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乘龍放下架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李傳燈說著話,心中暗轉念頭,不到進城,他已想好了對付李傳燈的辦法,冷眼斜瞟著李傳燈一臉憨頭土臉的樣子,暗暗冷笑:“就這傻透了的樣兒,虧得師娘竟還夸你聰明,這次我到要看看你到底聰明在哪兒?”
祝壽的正日子沒到,師父師娘也還沒來,肖乘龍兩個自不好去郭敬府中,當下找間客店住了,肖乘龍先穩住李傳燈,道:“郭大俠知交遍天下,況且這次又是他的六十大壽,三山五岳都會有朋友來,等師父師娘來了,請他們跟郭大俠提一下,人多消息廣,包保一下就打聽出來了,師弟你只管安心住下便是。”他這話有一定的道理,也裝出一臉兒的懇切,李傳燈信得實了,到好生謝了他兩句。
肖乘龍心中冷笑,和寧鳳兩個出店,寧鳳道:“表哥,你好象很喜歡那傻大個兒是吧。”
肖乘龍裝出一臉無奈:“沒辦法,師娘喜歡他啊,這次見了,說不定仍會立他為掌門弟子呢。”
“原來你是預先拍他馬屁來著。”寧鳳冷哼一聲,扭頭便走,肖乘龍陰笑跟上。
在城中一轉,不出肖乘龍所料,七大劍派但凡和郭敬相熟的,便都有人來,和肖乘龍寧鳳同列風云十七劍的年青俊逸便來了四個,分別是雙飛劍派的齊大志,花劍門的朱龍,電劍門的楚成,白山劍派的謝虎。這幾個人恰在一處喝酒,見了肖乘龍兩個,高興得大呼小叫,一起進店,重新開席。
四人中,和肖乘龍關系最好的是花劍門的朱龍,每每見了肖乘龍便自稱雙龍會,其實他和肖乘龍特別親熱,不是為兩人名字中都有個龍字,而是因為他好賭,輸光了時曾跟肖乘龍借過幾次錢,至今還欠著肖乘龍幾百兩銀子,而肖乘龍這次最想找的也就是他。酒席中問了各自住的客店,傍黑后肖乘龍便找上了朱龍,他先已想好說辭,只說師門中有人想跟他搶寧鳳,他不好翻臉,請朱龍幫個忙,這種忙朱龍愛幫,再加上肖乘龍隨手遞上的一張五百兩的銀票,更是拍胸脯保證,一切都在他身上。隨即兩個商量定了。
第二天一早,朱龍便約了齊大志三個來肖乘龍住的客店,見了面,肖乘龍介紹了李傳燈,只說是自己師弟,卻拿眼向朱龍一瞟,朱龍自然就明白了。哈哈一笑,道:“李師弟和咱們是第一次見面,這次一定要好好親熱親熱,我知道城南有一家酒店,真個好酒,咱們去喝個痛快。”
齊大志三個不明所以,只聽了是肖乘龍師弟,雖一眼看了李傳燈的厚嘴唇有些發愣,卻也都十分客氣,李傳燈沒什么酒量,但肖乘龍開了口,朱龍又伸手來拉,只好跟去。
朱龍說的城南那家酒店只是家小店,店老板是個五十左右的獨眼,本來就有殘疾,還扳著一張臉,把酒菜往桌上一放,自顧自便去門口坐了,全然不知道招呼客人。
肖乘龍先前交待過朱龍,找間偏僻些的小店,人少些,免得旁生枝節,所以朱龍找了這里來,這時哈哈一笑,起身倒酒,道:“我說這酒不錯吧,大家先干三杯,和李師弟又是初會,便算個見面禮兒。”
李傳燈酒量不高,聽說先就要干三杯,嚇一大跳,叫道:“我酒量不行,喝不了這么多的。”
朱龍笑:“哪有這樣的事?”三不管倒上酒,一齊喝了,李傳燈卻不過,也只好喝了。一杯酒入肚,只覺頭臉齊熱,腹中更似有火在燒,眼見朱龍又要倒酒,忙捂著杯子,叫道:“朱大哥,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才喝一杯,什么叫不能再喝了,再來再來。”朱龍全然不信,硬要倒酒,但李傳燈怎么也不肯松開杯子,朱龍慢慢就變了臉色,看了李傳燈道:“李師弟,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朱龍啊。”
李傳燈忙搖手道:“朱大哥千萬別這么說,我真的是沒有什么酒量,不能再喝了。”
“不可能。”朱龍斷然搖頭:“你師父寧掌門號稱斗酒之量,他教出的弟子,怎么可能三杯酒都喝不了?你看肖師兄,還不是酒到杯干。”
這話是約好的引子,肖乘龍立時就接口道:“朱兄,李師弟實在不能喝,我看就算了吧,別說師父酒量好徒弟也一定是酒鬼,就算真有這回事,李師弟也傳不了我師父了酒量,因為他實際上并不是我師父親傳的,而是我大師伯的弟子。”
“你大師伯的弟子?”朱龍裝作一愣:“就是那個水——?”
肖乘龍裝作有些尷尬的點頭,道:“是。”
“怪不得。”朱龍猛拍額頭,斜眼看了李傳燈,一臉不屑的道:“我說怎么著喝一杯酒也要這么畏首畏尾呢,師父是屑小之徒,徒弟又能好到哪里去。”
“你罵我師父?”李傳燈霍地站起,一張臉脹得通紅,怒視著朱龍。
“姓水的為一個爛女人背叛師門,下作無恥,盡人皆知,還要我說嗎?”朱龍哈哈大笑,冷眼斜視著李傳燈,道:“你好象很生氣的樣子,怎么著,你敢打我嗎?姓水的是個見不得光的鼠輩,我倒不信他教出的弟子敢堂堂正正跟人打一架。”
師父和師妹,是李傳燈心中最敬最愛的兩個人,先前朱龍辱及水志遠,李傳燈還在猶豫,因為朱龍到底是肖乘龍的朋友,沖突起來只怕肖乘龍面子上不好看,但朱龍一再辱及師父,李傳燈便再忍不住,大吼一聲,對著朱龍面門便是一拳打去。
“看不出還真敢動手呢。”朱龍就是要逗得李傳燈出拳,早有防備,他功夫比李傳燈高得多,微微斜身,就勢去李傳燈手上一帶,李傳燈一拳打空,一個身子更給帶得飛跌出去。
李傳燈摔了個嘴啃地,翻身爬起,回身對著朱龍又猛撲上去。
見兩個真動了手,齊大志三個忙起身來勸,楚成一把就抱住了李傳燈,叫道:“李師弟,消消氣。”齊大志便勸住朱龍。肖乘龍便也裝模作樣的對李傳燈道:“師弟你胡鬧什么,怎么可以跟朱師兄動手,快快賠罪。”
“除非他先跟我師父賠罪。”李傳燈紅了兩眼,瞪著朱龍,再不肯干休。
朱龍哈哈狂笑:“要我跟姓水的那鼠輩賠罪,呸。”
“啊。”李傳燈一聲狂叫,猛地一掙,楚成武功遠在李傳燈之上,但李傳燈打鐵的出身,卻是一身蠻力,竟一下給掙開了,向朱龍猛撲過去,朱龍將齊大志往邊上一撥,左手揚起,迎著李傳燈拳頭一晃,下面右腳早飛出去,正踢在李傳燈胸口,將李傳燈一個身子踢得倒飛回去,直跌到酒店門口。那酒店老板還真是怪到了極點,李傳燈一個腦袋都撞到了他腳面子上,他卻仍是抬著獨眼望天,竟不肯低頭看一眼,更別說來勸架。
李傳燈這一腳挨得不輕,心中血氣卻是更盛,翻身爬起,又向朱龍撲去,肖乘龍心中陰笑,嘴上卻喝道:“李師弟,你真若不聽我話,你的事我就再也不管了。”
李傳燈根本就沒聽見他的話,只往上撲,但肖乘龍有了這句話,就可以裝作氣鼓鼓的看熱鬧了,而寧鳳早在昨天見面就惱了李傳燈,更不會來勸,見他兩個這樣,齊大志幾個就更是袖手旁觀了。
李傳燈撲上去一次,給打翻一次,但激發了心中悍勇,始終猛撲不絕,他這時口鼻中都有血滲出來,再跌了一頭一臉的灰,咬牙切齒的樣子,頗為可怖,寧鳳便不敢再看他臉,只有肖乘龍冷眼看著,心頭暗笑。
借朱龍之手,羞辱李傳燈一頓,李傳燈知道自己師父原來如此讓人不齒,便會極大的打擊他的自尊心,就此生出不敢見人的心理,那么就算肖紫衣再碰上李傳燈,再要立他為掌門弟子,李傳燈自己也要自慚形褻,不敢接受。而且泄露了李傳燈的底細后,借朱龍齊大志幾人之口,立時便會傳得盡人皆知,那么就算李傳燈臉皮厚,肖紫衣聽了江湖中的傳言,想要再立李傳燈為掌門弟子也要多考慮考慮。
肖乘龍這一計,是把殺人的軟刀子,是個無形的大陷坑,可惜李傳燈是半點也不知道。
這時李傳燈已連跌了十幾跤,臉上也挨了兩拳,鼻血流將出來,嘴上血淋淋地,卻仍是不死不休的對著朱龍猛撲,朱龍雖占盡上風,但李傳燈如此悍勇,倒也讓他有些心驚肉跳,一時手軟,給李傳燈直撲上來,店子太小,沒個轉則余地,頓時就給李傳燈抱住了。朱龍又驚又怒,雙手對著李傳燈背心猛捶,李傳燈好不容易撈著朱龍,如何肯放手,大吼一聲,猛一發力,將朱龍一個身子直頂到墻壁上,他腦袋給朱龍夾住了抬不起來,雙手卻空著,照著朱龍兩脅便如擂鼓一般一通猛擂。他武功遠不如朱龍,打鐵的手卻有力,擂得朱龍兩肋欲折,痛徹心肺,猛一吸氣,左手揪著李傳燈頭發,右手提了李傳燈腰帶,將李傳燈一個身子直提起來,打個旋子,扔將出去。
李傳燈身子飛出去,直撞到門框上,“怦”的一下,撞得墻泥簌簌直落,他身子落下來,但有一樣東西卻不受門框所阻,直飛出去,那是他藏在懷里的水志遠給他的那枚象令箭一樣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