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錫安持續坐在闊大的屋子里,很久了。
夜已經很深了。
濃重的夜色從四面八方涌進來,將他重重包圍。
他忽然有那么一絲心悸,以及……從內心最深處涌現起來的……寂寞?
寂寞。
是……想她了嗎?
盧錫安看著四周圍濃郁的黑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壓制住了內心中的那一絲躁動。
他開始回想整件事的細節,以及……那個大風將起的的傍晚。
他,和那個深不可測的男人之間的對話。
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你跟著我也行,但是要替我做一件事。”
“我為什么要替你做事?”
“我可以殺了你的。”
“……你說來聽聽。”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那么,你就放一個消息出去,就說,你要找一個叫迪斯馬森的人,一個消息一百個金幣,這樣,你想找的人,就會來找你。”
“為什么我這樣做,錘石就會來找我?”
“別問為什么。”
現在,他真的這么做了。
沒有問為什么。
尋找迪斯馬森,一個消息,一百個金幣。
他坐在這間闊大的只有一張桌子,一把椅子的房間里等待著,該來的人。
可是,他真的會來嗎?
迪斯馬森,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咔——”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響瞬間引動了盧錫安全身的神經。
他以最快的速度,無可挑剔地閃身,撤步,抬槍,瞄準了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但是。下一刻。
卻是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那個聲音仿佛像是沒有存在過一般,再沒有響起。
也沒有,別的什么氣息,殺氣,能量,又或者溫度。
以盧錫安常年在黑暗中行走養成的可怕嗅覺。他可以輕易判斷出任何一點可疑的蛛絲馬跡。
就算狡猾如錘石,也時常被他抓到破綻。
所以說……
是錯覺嗎?
盡管是這樣想著,但理智卻是在不斷地提醒著他,不,不是。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發生了。
一定,是有什么人來了。
一定一定。
只是,他沒有察覺到。
這樣的安穩,平靜,如常。
反而讓盧錫安感覺到了徹骨的冷。危險的氣息在一寸寸地鉆入他的骨髓。
讓他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他的骨節是冷的。
地板是冷的。
空氣也是冷的。
而最冷的,是這個夜晚。
這個……
讓人不安的夜晚。
“沙沙——”又是一聲,詭異的聲響。
它再次來襲的時候,盧錫安仿佛找到了發泄的端口,整個人如同一頭野獸一般,極烈地朝著那個聲音撲了過去。
“刺——”幾乎是同一時刻,圣槍銀彈從他的手里的那兩把刻骨銘心的圣槍里爆發而出。
刺目的強光瞬間轟碎了濃郁的黑暗。
“嘭——”
“嘩啦——”堅固的墻壁應聲而碎。
墻外有月光。
今晚的月光很好。
但盧錫安卻不好。
他知道自己錯了,他不該出手的。
他出手的一瞬間。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他輸在氣勢,在氣勢的對峙上。他沒有忍住。
他先動手了。
他被對方……窺破了氣!!!
銀亮的月色毫無保留地從墻外灑在他的身上,將原本捆綁著他的黑暗盡數驅散。
配合著那些將散未散的極烈圣光,站在黑暗與光明融匯的廢墟里的盧錫安,有種無法言說的神圣。
可他的臉上,卻已經開始苦笑。
因為,他的氣勢已經散了。而敵人的凌厲攻擊已經紛沓而來。
完全,不給他,任何一絲,喘息的,余地。
“嘩啦啦——”猶如流水的聲音。黑暗里忽然閃出無數道猶如細蛇般的身影。
它們快速滑動著,在塵埃和光暗里,驟然加速。
從四面八方的每一個角落,沒有任何死角的,朝著盧錫安穿刺而去。
蛇已變箭。
離弦之箭。
萬箭齊發。
盧錫安,已經,退無可退!!!
千鈞一發之際。
盧錫安驟然矮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橫斜著從那萬箭而來的縫隙里橫移了出去。
這是絕對不可思議的一步,幾乎和光同塵,完全沒有一點的煙火氣。
這是神之步伐。
“刺啦——”鋒利的箭矢在空氣里相互交擊,最終落在了地上,變成了一灘稠密的,幾不可分辨的液體。
雖然已經很難分辨,但盧錫安還是嗅到了空氣里的,濃郁的血腥味。
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臉孔微微發白。
剛剛那極限的神之步伐,實在是耗去了他太多的精神和體力。
他微微喘息著,敏銳的嗅覺開始查探出手的人。
“啪啪啪啪——”這時,有人用力地鼓起了掌來。
下一刻,一道狹長的身影從月光下緩緩走來。
他立在了盧錫安身前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這個人有著一頭詭異的銀發,以及一張俊美到邪氣的臉孔,他穿著一身修長的猩紅色長袍,反復的銀色花紋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他打量了盧錫安一會,忽然笑了起來說:“你是誰?”
“你又是誰?”盧錫安的手指在雙槍間不斷地滑動著,他疑惑地盯著眼前這個詭異到極點,又強到極點的家伙,有些猶豫。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個邪氣的家伙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
“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盧錫安一瞬間就確定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既然自己已經暴露了,那么就沒必要再待下去了,就算錘石真的會來,現在也已經走了吧。
沒必要和這個家伙糾纏。
“不過沒關系。”那個家伙又搖了搖頭,再次笑了起來說,“不管你是誰,既然你認識迪斯馬森,那就和我走吧。”
盧錫安的瞳孔在瞬間收縮。
盡管他知道陳森然交給他的這件事,一定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
可是他想不到的是,居然,會給他帶來這樣的麻煩。
“我勸你,還是不要掙扎了。”那個家伙的臉色沒有一絲遮掩的,散發著囂張的氣息,他看著盧錫安,居然,就那么朝著他,優雅地行了一個繁復的貴族鞠躬禮。
“你要感到榮幸,能被偉大的弗拉基米爾大人擒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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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