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過去了,教導員開始訓其他人。
這次演習,只有兩個組通過了考核,其中一個組是楊越他們毋庸置疑,還有一個,是十四師的一個士官帶隊的小組。他們比楊越晚了近一天,拿下了另外一處高地。他們懂得重火力的使用,組里還有兩個精確射手,他們比楊越更加光明正大,而且更加讓人抓狂,他們幾乎是隔著三四百米的距離,用了半個晚上,利用夜間的間歇性照明點殺了一半人馬,而藍軍整個晚上基本沒有反擊的余地,三四百米外,一片抓瞎,唯一能威脅到他們的,是重機槍,可是機槍陣地上根本上不去人,一上去就是陣亡。
這四個人早上上陣地的時候,對面藍軍只剩下了三個躲在戰壕里不敢露頭,被一頓亂槍打得腦袋冒煙,幾乎兵不血刃。
另外兩個組,要么在進攻的路上被打成篩子,要么就是因為倒霉陣亡了一個兩個,導致任務失敗,分數不及格。
但是沒有一個組,像楊越他們是靠偷完成了任務的。
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擔任藍軍的其實也是雜牌,就算加上眼鏡蛇帶的兩個輔助教員,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教導員很生氣,陸院已經降低難度了。但是在這一次的摸底考核中,大部分人都被淘汰。眼鏡蛇說得沒錯,你們這幫人心態有問題。
被罵的沒一個人敢吱聲,都是老兵油子了,誰都知道在沙漠里是真的會死人,但是被人罵兩句不會真的掉一塊肉。
上午的會開完,楊越拿著紅圍脖去找到了眼鏡蛇。進辦公室的時候,這位中校正坐在那看新聞。
“報告!?”
眼鏡蛇扭頭一看,“不在。”
楊越走了進去,“張教官,你的圍脖。”
眼鏡蛇呶了呶嘴,“扔那吧。”
楊越轉頭,看見個垃圾桶。他正準備扔的時候,眼鏡蛇忽然開口道:“楊越,你說我為什么老是會碰到你?”
“啊?”楊越不知道眼鏡蛇說這話什么意思。眼鏡蛇望著面前的報紙發了一陣呆,“我剛接到部隊的命令,全師部隊戰備等級轉換,四級轉三級,我要馬上回去了。”
“哦!”楊越點點頭,心說這跟我有什么關系?眼鏡蛇卻說道:“你說,我到陸院來,是不是專門為了給你當個臺階,讓你踩一腳,再回去的?”
“……”楊越沒說話。
堂堂中校大人,心眼怎么就那么小呢?
“沒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眼鏡蛇點點頭,“有可能這也是個好消息,否則接下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面對你。”
楊越敬了個禮,轉身離開。眼鏡蛇喊住了他,“楊越,這個送給你。”
楊越停了下來,轉過頭,看見眼鏡蛇手里捏著一個三等功的勛章,那是他們從第一個點帶回來的。
“這是我的私人物品,并不貴重。我來得匆忙,沒有帶什么好東西,這個,就當做我的禮物吧。”
楊越抽搐了一會,他有個三等功,但是對于這個三等功勛章,他不想拒絕。
眼鏡蛇站起來,把勛章交給了楊越,道:“留個紀念,說不定下次我們在碰面的時候,你用的上!”
“啥意思?”楊越問。
眼鏡蛇笑了笑:“等你們被我們打的滿地找牙的時候,你用這個勛章,可以換一條出路!”
迷之自信!
楊越笑了笑,看來,他和眼鏡蛇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眼鏡蛇走后,學員中隊就再也沒出過多大的幺蛾子了。陸院教授的都是步兵初級指揮的相關理論,偶爾夾雜著一些實際操作,難度也不大。但主要是在理論課上的一些晦澀的東西,讓人腦袋發脹,兩眼發黑。
最簡單的比如:十幾種各型榴彈炮、加農炮、加榴炮的正負仰角、最大和最小射程、槍械導氣孔的大小、有何影響?重機槍的分解零件有多少?哪一種和哪一種能夠通用?排級防御陣地,正面應當有多寬?縱深應當怎么把握?重火力該如何配置?甚至戰壕怎么挖?防炮洞的要求有幾點?單兵掩體多深?排彈溝又是什么?……等等等等。
張朝封用火柴梗子撐著眼皮子,楊越問一句,他伸出兩個手指頭比劃一下。
大概這么多,大概這么長,大概這么高,大概這么深……
楊越兩眼一閉,把書丟給他,這貨已經完全沒救了。
張朝封仰頭抱怨:“一堆數字和公式……真是要了我的親命了。我要是有這么刻苦,當年我還當什么兵啊?”
鄒城十分同意地點頭,“給我一把工兵鍬,我什么都能干。可是給我一本書,我就想睡覺。”
楊越坐在桌子邊也是沒轍,眼看就要到十一了,這幫家伙整天想著就是怎么出去玩,完全沒心思上課。楊越開始懷念起眼鏡蛇來了,陸院的教授給他一比,教學方法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郭廖給楊越寫了一封信,信上說,十六師已經從四級戰備轉換到三級了。聽說局勢很惡劣,防化連真的準備頂著寒風和暴雪,去到帕米爾高原。楊越打了個電話給老牛,牛再栓在電話里打著哈哈,說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不該問的不要問。
楊越碰了個軟釘子,一想到保密條令,尋思著就不問了。
在無聊和枯燥中,時間慢慢地來到了十月份。
十一國慶,這一天原本應該是所有人歡慶的日子。可是陸院雖然也放假,但是走在外面,看見軍車一輛接一輛地從面前路過,楊越的心也跟著飛了出去。
全副武裝的士兵被拉向了野外,他們看見那些肩膀上掛著紅肩章的學員兵,內心羨慕不已。他們要去一個冰天雪地的地方,而面前的這些未來的軍官,還在享受著難得的假期。
只是楊越卻和他們想象的不同,他寧愿和這些士兵坐在一輛車上,一起挖雪窩子,一起吃硬餅子,一個肩膀扛槍,一個肩膀扛鍬,而不是在這里眼睜睜地看著。
盡管他十分地不愿意,可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