧不愧是高僧,同樣是在太陽底下暴曬,人家仍舊能保持風度,翩然若仙淡定如佛。

大約過了半盞茶功夫,那足足有二里長、威勢十足的皇家儀仗隊終于到了金山寺眾僧眼前。

只見儀仗隊最前面是兩千御林軍開道,然后便是代表皇家威嚴的明黃繡龍絲綢華蓋,華蓋之下是一抬十六人抬的華麗大轎,看來轎中所坐之人就是代天子祈福的三皇子了。

緊隨在大轎之后的,是兩臺由八人所抬,華麗程度比之前面大轎略遜一籌的轎子,看樣子轎中所坐的應該是隨行官員。

之后又是上千的御林軍保駕,而御林軍之后是鎮江府衙門知府的轎子,隨行的自然是衙門中的捕快和一干衙役。

只不過這些平日里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威風凜凜的官老爺和捕快大爺,在這種大場面下全都被眾人選擇性忽略了。

現在,金山寺數百僧眾的目光,全都異常一致地集中在那頂明黃的十六抬華麗大轎上。

金山寺負責迎接的僧人早早列好隊形在寺門口相候,法海和其他幾位普字輩的高僧則站在寺門前肅容迎接三皇子大駕。

而那三皇子不愧是皇子,架子大得令人咋舌,直到所乘大轎到了法海等人面前才堪堪停下,然后黃綢制成的轎簾一掀,轎內跳出一個十五六歲,容貌清秀衣著華麗的少年。眾人還以為這就是那位三皇子,正打算上前行禮,卻見那少年一招手,立刻有一名小太監小跑著上前,然后在轎前四肢著地趴伏著,少年則恭恭敬敬地將轎簾掀開,這才見到一只穿著高靴的腳由轎中伸出,穩穩地踏在小太監的背上,然后另一只腳也跟著踩了上去,腳的主人終于慢條斯理地走了下來。

法海看著都替那個小太監覺得背疼,這時才深切地體會到何為萬惡吃人的舊社會,心中不禁對那個三皇子起了一絲反感。

這時那位千呼萬喚始出來的三皇子已經站在了法海等人的面前,用一種貴族們慣有的淡漠而高高在上的態度看著他們。

法海抬頭一看,只見這個三皇子相貌俊朗器宇不凡,一舉手一抬足俱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優雅做派。盡管他表面上盡量做出平易近人的謙和神態,然而神情間卻仍舊難掩其骨子里流露出的,皇族所特有的傲慢和目中無人之氣。

而且,被他用眼尾余光這么居高臨下地一瞥,法海忽然發現,雖然這位三皇子的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可是他看人的眼神卻讓自己心底油然生出一種矮人半截的錯覺。

于是法海心中頓時更加不爽,心底對這三皇子的一絲反感頓時擴大了好幾倍,不過表面上他仍舊維持著應有的恭敬,上前一步向三皇子見禮道:“金山寺代住持法海攜全體僧眾參見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這才正眼看他們,并微微抬手示意他們起身,道:“諸位大師免禮。本宮久聞金山寺乃當朝第一大寺,如今一見,果然雄壯巍峨,非同凡響。諸位大師也都是人中龍鳳,看來這金山寺果然是個地靈人杰的風水寶地,難怪梁相國會向父皇力薦。”

法海連忙自謙道:“哪里哪里,金山寺不過是個小小寺院,全托了當今萬歲皇恩浩蕩,方能在朝野間小有薄名。三皇子謬贊,敝寺愧不敢當。”

三皇子又隨意褒獎了幾句,法海再客套幾句,然后便迎接三皇子及他的貼身侍衛一行人到了專門接待貴賓的客房當中。

至于其他的隨行御林軍,則各自在寺外覓地休息。

早在三皇子下轎之時,先前坐在緊隨著三皇子大轎后的兩臺轎內之人也緊跟著下了轎,此刻正隨侍在三皇子左右。

法海見這兩人一個年約四旬上下,身著二品官服,面容嚴肅一身正氣,想來是皇上倚重的朝中重臣,另一人則年輕許多,看上去頂多二十出頭,一身耀眼華服,油頭粉面舉止輕浮,一雙賊兮兮的眼睛還不住地偷偷往法海身上瞟,那猥瑣神態怎么看都是一副浪蕩無行的紈绔子弟模樣,真不知三皇子為何要選這樣的人隨行。

當然,等到后來法海知道那人就是當今皇上最最寵信的寵臣梁相國的獨生愛子梁鏈之后,就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了。

三人落座后,法海立刻命人端上上好的雨前龍井待客,然后吩咐僧眾準備客房讓貴客休息。

因為明日午時才是祈福的良辰吉時,三皇子之所以提前一天到來,是因為按照以往慣例,皇族中人在祈福之前必須先在寺中沐浴齋戒,以免自身凡俗之氣污了佛門圣地。

安排好三皇子等人休息之后,法海才松了一口氣。

這時他才感到饑腸轆轆兼困倦不堪,因為之前他為了操辦祈福之事,已經好多天沒有吃好睡好了。

之前因為一直提著心力,倒也不覺得怎樣,如今事情告一段落,體內一直強壓著的疲憊感才一股腦兒地冒了出來。

法海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眉心,然后緩步走出門外,準備到廚房去尋些齋菜祭祭五臟廟。

誰料他走到拐角時,卻不慎與一人撞上。

法海連忙退了一步,剛想開口致歉,就發現一只手臂挽住了自己的腰身,然后那只手還輕佻地在自己腰上狠狠捏了一把。

法海不虞有人如此大膽,竟敢在佛門圣地行為不端,心中不禁又驚又怒,連忙抬頭一看,只見梁璉那張笑得一臉淫、褻的面容映入眼內。

法海心里頓時如吃了蒼蠅般惡心,但他這時已經知道此人身份,自然清楚這人開罪不得,只好又退了一步,強壓下心底的厭惡,對梁璉肅容道:“阿彌陀佛,金山寺乃佛門重地,還望施主謹言慎行,莫要毀了皇家威名。”

梁璉輕浮一笑,伸出一只手去挑法海的下巴:“法海大師不愧是佛門中人,果然純情得可以,本公子還就愛你這個調調呢。……大師你站那么遠做什么,本公子又不會吃了你。我只是覺得這里太過無聊,想找個如大師這般知情知趣之人說說體己話而已。你放心,本公子不會讓你白白陪我說話,只要大師進了我的房間,有何要求不妨盡管提出。以我父親在朝中的地位,就算大師想要當本朝國師,也不過是他在皇上跟前一句話的事兒。”

法海偏頭躲開他的手,面色一沉道:“可惜貧僧性情呆板無趣,恐怕要讓梁公子失望了。還請梁公子莫要忘記,如今首要之事乃是三皇子代天子祈福,如若耽誤正事,你我都吃罪不起。梁公子要找知情知趣之人,還請暫緩幾日,待出了金山寺之后,那樣的人自然要多少有多少。梁公子以為如何?”他嘴上說得客氣,內心卻忍不住怒罵:丫的你個死變態,竟敢來調戲老子,簡直是瞎了狗眼,最好你小子趁我沒發飚之前有多遠滾多遠,否則惹怒了我,可不理會你老爹是誰,照樣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明著我不能拿你怎樣,暗地里還收拾不了你嗎?

梁鏈看著他那張板得死緊,因而越發流露出迷人的禁欲氣息的俊臉,只覺更加心癢難耐,忍不住上前一步扣住法海雙手,涎著臉道:“大師切莫妄自菲薄,在本公子眼里,你可比京城那勾欄院里最紅的小哥兒還要出色得多。既然金山寺有你這樣的尤物,我又何必舍近求遠到別處去尋那些庸脂俗粉?大師你只要能趁了我的意,保管你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大師你莫再猶豫,趕快從了本公子吧!”

說完,梁璉竟然飛身撲上,一把抱住法海將臉朝著他嘴上湊去,同時雙手也不安分地在法海身上亂摸。

法海心中頓時火氣,正準備提膝照著他命根子使勁來一下,忽見梁璉呲牙裂嘴地慘叫一聲,同時放開了抱著自己的手,身體也跟著朝后退了幾步。

法海詫異地抬頭一看,只見一身青衣的小青正在梁璉身后長身玉立,一只白皙纖長的右手正揪著梁璉腦后發絲,絕色的臉上掛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法海知他是在笑自己被人揩油,心底不禁有些微慍,但隨即想到是小青為自己解圍,原本因為被嘲笑而升上來的一絲怒氣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第20章

梁璉在京城時仗著他老子的權勢無法無天欺男霸女,傷天害理的事哪天不干個十件八件,京城百姓受盡欺凌,卻都礙于他的權勢而敢怒不敢言。

因此梁璉活了二十幾年都是橫著走的,幾曾吃過如今日般這等大虧,當下暴跳如雷,小青一放開手他就刷地一下轉過身去,想要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虎嘴里拔牙。

怎料他一眼掃過去,卻看到一個千嬌百媚的青衣美人兒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用一雙仿佛會說話的桃花眼笑吟吟地看著他。

梁璉一見之下,頓時全身的骨頭都酥了,原本積了一肚子的火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張口就是一句說慣了的調笑話兒:“美人兒,你為何揪本公子的頭發?難不成你是看上本公子,想要代替這位大師陪我到房間里說體己話兒嗎?”

他本是輕浮慣了,見到美麗男子就習慣性的出言調戲,誰料對面的青衣美人兒竟然點點頭笑道:“公子你還真猜對了,我見公子一表人才,心中甚是仰慕,所以才過來的。誰料卻來遲一步,公子已經和這位大師交談了。不過呢,”美人兒對著他展顏一笑,頓時百媚叢生,把個梁璉迷得暈頭轉向找不到北了:“公子你人才雖好,眼光卻令人不敢恭維。這寺里的和尚一個個呆呆木木的,縱然相貌再好,也不過是個不解風情的木頭美人,又怎比得上在下這般知情知趣,能討公子歡心?”

梁璉一聽之下,頓時心花怒放,連聲道:“既然美人兒你愿意陪本公子說話,那咱們就速速回房,以免耽誤這良辰美景,你說可好?”既然這個美人主動勾引,自己如果再不好好把握機會的話那就太不可饒恕了。至于身邊這個和尚美人,等到他先把眼前的青衣美人吃干抹凈了再下手也不晚,反正有這金山寺在,又不怕他長了翅膀飛走了。

小青看著他那副對著自己垂涎三尺的色狼相,內心中厭惡已極,面上卻笑得更加妖嬈:“還請公子前面帶路。”等到屋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璉聞言,頓時迫不及待地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小青連忙緊緊跟上,臨走之前還留給法海一個涵義深刻的眼神。

法海看著梁璉和小青一前一后離去的背影,心里竟對那個倒霉鬼起了一絲不應有的同情和憐憫。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得罪了這條腹黑又愛記仇的千年蛇精,那是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

法海站在原地,心里猶豫著要不要設法提醒小青下手有分寸點,千萬不要鬧出人命來,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呼,緊接著就看見那位先前還趾高氣昂的梁公子面色如土、屁滾尿流地自房間里跌跌撞撞地爬了出來,邊爬還邊用高八度的顫音驚呼:“來人啊,救命啊,有、有妖怪……”

法海一見之下,隱隱猜到大概發生了什么事,連忙趁著梁璉還未看見自己之前,果斷地轉身走掉。

法海回了自己房間,一推開門,就看見小青似笑非笑地坐在屋內的椅子上,一只瑩白如玉的手上還端著自己的青玉茶杯,杯里碧綠的龍井茶水正微微冒著白氣。

玉白的手,淡青的茶杯,碧綠的茶水,三種顏色相得益彰,再加上小青那張艷麗無匹的絕色面容,這幅場景落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一副美到極致的畫面。

就連法海初見的那一刻,也不由得一陣目眩神馳。

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對著小青苦笑道:“你把那位梁公子怎么樣了?”

“也沒有怎么樣,”小青一面把玩著手里的茶杯,一面好整以暇道:“他想讓我脫衣服,于是我就脫光了給他看啊。”

“啊?”法海一愣。

這未免和他想象中差了十萬八千里,不過……

“既然是這樣,那他為何會被嚇得魂飛魄散,直喊有妖怪?”以梁璉那副色鬼模樣,見到裸、體的小青,不是應該流著鼻血撲過去的嗎?

小青聞言,頓時笑得一臉腹黑:“那是因為我在脫衣服的時候,順便現出原形好方便他看個痛快啊。”

法海聞言,不由默默地為那位倒霉的梁公子獻上一份假惺惺的同情。

——你想啊,人家正滿腦子都是粉紅泡泡(其實說黃色廢料更確切一點),一心想著和眼前妖媚的美人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魚水之歡,結果那美人忽然搖身一變成為一條張著血盆大口的大蟒蛇,這個落差也未免有點太大了一點,無論換了誰都接受不了啊。

兩人正在說著話,忽聽門外響起有節奏的叩門聲。

法海已經大概猜到來者是誰,以及為何事而來,于是淡淡開口問道:“是釋清嗎?”

門外響起專門負責處理寺內各類突發事件的釋清的聲音:“啟稟方丈師叔,那位梁璉梁公子在大殿里嚷嚷,說咱們寺內有妖怪,還是條大蛇精,師叔你看此事該如何處理?”

法海聞言,不由抬起頭用一副‘看看你做的好事’的神情望著小青,同時開口問門外的釋清道:“有沒有通知監寺還有普濟普能二位師叔”

釋清回道:“釋明師弟通知了他們,現在普濟師叔祖已經在大殿內安撫梁公子了。”

法海聞言,無聲地舒了口氣道:“那便交由普濟師叔全權處理此事即可。我現在有事要忙,你且退下吧。”

釋清聞言,連忙答應著退下了。

法海聽到釋清的腳步漸漸走遠,才對小青道:“這下好了,恐怕那位梁公子要惦記你一輩子了。”

小青微微一笑道:“誰稀罕他惦記啊,我只要你惦記一輩子就行。”

法海臉色一沉,微慍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那梁璉自己雖然沒什么本事,他的父親可是當朝相國,想來認識的高人應當不少,今天你惹惱了他,改日他回去在他父親面前告你一狀,我怕到時候會有麻煩上身。”

“小海,你未免太杞人憂天了,”小青挽唇一笑,自信滿滿:“就算他回去告狀,他老子也得有本事找得到我才行。而且……”小青的聲音里不自覺帶上一絲戲謔:“你剛才那句話,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是在關心我?”

“誰關心你了,”法海聞言臉一紅道:“我只是怕你胡作非為連累到金山寺而已。現在梁璉九成九已經準備回去向梁相國告狀了,我覺得你還是先離開一下,暫避風頭才好。”

“小海,你實在太絕情了,”小青一聽之下,立刻撅起精致紅唇,露出一副委屈已極的模樣來:“我那么做明明都是為你解圍啊,現在倒好,你利用完我后就想過河拆橋了。”

法海明知他那副委屈模樣是裝出來的,卻偏偏拿他無可奈何,只得問道:“那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離開金山寺?”一語出口,他就后悔得只想咬自己的舌頭。

這不是擺明了給小青開條件的機會嗎?

而小青也果然不負他所望,湊上前低頭對著法海的耳朵輕輕吹了口氣,一面滿意地欣賞著那玲瓏白皙的耳垂漸漸變紅,一面用曖昧的語氣道:“我的要求也不高,你今晚讓我抱著睡一夜就可以了。”

法海聞言,一張俊臉不由羞得通紅,隨即薄怒道:“小青,這里是佛門清凈之地,。你若再敢信口開河,信不信我立刻趕你出去?”

小青原本就是隨口說說,根本沒指望法海會同意,如今聽到這個回答自然毫不意外。眼見法海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小青連忙補救道:“小海,我是開玩笑的,你千萬別當真。而且,”他深吸了一口氣,邊細心觀察著法海的臉色邊很快接了下去:“我很快就要走了,就算你不趕我走,我也最多只能在這里呆到明天,就必須去杭州西湖了。”

“哦?”法海聞言不禁起了一絲好奇心:“那又為何?”

小青嘆了口氣,忽然轉了話題道:“小海,你難道沒有覺得奇怪,為何我能毫發無傷地闖過金山寺的結界出現在這里嗎?”

法海這才恍然想起,以金山寺結界的威力,即使是小青這樣修煉千年的蛇精,想要強行突破也得付出很大代價的,而如今看小青的模樣,根本毫無受傷跡象,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不過他并沒有開口插話,因為他知道接下來小青肯定會自己說出來。

果然,小青只是微微一頓就接著說道:“那天和你分手后,我就去找了相熟的山神土地打探,問問究竟有何寶物能破這金山寺的結界。然后就有山神告訴我,說鳳凰山有位白仙姑,據說那位白仙姑有柄清痕劍,持之可破一切法術結界。我想這可是件寶貝,必須設法偷過來,于是當晚就去了鳳凰山,潛入了那位白仙姑的洞府……”

“白仙姑?”法海心中一動,這個白仙姑不會剛好是自己心里猜想的那位白娘子吧?

見法海一臉神游物外的表情,小青不由有些郁悶,于是伸手推了推他的肩頭道:“小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有啊,”法海回過神來,連忙道:“然后怎么樣了?你偷到那柄劍了?”估計是偷到了,否則他不可能這么順利就破除了金山寺的結界。法海想。

誰料小青卻搖了搖頭,臉上表情更加郁悶:“沒有。不但沒有,我還陰溝里翻船,不慎中了埋伏,失手被擒。”

“啊?”法海聞言不由驚愕地張大了嘴,半天才道:“那你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我沒有逃。”小青繼續道:“我被擒后自然不服氣,看見那位白仙姑出現后就破口大罵她陰險卑鄙,在藏寶庫里設那么隱蔽的結界坑害別人,誰料她不但不生氣,還笑吟吟地表示,看在我和她是同類的份上,給我一個公平決斗的機會。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她也是蛇精,而且還是條罕見的白蛇精。”

法海聽到這里,自然確定那位白仙姑就是傳說中下凡報恩的白素貞了,于是便問道:“那后來事情又是如何發展的?”

聽他問起后來的事,小青的神情頓時更為沮喪:“后來我當然應戰了,難道我堂堂男子漢還會怕了一個女人不成?誰料那白仙姑卻提出文比,我自然問她如何文比,她說,她最擅長兩樣,一樣的賭,一樣是酒。只要我能在任何一項的比拼里勝過她,她不但放我下山,還將清痕劍雙手奉上。若是我輸了,那就要終身做她的跟班,聽她調遣。”

“結果你贏了她?”

“如果贏了就好了。”小青緩緩搖頭:“我本來想著,自己至少也能贏其中一項的。因為我雖然不經常賭,可是若論起酒量,所有師兄弟加起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誰料,結果卻大大出乎他預料之外。

比賭術他一敗涂地也就算了,畢竟那并非他所長,可是最令他無法容忍的是,他的酒量居然還比不上一條雌蛇!

——那天他們倆跑到酒窖里,你一壇我一壇對著牛飲白仙姑珍藏的陳年女兒紅,他喝到八十八壇時便醉得不省人事,而他昏睡過去之前,白仙姑至少已經喝了九十二壇,并且還保持神智清明,屹立不倒。

等他醒來后,只得乖乖認輸,表示愿意遵守兩人事先訂好約定規則。

法海聽到這里,才總算勉強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就因為這樣,你才不得不做了白蛇的小弟……跟班?”原來不是因為他好色調戲了白娘子啊,看來民間傳說也不是全然可信的。

小青點點頭:“大丈夫一諾千金,答應了的話自然不能反悔。不過這位白仙姑人也不壞,雖然我輸了,但她還是把清痕劍借給了我,并且留給我三天時間辦理私事。我們約好三天之后在杭州西湖會合,到時候我要協助她找一個人,好像是她昔年的救命恩人。”

法海聽到這里才總算明白過來,看來馬上就要進入白蛇傳的劇情了。

第21章

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因為以后的日子里小青必須跟在白素貞身邊,就再也無法分、身來金山寺糾纏他了,他也能過一段清靜的日子。

他心里雖然竊喜,但面上卻仍舊表示出沉痛模樣:“如此就委屈你了。不過聽你的口氣,那位白仙姑其實是個很不錯的人,做她的跟班興許不是件壞事。有句話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說不定跟著她你還能有奇遇也未可知。”好像電視劇里的小青就是因為跟著白蛇一道同甘共苦,這才在二十年后得以修成正果的吧?

希望今后小青跟在白娘子身邊也能收收心,以期盡快修成正果,也不枉費他修煉千年。

而小青之所以拉下面子向法海大吐苦水,目的就是想要他安慰自己。如今聽他出言安慰,原本沮喪的心情也好了許多:“小海,你說的我都想過了。我既然答應了白仙姑,自然會盡心盡力幫她辦事。不過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因此就冷落你的,以后只要一有時間,我還是會來金山寺看你的。”

……你這么一說我還真不放心了。

法海不由在心里嘀咕:你還是冷落我吧。

在和法海依依不舍地告別半天后,小青最終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法海看看時間不早,正準備洗漱一下后上床休息,就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法海只聽聲音就能猜出來人是誰,一面在心里哀嘆著自己的休息時間又要推遲了,一面揚聲道:“是普濟師叔嗎?快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然后普濟黑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法海看他臉色就知道絕對沒有好事,一面請他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一面問道:“是有關那梁璉的事嗎?”

普濟沉著臉點了點頭道:“他一口咬定我們金山寺有蛇精,真是荒謬已極。以我們寺外那固若金湯的結界,怎么可能被妖怪闖進來我們還毫不知情?他當我們這些人的道術都是白修的嗎?”

法海連忙點頭大贊他英明:“師叔不愧是師叔,果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我們金山寺豈是容妖怪隨意進出的?”

這個馬屁顯然拍對了地方,普濟被拍得一陣飄飄然,臉色頓時緩和了許多,點點頭道:“可是那位梁公子卻一口咬定金山寺確實有蛇妖,還說當時你也在場,并親眼目睹那妖精以人形出現,可有此事?”

法海當然不會傻得承認自己發現了小青的真實身份,否則他和小青的關系肯定會暴露無疑。反正當時只有他們三人在場,而梁璉并不知道他有辨識妖怪之能,于是索性給他賴得一干二凈:“師叔,他是在說謊。當時我確實看見一個青衣少年,而那少年卻并非妖怪,只是個普通人類。當時梁璉曾對其出語調戲,卻被他出手教訓了。這件事由始至終我都沒有插過手。我想,是我當時言行無意中得罪了梁璉,他有意往金山寺潑臟水,這才故意編造了這些瞎話,并順便扯上我的。”

普濟聞言,頓時了然地點點頭。

畢竟他不是瞎子,梁璉看法海時那種色迷迷的眼神他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法海絕對不會給梁璉好臉色看,梁璉因此而對法海記恨在心,因而借機報復也是有的。

普濟想到這里,便對法海道:“我推測也是梁璉故意無事生非。方才我再三承諾,會派法靜法慈等人輪流守在他門前日夜保護他,才勉強將他安撫好。不過梁璉既然存心生事,必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他在寺里這幾日你要事事小心,千萬莫要讓他抓到任何把柄。切記,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法海點點頭道:“弟子謹記師叔教誨,這幾日盡量躲著梁璉就是。”

“這樣最好。”普濟滿意地點點頭:“時候不早,師叔回房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送走了普濟,法海回到床上,靜靜地思忖著應付之策。

他知道以梁璉的性格,勢必不會忍氣吞聲當做此事沒有發生過,他還是早作準備想好如何應付,以免梁璉找上門來時鬧個手忙腳亂措手不及。

不過第二天早上,他就知道自己昨晚完全是多慮了。

因為梁璉經過這一嚇竟然病倒了,高燒不退,胡話不止,盡管鎮江知府請來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上等的藥物,都暫時沒辦法讓他清醒過來。

當然,即使他病得再怎么厲害,祈福之事也不會因此而耽擱下來的。

反正梁璉也不是此事的主角,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距離吉時還有一個時辰左右時,三皇子趙景梓便率領一干人等來到大殿之中。

由于三皇子一行人來金山寺之前便刻意宣揚祈福之事,以彰顯當今天子愛惜百姓的胸懷,因此到這一日,不少鎮江府的百姓都不惜長途跋涉前來觀禮,致使整個金山寺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幸好此時金山寺已經做好所有準備,前來觀禮的百姓都被眾僧人和御林軍擋在大門之外,以防有人心懷不軌伺機行刺。

法海也早早率金山寺眾人等候在大殿外。

待吉時一到,法海便以金山寺代住持的身份在佛祖座前焚香禱告,然后三皇子率眾走到佛祖座前,凈手焚香,三跪九叩,就此拉開了代天子為天下蒼生祈福儀式的序幕。

一個多時辰后。

經過一套繁瑣無比的程序,整個儀式總算順利完成了。

看著三皇子念完祝詞走出大殿,所有站在殿外的相關人等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總算不用頂著個大太陽罰站了。

大門外一干圍觀群眾見好戲看完,再沒什么可看的,也就紛紛散場離去了。

三皇子在向法海說了些例行的客套話后,也自去回房休息。

翌日清晨,三皇子一行人辭別金山寺眾僧,浩浩蕩蕩地踏上了回京城的旅途。

而梁璉因為大病未愈,只得留在寺中。

為了體現皇家愛惜臣子,三皇子特意留了一千御林軍為他保駕以備不時之需。

又過了數日,梁璉總算病愈,又有力氣出來蹦?Q了。

而他恢復了精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帶人到法海的禪房中討說法,咄咄逼人地質問他為何見到妖精非但不出手降妖,甚至連提醒自己一聲也不肯,是否是誠心想要害自己葬身蛇妖之腹。

第22章

法海聞言,立刻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道:“梁公子,你實在太冤枉貧僧了。那妖怪并未在額頭上寫上‘我是妖怪’四個字,貧僧又不是火眼金睛,又如何知道他是妖怪?更何況……”他故意拖長了尾音,充分吸引到梁璉的注意力后才繼續道:“當時我見公子和那少年相談甚歡,后又攜手回房,還以為你們是許久不見的朋友,要回房間去敘舊。貧僧縱然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懷疑公子的朋友是妖怪啊!”

梁璉雖然明知他后兩句話是有意推脫,不過卻礙于臉面無法揭穿,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

心里卻愈發肯定法海是心存報復才故意放那條青蛇與自己一同進房的,不禁對法海升起一股憤恨來。

法海看他神情就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卻故作一無所知,對梁璉敷衍地笑道:“不知梁公子何時動身返京?”

梁璉本就被到他那張俊美容顏深深吸引,一雙眸子落在他臉上怎么也無法移開半分,此刻見他展顏一笑明艷動人,一雙黑眸更是流光溢彩奪人心神,不由一陣心動神馳,下、腹部刷地升起一股熱流來,若非身周有不少護衛在場,只怕他早就按捺不住將眼前的美人抱在懷里肆意輕薄了。

現在縱然當著眾人之面無法對法海動手動腳,然而梁璉盯著法海的那帶著赤、裸裸欲望的目光,卻仍舊清晰地暴露他現在心中正轉著什么齷齪念頭。

法海看到梁璉那色迷迷的眼神一直盯在自己臉上,那火熱的目光中帶著恨不得將自己拆吃入腹的色、欲,心中不禁升起一陣厭惡,剛想抬出三皇子這尊大佛來壓著他逼他回京,卻見梁璉輕薄一笑道:“本公子久聞大師精通佛法,對大師神交已久,在沒和大師秉燭夜談之前如果就此離去的話,恐怕本公子會抱憾終生的。卻不知大師肯不肯給在下一個機會?”

法海當然不會真的認為自己的大名早已流傳京師,一聽之下便知這梁璉對自己仍未死心。

看著他那雙充滿情、色的眸子始終不離自己方寸,法海心中厭惡更深,再也不想和他糾纏下去,于是沉下臉道:“公子能看得起貧僧,貧僧真是受寵若驚。可惜貧僧最近俗務纏身,只怕不得不辜負梁公子美意了。三皇子走時曾經托貧僧帶話,希望梁公子病好后速回京師面圣交差,還望公子切莫耽誤了行程,否則圣上怪罪下來,你我都擔當不起。”

梁璉沒想到法海竟然抬出圣上來壓他,一時倒也有點始料未及,看著法海一副志在必得,誓要把自己盡快趕出金山寺的決絕神情,梁璉心中越發堅定了要把這個難纏的美人據為己有的決心。

他一面看著法海,一面在腦中急速轉著念頭,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福至心靈,左手玉扇‘啪’地一拍右手掌心道:“法海大師此話有理,既然三皇子留下話來,本公子自然要速速回京,否則圣上怪罪下來,你我都擔當不起。大師你說對吧?”

法海見他重復自己的話,心知他又要出幺蛾子,卻不清楚他究竟如何出招,只得順著他的話意道:“既然如此,貧僧這就讓人去幫公子收拾收拾,并通知御林軍護送公子回京。”

“只有御林軍護送怎么可以?”梁璉眉頭微皺,一副憂心忡忡的神情:“萬一那蛇妖半途中找上本公子,御林軍人數縱多,不過都是些凡夫俗子,哪有實力與蛇妖抗衡?到時候本公子若是葬身蛇腹,只怕金山寺也脫不了干系吧?”最后一句話,已經明顯是赤果果的威脅。

法海聞言不由有些頭疼,暗罵著梁璉果然是只狡猾的狐貍。

他自然不能告訴他:你放心,那蛇妖現在正忙著陪白素貞一起找許仙,絕對不可能分、身跑到這里來找你晦氣。于是只好雙掌合十肅顏道:“公子切莫憂心,貧僧自會派遣寺中得道高僧護送公子回京。”

梁璉聞言頓時眼睛一亮道:“別人護送的話,本公子可不放心。這事還要勞煩大師親自出馬方可。”

法海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聞言連忙推辭:“貧僧雖然有心護送公子回京,奈何金山寺不可群龍無首,貧僧身為寺中代理住持,自然不可擅自離寺。貧僧的師叔普濟、普能的法力勝過貧僧百倍,由他們二人護送公子回京,當可萬無一失。”

“不可不可。”梁璉連連搖頭:“本公子只信任大師一人,大師若執意要派其他人護送的話,本公子寧可繼續留在寺中,若是耽誤了行程皇上問起,本公子自會如實上奏,稟明圣上金山寺的僧人不肯護送本公子回京,到時候且看圣上如何裁奪。”

法海沒想到梁璉竟然如此無賴,聞言心中壓抑已久的一股怒氣噴涌而出,拂袖道:“公子愛住這里,那繼續住下去便是,貧僧還有事在身,就不奉陪了。”說完,怒沖沖轉頭離去。

梁璉倒不虞法海當真敢當面頂撞自己,見他真的走得無影無蹤,心中不由得一股怒火直沖頭頂。

想他梁璉在京城誰人不懼三分,怎么也是個他跺一下腳,整個臨安城都要晃三晃的大人物,就連那些王公大臣礙著他爹梁相國的面子,都一個個對他禮讓三分。如今倒好,竟然連一個小小金山寺的住持都敢當面給自己難堪,真是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了。

梁璉想到這里,不由沉著臉捏緊了手中的扇子捏得骨節都發了白。

哼,法海年輕氣盛不識相,他就不信整個金山寺沒有一個識相的。如果他們再勃自己面子的話,自己就飛鴿傳書到京城讓爹給自己做主,到時候只要爹一句話,還不把這座金山寺給拆了,順便再把法海搶回府去當禁、臠,到時候還不是搓圓捏扁都由得自己。

梁璉入神地想著法海眼淚汪汪地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情景,不由得一陣口干舌燥,渾身燥熱,下、體某處也跟著堅硬如鐵。

好容易平復了心頭狂燃的□,梁璉一手扇著扇子,一手捋著鬢邊長發,做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朝著普濟的禪房走去。

翌日清晨,普濟早早敲開了法海的大門,并且開門見山說明來意,讓法海親自護送梁璉回京。

法海聞言不由微微一愕,但隨即斷然搖頭道:“弟子不去。”

“為何不去?”普濟用一種了然的態度問道:“因為梁璉對你心懷不軌?”

法海用一副‘你既然知道干嘛還送我入狼口’的眼神無聲地譴責著他。

普濟不愧是有道高僧,視而不見的本事已經修煉到出神入化的境界,當下干咳一聲道:“法海師侄,老衲知道你厭惡這個紈绔子弟。然而,你也要站在金山寺的立場想一想。想那梁璉之父乃當朝相國,深受圣寵權傾天下,他只要一句話就能讓本寺在世上徹底消失。且不說只因你一人賭氣,就令本寺數百年基業毀于一旦是否值得。單說到時候金山寺被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時梁璉要你如何還不是他一個命令就能做到的?”

早在普濟開口說出來意時,法海便已猜到他必定受了梁璉的威脅,這才肯拉下老臉來當這個說客,本想著抵死不從,如今聽他說的話句句在理,知道自己以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原本堅定的心思不由動搖起來。

然而,表面上他還是不死心地抗議道:“那師叔就忍心為了保全金山寺而將弟子推入火坑嗎?”等到了京城,那就是人家梁璉的地盤,倒時候萬一梁璉要扣押自己,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他可不想傻乎乎地送上門去任人宰割。

“阿彌陀佛。”普濟雙手合十,一副寶相莊嚴:“法海師侄怎么會如此看待老衲?老衲豈是那種不顧念自己親師侄生死的人?我既然會勸你前去,自然是有了萬全之策。”

法海深知普濟絕非那種信口開河之人,既然敢這么說一定早已胸有成竹,不禁好奇問道:“哦?什么萬全之策?”

普濟道:“法不傳六耳,你且附耳過來。”

法海頓時把耳朵湊了過去。

普濟在他耳邊嘀咕了一會兒,法海默默聽完,然后質疑道:“你確定這樣真的可以?”

“當然沒問題!”普濟拍胸脯保證:“你師叔我再怎么說也是玄門中人,而且是道法高深的玄門中人。我教你的法子雖然斗不過那些神祗仙人,對付這些凡夫俗子自然是綽綽有余,最起碼到時候溜之大吉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聽他信誓旦旦地保證,法海這才放下心來,松口同意了去陪著梁璉進京這件只要想想就讓他不快的厭煩差事。

見他總算答應下來,普濟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金山寺總算暫時保住了。

不過法海卻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不由擔憂地開口道:“可是,萬一到時候我拔腳走人,梁璉惱羞成怒,仍舊一狀告到他老子那里,那我這一路上的犧牲豈不都白做了?”

“這個你放心,絕對不會的。”普濟道:“你走后我會千方百計通知普慧師兄,他和不少神仙都多少有些交情,可以請他們出面擺平此事。就算那些神仙不愿出頭,天界負責掌管我們金山寺事宜的神祗總不會袖手旁觀的。只要師兄能聯系上他,就不怕梁相國隨意造次了。”

法海倒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一位神祗,心中不由有些好奇道:“居然有這么一位神祗存在?那師叔你為何不現在就聯系他?”這樣的話自己也不用委屈自己陪著那個討厭的梁璉進京了。

普濟搖了搖頭:“這位神祗只有本寺住持才能聯系上,而且那些神仙都很忙的,不到本寺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師兄也不敢擅自去打擾他們。”

法海聞言不由一陣失望。

普濟見目的達成也就不再多留,辭別了法海自去休息。

第23章

送走普濟后,法海便開始著手準備一應進京事宜,同時派人通知梁璉,明天一早啟程上京。

——既然橫豎都躲不掉,那干脆盡快啟程,也好早死早超生……呸呸呸,是早一日交差早一日解脫。

翌日清晨,法海便隨梁璉及一干隨行御林軍一同踏上進京的旅程。

身嬌肉貴的梁大公子的尊臀也是無比寶貴,自然受不得長途跋涉一路顛簸,兼之他是一行人中身份最為尊貴的,自然舒舒服服地坐進了那輛超豪華的馬車里。

當然在進馬車之前,他曾經極度熱情地邀請法海共乘一車,卻被法海婉拒了,理由是他暈車,一坐馬車就會惡心反胃大吐特吐,怕到時候會污染了梁公子那寶貴的鼻子。

雖然梁璉內心對法海找的這個爛借口鄙視到了極點,然而法海堅持要騎馬,在大庭廣眾之下梁璉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過于明目張膽,只得悻悻然進了車廂,同時心中暗道:現在先放你一馬,等到了晚上,嘿嘿……

很快就到了晚上。

一行人包下了城中最大的客棧,不過即使這樣房間也不夠,畢竟他們的人數眾多。

于是御林軍里有些官銜的可以分到一個單間,官銜低的就去睡通鋪,至于小兵……對不起了,只能在院子里打地鋪了。

梁鏈分到的自然是最好的上房,法海次之。

分房時梁璉以房間太少為借口邀請法海與他共宿一間房,不過法海再次婉拒。這次的理由是自己的睡相太差,怕污染了梁公子高貴的眼球。

梁璉連連說沒關系,但是法海堅持拒絕,并且很快地轉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眾目睽睽之下,梁璉也沒辦法伸手去拽法海,只能看著他那頎長的身影和半露的白皙脖頸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小聲低語道:“哼,等到了半夜看我如何收拾你!”到時候不把他干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他就不叫梁璉!

梁璉憤憤轉身回房,坐在桌前看著桌上的沙漏熬時間,總算盼到了半夜時分。

三更一過,梁璉立刻長身而起,推門出去徑自摸到了隔壁法海住的房間門前。

望著那扇雕花木門,想象著法海僅著中衣睡在床上的情景,梁璉只覺下、腹熱流涌動,伸手自袖中抽出一柄白日事先準備好的鋸條,然后另一只手按在門上,準備插、入門縫將門閂鋸開。

豈料他的手剛一接觸到房門,就覺得又痛又木,如受電擊,當下不由得慘叫了一聲,手里的鋸條也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屋內正似睡非睡的法海聽到門外傳來的慘叫聲,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解氣的笑容來。

同時轉過頭看了一眼門上貼著的黃色符紙,心中暗贊普濟師叔所授的法術果然玄妙無方,看來憑著這些法術,當保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受侵、犯了。

梁璉也不是笨人,毫無防備之下挨了這么一下,頓時隱隱猜到這扇門被法海做了手腳。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位令他垂涎三尺的和尚美人就躺在屋內的床上,和自己僅有一墻之隔,梁璉就這么也不甘心就此放棄。

于是他抱著最后一線希望,躡手躡腳走到窗邊,試探性地用手里的鋸條去戳窗欞。

結果……又挨了一下重擊。

梁璉頓時痛得腰都直不起來,臉色也被氣得一陣青一陣白,好半天才顫抖著嘴唇嘟囔道:“算你狠!我倒要看看你能防到什么時候!”等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手下把這個貌似純良實則狡猾的和尚抓回府去,然后綁在床上折騰個夠本!

梁璉一面忍痛回房一面在腦海中意淫著,渴望著早一日到達京城,好讓自己能盡早報這一箭之仇,更重要的是,早點把這個狡猾卻誘人的小美人拆吃入腹,不然再這么憋下去,他都要被憋出內傷了!

翌日,梁璉一改前日的懈怠,黑著臉命令車夫加快速度趕路。

眾人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不過看梁璉的臉色就知道還是少說話為妙,于是大家都選擇沉默地趕路。

這樣走了數日,臨安城那巍峨的城門終于遠遠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風塵仆仆的眾人頓時精神一震,騎馬的不約而同地握緊了馬鞭,步行的不約而同地也加快了步伐。

法海則開始暗暗在腦中復習普濟傳授給自己的那些咒語,以備臨時跑路之用。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城門前,守門的兵士一看來人裝束就知道是御林軍的大爺們,自然二話不說就放行了。

梁璉掀開車簾,看著法海隨著大隊人馬一道進了城,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成竹在胸的笑容來。

嘿嘿,這臨安城就是老子的天下,只要進了這城門,你小子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梁璉一面□著,一面用發著綠光的眼睛死死盯著法海的背影,同時腦海中盤算著待會兒把他弄進府里后到底要怎么凌虐他才能讓自己爽個徹底。

正騎馬走在前面的法海忽然感到后背一陣冷颼颼的寒意。

相國府距離城門很近,他們走過了三道大街后,法海就看見了前面那雄偉的朱漆大門,以及門頭上有著三個龍飛鳳舞的金漆大字‘相國府’的匾額。

見終于送到了地頭,法海無聲地松了一口氣,然后調轉馬頭走到馬車前,對著馬車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已經不負所托,將梁公子送回府上,這就向公子拜別,啟程回寺了。”

法海說完,就見車簾一掀,梁璉那張足足擦了三兩脂粉的臉出現在面前,對著他笑道:“既然已經到了敝府,還請大師進去坐坐,好讓本公子一盡地主之誼,同時也好報答大師的相送之情。”

法海早知他會有此邀請,聞言連忙堅拒道:“梁公子好意貧僧心領,只是貧僧身為金山寺代理住持,不可長久離寺,此刻必須盡快趕回寺中。若是貧僧在外滯留,耽誤了寺中事務,那貧僧的罪過可就大了。”

梁璉也早知他必然會拒絕,連忙堅持道:“本公子只是請大師進府小坐一下,不會耽誤大師太多時間的,否則,大師到了相府門前,卻連進來喝杯茶水都不曾,那豈不顯得本公子不懂禮數?”

這話說得倒是在情在理,若是換了旁人邀請,法海勢必不會拒絕,可惜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梁璉。

他深知梁璉對他意圖不軌,自然不會給對方機會,于是連忙搖頭道:“公子不用客氣,貧僧實在俗務纏身,無法多留,還望公子海涵。”說完飛身跳下馬來,轉頭朝著城門的方向行去。

梁璉對早他的美色覬覦已久,又豈會讓他這般輕易便離去,連忙跳下馬車攔在他身前道:“大師執意要走的話,本公子也不會阻撓,不過……”

“不過什么?”法海連忙問道,同時腦中暗自猜測他究竟要刷什么花樣。

還好梁璉沒有讓他猜多久,就自己接了下去道:“本公子有一事不明,還請大師賜教。”

法海心中惱恨他沒臉沒皮地糾纏,但還是耐著性子道:“公子有何事不明,不妨直言。貧僧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梁璉忽然沉下臉,那變臉的速度就連川劇大師也拍馬不及:“本公子一直掛在腰上的玉佩不知何時失蹤,請問大師有沒有見到?”

法海聽了這話,第一反應就是你的東西丟了干嘛來問我,但是仔細一想,便明白了梁璉這話的意圖。

不過盡管他對此心知肚明,卻不得不故作驚訝:“公子的玉佩不見了?是不是丟在車廂里了,還是好好找找吧。”

“不用找了。”梁璉開始睜眼說瞎話:“有人看見你偷了我的玉佩。大師若識相的話,還是乖乖地交出來的好。不然的話,本公子只好對大師無禮了。”說完朝著身邊的手下和御林軍連使眼色。

那些手下何等精明,盡管明知此事是自家公子陷害法海,但仍舊毫不猶豫地上前將法海團團圍住。

很好,終于露出真正的嘴臉了,看來這梁璉為了留住自己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連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也能使得出來。

看看步步緊逼的御林軍,再看看一臉志在必得的梁璉,法海內心不住冷笑,想要留下我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才行。

第24章

梁璉手一揮,大聲喝令道:“給我拿下!”

就在同一瞬間,法海手捏法訣,低聲念動了早已在腦海中復習良久,此刻早已倒背如流的咒語。

緊接著眾人眼前金光大盛,耀得人睜不開眼。

等到金光消失,眾人能睜開眼睛時,就發現原本被御林軍圍在中間的法海赫然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梁璉沒想到煮熟的鴨子也能飛走,當下氣得七竅生煙,連眼睛都發了紅,連聲吩咐眾手下:“快去通知守門將士戒嚴,所有人不得出城,若看到年輕僧人出城,一律給我抓起來送到相府去!還有,著人畫了法海的畫像掛在各處重金懸賞,我就不信他身上插了翅膀,能飛出城外去!”

法海身上確實沒有插翅膀,不過他卻有法子出城。

因為普濟教了他隱形之術。

憑著這隱身術,法海在一干守門士兵的眼皮子底下大搖大擺地出了城門,然后運起神行之術,一個時辰之內趕了近百里路。

直到確定了梁璉的人不可能追來后,他才解除了隱身術和神行術,坐在路邊抹著額頭上因為疾行而浸出的汗水,同時又一次暗下決心:自己這次無論如何,都要騰出時間來,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駕云御空之術,免得下次再逃命時還這么狼狽!

法海坐在路邊休息了片刻,等到氣息漸漸平穩了便站起身來,正準備繼續趕路,忽然看見不遠處有一道人影箭一般飛奔而來,刷地一下從自己眼前掠過,那速度縱然比起自己的神行之術也不遑多讓。

法海深知能有這等速度的人,若非武林高手,那便和自己一樣同是玄門中人,內心正疑惑這荒郊野外哪里來的這等高人,忽見一條通體純黑,體型巨大的大型狼犬飛奔而來,那速度比之前面的人影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目標顯然是前面疾奔的人影。

法海這才恍然,并且在心中感慨:看來人在危險時發出的潛力果然驚人啊……不過,這個時代怎么會有狼狗呢?

簡直是太太太匪夷所思了!

難不成那條狼狗也是從現代穿越來的嗎?

如果這時候小青在旁邊的話,一定會震驚得連下巴都脫臼的。

因為那條巨型狼犬并不是普通的狗,它有個在神人妖三界都鼎鼎大名誰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字——嘯、天、犬!

不過由于小青沒在,所以這條狗在法海眼里就是一條普通的狼狗——盡管這個朝代會有狼狗這種動物確確實實有點匪夷所思。

法海見那狼狗越跑越快,很快就追上了前面飛奔的人影,將他撲倒在地,然后一人一狗就在地上翻滾廝打起來,心頭不禁一跳,要知道這種狼狗如果發起狠來說不定會鬧出人命的,自己既然看見了,那就不能視若無睹袖手旁觀。

于是法海連忙施展神行之術,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前面人狗大戰處飛掠過去。

李靈飛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今天這么郁悶過。

想他好歹也是東華帝君的關門弟子,威震天界的一代神君,放眼三界諸神,除了二郎神那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家伙外,哪個不是對他客客氣氣,禮讓三分?如今倒好,竟然受盡了一只畜生的鳥氣,真是讓他一想起來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將這只狗宰了做成狗肉羹,然后再把狗的主人扁得滿地找牙!

事情要從兩個時辰前說起。

眾所周知靈智天君李靈飛和二郎神楊戩那是天生的對頭,從來都相互看彼此不順眼,平均每半個月都要干上一架,不過由于兩人,啊不,是兩位神祗的法力半斤八兩,不相上下,所以他們每次決斗的結果都是以平手告終。

至于他們相互看彼此不順眼的原因,好像除了和爭奪天界第一帥哥的名頭有關以外,也跟以嫦娥和玉帝的七位公主為代表的某些有著特殊嗜好的仙女有關。

這些仙女們吃飽了沒事干,不去學習針線女工,卻偏偏喜歡偷偷瀏覽人間的某些文學網站,并且偷偷地意、淫天界兩大超級帥哥李靈飛和二郎神二位之間有JQ,然后發揮‘有奸、情就要挖掘奸、情,沒有奸、情也要創造奸、情’的同人女精神,私自亂點鴛鴦譜把他們兩個YY成一對相愛的同性戀人,并且把這個荒誕的幻想大肆傳播。等兩人發現之時,這個荒誕的猜測已經變成流言傳滿天界,心底窩火的兩人找不到始作俑者,只好拿對方撒氣……話題扯遠了,總之兩個時辰前,他們又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站在了比武場上。

只不過這一次決斗之前,楊戩提出了新方案,那就是,兩人各自封住體內神力,雙方比斗不比法力,只較身手。

李靈飛自然不會怕了楊戩,想都沒想就點頭同意了。

然后根據約定,雙方各自施法封住自身三個時辰,開打。

結果,論武藝兩人也是勢均力敵,誰也不必誰強半籌,結果就變成了相持不下的局面。

不過李靈飛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楊戩有幫手,他沒有。

而楊戩的幫手不是別人,正是那只一直追隨他的忠犬嘯天犬。

直到楊戩耐不住性子,呼哨一聲招呼撲上來那一刻,李靈飛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個相當致命的錯誤。

他應該事先和楊戩約法三章,不準他動用自家那頭忠犬的,如果這樣的話,也不會給楊戩鉆空子,招呼那只嘯天犬來對付自己。

當然,如果是平時狀態的李靈飛,只要隨便彈一下手指頭就能把嘯天犬彈到百里之外去,可是現在他已經法力全失,要對付嘯天犬就吃力了許多。

最可氣的是二郎神那廝,招呼嘯天犬上場后,竟然退到一邊雙手抱胸懶洋洋地看好戲去了。

按照二郎神的話說,就是他絕對不沾人便宜二對一,他會等李靈飛打贏嘯天犬后再上場。

李靈飛不禁暗罵二郎神太陰險,他肯定是事先就想好了用這招對付自己,所以才提出雙方封住內力再比試這個餿主意的,目的自然是要看自己出丑。

糟糕的是,李靈飛雖然看穿了他的目的,卻完全沒有能力阻止。

經過和二郎神的一場大戰,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甚至連嘯天犬都斗不過,危急之下只好用出比三十六計還要高的妙計——走為上策。

誰知那嘯天犬竟然半點都不知道見好就收,竟然對著他窮追不舍,大有不從他身上啃下幾塊肉就不會善罷甘休的氣勢。

李靈飛酸軟的雙手抵著狗頭,卻仍舊不能阻止嘯天犬那張滴著口水還露著森森白牙的大嘴朝自己一點點逼近。

眼看著那張嘴已經到了他鼻子上方幾寸處,李靈飛不禁心頭大急,完了,看來自己這張天界第一俊臉就要破相了……丫丫的,二郎神那廝肯定是嫉妒自己長得比他帥才故意讓那只狗來咬自己的臉的。雖然說等到法力恢復了他就能自行療傷讓傷疤完全消失,可是在那之前,他一定會被二郎神狠狠地嘲笑,并且接下來很有可能被他當成一輩子的笑料的。

想到這里李靈飛心里就說不出地窩火和絕望。

就在他閉上眼睛等著預想中的疼痛時,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凄厲的犬吠,緊接著自己雙手一空,原本被他死死扳著的狗頭不翼而飛。

李靈飛詫異地張開雙眼,就看見一個身穿青灰色僧衣,笑容溫潤如玉的俊美青年正站在自己前方不遠處,那纖長白皙的雙手上還握著一根金光閃閃的禪杖。

至于那嘯天犬,好像在這青年的手上吃了大虧,此刻已經嗚嗚哀叫著落荒而逃了。

法海趕走了惡犬,然后把右手伸向地上的李靈飛,挽唇笑道:“這位公子,你沒事吧?”

李靈飛驚魂未定地搖搖頭,然后伸手握住法海伸過來的手站起身子。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握緊法海溫暖的右手的那一瞬間,李靈飛忽然感到心跳一陣莫名地加快。

那是一種以前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

法海拉起李靈飛,然后抽回手,不無好奇地問道:“不知公子是如何惹上那頭惡犬的?”——應該不是入室偷盜被主人家護院的狗一路追來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他算不算好心辦了壞事?

呃,雖然眼前的男子容貌英挺氣勢凌厲,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渾然正氣,看上去不像那些雞鳴狗盜之輩,不過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僅憑外貌根本無法判斷一個人的善惡,自己還是小心為妙。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之下,剛好勾起李靈飛心底壓抑的怒火。李靈飛瞪了一眼嘯天犬逃逸的方向,一雙深黑的眸子頓時射出憤慨的火焰,恨聲道:“在下還不是與人比武過招,原以為那人為人正直,誰知那人卻是陰險卑鄙的小人,發現不是我對手,就放了惡犬來咬我,簡直可惡之極!”

“原來是這樣啊,”法海點了點頭:“那人確實挺不厚道的。”

“豈止不厚道,簡直是卑鄙無恥到了極點!”見到法海附和他,李靈飛頓覺遇到知己,對二郎神的批判也更加深刻熱烈起來:“這家伙是我見過的神……人里最不要臉最不是東西的一個!”虧得天界眾神還眾口一詞夸獎他是全天界最公正無私的神仙,他們那只眼睛看到那個三只眼的小子公正了?

見到李靈飛滿臉憤慨,法海不禁勸道:“阿彌陀佛,氣大傷身。施主犯不著為這種人慪氣,不如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李靈飛這才覺得自己方才太過失態,連忙對法海微笑道:“在下剛才一時氣急有些失態,倒讓大師見笑了。”

法海連忙搖頭道:“哪里哪里。貧僧看公子身手不凡,應該是位武林高手吧?”

李靈飛連忙自謙道:“不敢不敢,在下這點花拳繡腿,哪里敢自稱高手?倒是大師你氣度不凡,卻不知是那座寺院的高僧?”

聽他問起,法海連忙肅容道:“阿彌陀佛,貧僧乃金山寺代主持。法號上法下海。”

……金山寺?

李靈飛雙眉一揚,嘴角也緩緩勾出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原來是金山寺啊,說起來我與貴寺還頗有些淵源呢。”

第25章

“哦?”法海聞言微愕,聽普濟師叔說師父交游廣闊,好友遍天下,莫非此人也是其中之一么?

不過眼前之人看上去甚是年輕,難道是忘年交?

想到這里他不由下意識地打量了李靈飛幾眼,卻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齡。

雖然無論是外貌還是皮膚,李靈飛看上去都像是只有二十左右,可是不知道為何,法海直覺他可能不止這個年齡。

或許,是他那雙深黑不見底的眸子中隱隱透出的滄桑感和深深的寂寞,才會讓他生出這樣的錯覺吧。

見到法海不停地打量自己,李靈飛不由詫異地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在下的儀容不整,讓大師你見笑了?”邊說邊手忙腳亂地整理著剛才和嘯天犬纏斗時弄亂的衣衫,同時在心里把二郎神的所有女性親屬問候了個遍,順便在腦子里把他養的那只可惡的惡犬清燉紅燒油炸煎炒做出了一百零八種吃法。

法海連忙搖搖頭:“不是。貧僧只是好奇,公子你究竟認識敝寺的哪位僧人?”

“這個么……”李靈飛展顏一笑道:“貴寺所有普字輩的高僧我都認識。不過真正相熟的只有一位普慧大師。”

法海連忙肅容道:“普慧正是家師。”

這一點李靈飛早已猜到,卻故作驚訝道:“哦,真巧。那勞煩大師見到令師后,幫忙代為轉達一下,說李靈飛有事要見他。”

“李靈飛?”法海下意識地重復這個名字。

李靈飛點點頭,內心竟然有一抹微微的激動:“大師聽說過在下的名諱?”難道是普慧告訴他的么?

法海連忙搖頭,他只聽說過李逍遙和趙靈兒。

“這樣啊,”李靈飛心中涌起一陣莫名失落,但旋即展顏笑道:“普慧還真夠死板的,居然還真的沒有向你們提過我。不過沒關系,相信我們很快就會再次見面的。”

法海聽他似乎話里有話,正想追問,卻見李靈飛站起身道:“在下有事先走一步,后會有期。”說完轉身朝著來路而去。

法海剛想向他告別,卻豁然發現眼前已經失去了李靈飛的蹤影。

他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眼花,連忙伸手揉了揉眼睛,卻發現眼前仍舊空無一人。

居然能夠這樣憑空消失,這個李靈飛絕對不是人!

難道他是妖?

不對,如果他是妖的話,自己絕對不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到。

難道……法海忽然注意到,最后李靈飛站起身的那一瞬間,身上似乎隱隱透出一種神圣的氣息。

難道……他其實是個神仙?

——自己居然救了一個神仙?

噢,賣鍋的,這也太戲劇化了吧?

不過,如果他真的是神仙,方才被狗追時為何不用法術?

法海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得搖搖頭不再想下去,繼續踏上了回寺的旅程。

至于已經恢復了法力的李靈飛,自然早已迫不及待地殺上天庭去找二郎神報那一箭之仇了。

由于沒有了大隊人馬的拖沓,法海得以自由地施展神行術,因此很快就回到了寺中。

而他回寺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處理寺中事務——反正有普濟師叔頂著,他樂得躲起來偷得浮生半日閑——一頭扎進師父走時遺留下的那堆上古法術中苦研駕云御空之術。

當然普濟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天晚上就把他從書堆里揪了出來,然后強拉著他去處理寺務。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法海便開始了白天處理寺中事務,晚上挑燈夜讀苦研法術的、忙得腳不沾地的生活。

就這樣過了三個月,法海終于學會了駕云之術,結束了只能夠在陸地上蹦Q的日子。

同一天下午,金山寺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這位客人若放在現代,那絕對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誰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他就是中國古代四大愛情故事之一的白蛇傳里的男主角,他的名字叫許仙。

聽到來通報的知客僧提起這個名字時,法海嘴里的一口茶不由得噴了出來。

知客僧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向處變不驚的代主持如此失態,不由地問道:“方丈師叔聽過這個名字?”

法海連忙搖頭道:“沒有。”

沒有聽過為何會這么大的反應?

知客僧心里疑惑,嘴上卻不敢明言,只是遵守本分地問道:“那要不要請這位許施主進寺?”

法海聞言不由有些躊躇。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不該和許仙等白蛇傳的劇情人物產生任何關系,以免當真身不由己攪和進白蛇傳的劇情,干擾到那一對神仙眷侶的和諧生活,不過私心里他還是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許仙究竟是何模樣。

糾結了片刻后,好奇心殺死貓的法海還是忍不住開口讓知客僧請許仙進寺。

反正他只是想看這個許仙一眼,又沒打算做任何對他和白娘子不利的事情,事實上,如果這一對之間有什么事情,他是很樂意伸出援手的。

抱著這種想法,法海讓知客僧把許仙請進了自己禪房中。

看著眼前相貌清秀脫俗,舉止斯文有禮的許仙,法海心中也不禁暗贊白素貞有眼光。

在這個時代,這種文質彬彬,極具書卷氣息的美男子應該是每個女子心目中的最佳配偶吧。

法海打量許仙的同時,許仙也在偷偷地打量著法海。

他原以為金山寺的代主持、傳說中法力無邊降伏無數妖魔的法海禪師必定是個白須白發道骨仙風的老者,怎知他居然會如此的年輕,如此的……俊美出色,使得一向對自己相貌很有自信的許仙都不由地產生出幾分自慚形穢之感。

兩人僵持片刻,最后還是法海先開口打破僵持的氣氛道:“阿彌陀佛,不知這位許施主來敝寺有何貴干?”

聽他問起,許仙一張俊臉不由一白,旋即又慢慢便得通紅,口中囁嚅道:“法海大師,這個小生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法海此時已經猜到他為何而來,不由莞爾道:“施主別著急,坐下慢慢說。”

邊說便抬手示意他在桌旁椅子上坐下,然后為他倒了杯茶。

許仙依言坐下,一杯茶下肚后,神色終于正常了許多。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這才緩緩開口道:“事情要從三個月前說起。小生那日在西湖畔遇上一位白衣美人,并與她一見鐘情,在數日后憑著一把雨傘為媒,與其喜結連理。可是……可是……”他抬手擦了擦額頭浸出的細汗:“后來我卻發現她不是人,而是一條白色的大蟒蛇……”

許仙說到這里不由得心有余悸,要知道從小到大,蛇都是他最怕的生物之一。

小時候看到一條普通的小蛇他都會嚇得魂飛魄散,更何況是那樣足足好幾丈長,如水桶般粗細的蟒蛇,真夠他做好幾個月的噩夢了。

法海聞言不由一怔,他隱約記得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里,許仙完全不知道這一段內情,貌似是由法海給點破的。

看來這里走的不是電視劇路線。

難道是電影版?

他仔細想了想,發覺自己完全記不起電影《青蛇》的劇情,腦海中回蕩的只有張曼玉JJ那嫵媚的惑人風情,最后只得放棄,問許仙道:“施主你能確定尊夫人當真是條蛇精?”

許仙點點頭:“千真萬確。那一日我無意中給她喝了雄黃酒,片刻后就看到一條大蟒蛇在床上翻滾。我絕不會看錯的。而且不止這些,她隨身帶著的那個跟班小青也是條蟒蛇精。”

法海詫異道:“哦?施主又如何知道小青也是蛇精?”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小青好像沒有暴露吧。

“因為她自己現了原形給我看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說到這里許仙不由得仰面流下了兩條寬面條淚:“我與娘子雖然相識不久,感情卻是極好。我相信她雖然是蛇妖,卻絕無害我之心。本來我已經下定決心,努力讓自己忘掉她是條蛇精的事實,實現自己新婚之夜許下的諾言,與她恩愛終老,可是……”

“可是什么?”法海的好奇心被最大限度地勾起。

“可是,”許仙的語氣漸漸帶上幾分悲憤:“就在我漸漸忘記她的真實身份時,那個小青卻故意出來提醒我,并勸我休妻。這時娘子已經懷了我的骨肉,我自然不會做出辜負她的事,于是便堅拒了,并質問他是何居心。”

許仙說到這里時,法海的心里也不禁疑惑著小青此舉究竟是何用意。

難道……他是看著許仙容貌出眾,對他有了非分之想,這才故意勸他休妻的嗎?

想到這里,法海心中不由升起一絲酸意。

這時的法海當然不知道他這種情況就是紅果果的吃醋——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承認的——因此他很快就忽視了心頭的不悅感,繼續問道:“然后呢?”

“然后,”許仙語氣一頓,之前許多個深夜出現在房間的噩夢又在腦海中清晰地浮現,讓他不由自主地寒戰連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起來:“那小青見我不肯休妻,也沒說什么,而是徑自轉頭走了。我本以為這事到此結束,誰料……誰料當夜我睡醒起夜時,卻發現屋內有一條青色的大蟒蛇在朝我吐著信子,那條蛇的眼睛居然是血紅色的!”

“那真不幸。”法海很沒誠意地嘆息一聲:“后來呢?”

“沒有后來。”許仙道:“因為后來我就昏過去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好好地躺在床上。之后的每一夜,我只要一醒來,就會看到那條大青蛇在我眼前耀武揚威地吐信子,甚至還開口威脅我,讓我休妻或者自動消失,不然就一口吞了我當宵夜。”說到這里許仙心中更加郁悶,難道那條青蛇都不休息的嗎?每天晚上都來自己的房間報道,久而久之害得他晚上做夢都是自己被蛇精咬死當了蛇糧,連皮帶骨吃得干干凈凈,最后只得逃到金山寺尋求援助。

第26章(改錯字)

法海問道:“小青半夜恐嚇你的事情,尊夫人不知道嗎?”按照白素貞的性格,應該不會放任小青由著性子威脅她老公吧。

許仙搖搖頭:“不知道。也不知是不是懷孕的關系,她現在特別嗜睡,尤其到了晚上更是睡得很沉。我見她睡得那么香,也就不好意思吵到她了。”

法海倒沒想到這個許仙,竟然如此體貼,不過他現在的行為卻完全和這份體貼南轅北轍了,于是不禁詫異道:“那你又怎么跑來這里?你這樣貿然離去不怕尊夫人擔心你嗎?”

“我也不想讓娘子擔心,可是我還不想死啊。”許仙委屈地道:“小青他下了最后通牒,他說,”許仙說著,努力模仿小青森冷的表情和帶著殺機的語氣:“許仙,如果不想被我當宵夜的話,那就明天日落之前離開鎮江府地界,否則休怪我不顧姐姐的情面送你下地府見閻王!”所以他只好跑路了,他好歹是個男人,就算要死也得死得轟轟烈烈死得其所,被一條蛇當作蛇糧這樣的死法實在太窩囊了,他無法接受,只好選擇跑路。

法海當然能猜到小青威脅起人來的氣勢有多可怕,于是心里不禁對這個落跑的許仙產生了幾分同情和諒解。

“那么,”法海低頭輕啜了一口茶水,然后悠然道:“你現在打算怎么做呢?”

許仙搖搖頭,他現在也不知道究竟該怎么辦才好。

他只是聽說金山寺的法海禪師很厲害,才想到來這里避難的,至于下一步該怎么做,他也很矛盾。

盡管小青名義上是他娘子的跟班,許仙卻知道她其實是把他當知己對待的,盡管小青對他不仁,他卻不能對小青不義,求法海出手收妖。

法海看著一臉難色的許仙,猜測他的來意:“莫非你是想求我收了小青?”

許仙搖搖頭:“小青好歹也是我娘子的朋友,而且他雖然恐嚇我,卻并沒有真正傷害我,所以我并沒有想害他。我只是……我只是……”他剛想說自己想在這里臨時避難幾天,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及時改口道:“我只是想請大師出面調解,讓小青對我去除敵意,不要再在半夜三更現出原形嚇唬我就好了。”許仙邊說邊回想起那一段每次半夜張開眼睛就會看到一條大青蛇出現在眼前的日子,全身的寒毛不由再度地跳起歡快的舞蹈……那真是慘不忍睹啊,他死也不要經歷第二次了。

“你的意思是說,”法海雙目神光炯炯地看著許仙:“只要小青能不再現出原形威嚇你就可以了?”如果只是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只要先查清楚小青之所以排斥許仙的原因,再由此著手,應該不難解決,畢竟小青還比較肯聽自己的勸。

許仙點點頭:“還有,不要再打把我吞了當宵夜的主意。”只要小青一直保持人形,而且不會害他,那么他就不會那么怕他了,畢竟小青的人形看上去還是相當賞心悅目的,很難把那樣的美人和那條吐著信子的大蟒蛇聯系到一起。

“這個自然。”法海道:“施主請放心,貧僧自會護你周全。如果小青膽敢對你不利,貧僧第一個就不答應。在此之前,施主不妨暫留本寺,待到問題解決,再回家與尊夫人團聚不遲。”

許仙這才放心了許多,當下忙不迭地點頭同意了。

于是法海就命人安排許仙在金山寺住下。

許仙在金山寺的第二天晚上,法海禮佛完畢回到禪房時,忽然發現屋內的椅子上多了一個青衣人影。

他只瞄了眼那熟悉的背影,就看出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闊別數月的小青。

聽到開門的聲音,小青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他,一雙桃花眼瞇成了一彎新月:“小海,好久不見。”說著就三兩步跳過來,伸出一只瑩白如玉的手搭上了法海的肩頭。

與小青久別重逢,法海心中也十分喜悅,不過他還是故意沉著臉道:“小青,這里是佛門重地,你給我收斂點。”

“我已經很收斂了啊。”小青一臉無辜道:“如果我不收斂的話,那早就這么做了!”

他嘴里說著話,搭在法海肩頭的手已經迅速下滑,緊緊摟住了法海柔韌的腰肢,同時低下頭,狠狠地吻住了眼前那想念已久的兩瓣紅唇,貪婪地大肆吮吸。

法海大驚,連忙伸手去推。

怎奈小青手抱得太緊,法海已經被他吻得全身無力,哪里還推得開。

就在小青的靈舌馬上要攻克法海的唇齒長驅直入時,屋內忽然綻開一片神圣金光。

與此同時,小青忽然感到一陣巨力襲來,輕輕松松就把他拋到了房間的角落。

小青在半空中意圖使個法術定住身形,怎奈那股金光夾雜的巨力十分邪門,他的法術施展出來不但完全無效,而且還反彈回來擊在他身前,頓時眼前金星亂冒,人也重重地摔倒在地,險些摔了個屁、股開花。

小青出道多年,除了硬闖金山寺那次以外,還從未曾吃過如此大虧,當下不由火冒三丈,嗖地一下跳起身子,正準備先把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壞他好事的家伙罵個狗血噴頭,就聽法海一聲驚呼:“原來是你?”

小青連忙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相貌英挺、氣質冷峻的青年男子穩立在金光之中,全身上下散發出一種令人不可逼視的神圣氣息。

盡管他仿似一副云淡風清的神態,然而,小青還是從他那暗含怒氣的神情、不自覺微皺的劍眉和看向法海的,帶著明顯占有欲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對法海絕對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意圖。

想到這里小青心里一陣不爽,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懷中的珍寶被其他人覬覦了一般,讓人難以忍受。

不過現在他卻選擇了暫時忍氣吞聲,靜觀其變。

因為小青一眼就看出這人乃是天界上仙,換言之,絕對是個自己惹不起的角色,當下不由得有幾分氣餒,本來那蓬勃欲發的怒火也被他硬生生用理智壓了下去。

畢竟他再怎么厲害也只是區區一只小妖,地位和這些高高在上的神祗相差懸殊,能不得罪他們還是不得罪的好。

小青雖然看似無法無天,其實大事上還是很識大體的,至少現在他就勉強壓著怒氣沒有輕舉妄動。

盡管他看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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