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心鋪子的老板,此刻正挽著手倚在點心鋪的門邊,看著臺子上仿佛永遠也吃不膩的英姑娘,自言自語道:“這小妮子,看起來嬌氣得很,怎么這么能吃呢。”他招來鋪子里的小廝,“去,給那小姑娘多上一點兒別的花樣的點心。”
英姑娘把最后一個男人也吃敗了。男人再難支撐,一頭栽在桌上,舉手投降。英姑娘成為了比吃大賽的魁首。臺下的觀眾都震驚不已。
她只對臺下的觀眾們點點頭,表示示意,卻遲遲坐著不肯站起來。
蘇靜歪了歪頭,幾乎靠在葉宋的肩膀上,問:“看樣子是撐傻了,要不要上去把她扶下來?”
葉宋和蘇靜剛想這么做時,只見點心鋪的老板正慢條斯理地上臺。他走到英姑娘的桌前,給了她一張象征著點心鋪招牌的木牌,道:“恭喜這位姑娘,以后憑這木牌可以每個月到本店吃三次的免費點心,超過三次以后,價格給姑娘折半算。”
英姑娘被撐得茫然,仰頭問:“嗝~不是只有一個月可以免費吃三次嗎,也沒說其余時候來吃可以對半算價格啊。”
老板微微笑道:“姑娘勇氣可嘉,這是額外獎賞。”
這對于英姑娘來說,簡直就是天降餡兒餅。她非常高興,道:“我就知道能舉辦這比吃大賽的老板一定是個非常慷慨大方的老板!”英姑娘說著就想站起來,可是雙手撐著桌面起了起身,又頹然地坐了下去。
老板問:“姑娘是否太撐了,需要我扶你么?”
英姑娘又打了一個嗝,道:“撐是有點撐,只不過不用老板扶,只麻煩老板幫我把桌子移開就行,我、我……我肚皮卡在桌子下面了。”
“噗——”
于是臺子上就有了這一幕。好心的青年老板彎身把英姑娘面前的點心桌抬起來移開,英姑娘這才抱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成功地站起來,一邊打嗝一邊緩慢地走下臺子,還不忘回頭對老板說:“你家的點心真是很贊!”
葉宋見她大腹便便的模樣,眼角一個勁兒地抽搐,一個小姑娘當成她這樣,也真是一點形象都沒有了。蘇靜忍了好久才忍住沒有大笑出來,英姑娘走到他面前瞪他一眼,道:“蘇哥哥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今天很盡興就是。”
“哪里,你超棒的,”蘇靜把酸梅湯遞給英姑娘,道,“你也不看看,你都吃敗了那么多男人,誰敢笑你。”
臨近中午時,英姑娘已經飽得什么都吃不下了,可蘇靜和葉宋卻還空著肚子。英姑娘不想往他們中間摻和一腳,正好尋得這個由頭,說道:“現在我看見吃的就想吐哪里還吃得下,這樣,蘇哥哥你和葉姐姐去吃午飯吧,我自己在街上走走消食,一會兒曉得回去的。”
葉宋不很放心,道:“你這樣沒問題么,要不要找個地方坐一下歇一下?”
英姑娘道:“坐著才會消化不良呢,我需得多走走。”
于是英姑娘留下葉宋和蘇靜在酒樓門前獨自走了,走了兩步眼珠子一轉,又倒轉回來,笑彎著眼睛對兩人道:“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今天梨園里有一出精彩的戲,我一會兒好受一點之后就去梨園里聽戲,在那里等你們,蘇哥哥葉姐姐你們一定要記得來接我噢!”
不等葉宋回答,她就轉身走掉了。
葉宋自言自語道:“她這樣沒問題么?”
蘇靜拍拍她的肩膀,道:“放心,莫看她人小,本事不可小覷,沒幾個人能把她怎樣。走吧,進去吃飯了。”
兩人上了酒樓,找個清凈的位置坐下。蘇靜招來伙計,點了菜,又親手給葉宋倒了茶,她什么都不用操心。等到菜上齊了一看,葉宋有些失神,桌上全是自己愛吃的,不由望著蘇靜。
蘇靜微微笑著,動筷給她夾菜,道:“不好意思二小姐,我按照我的口味點了,就是不知道二小姐喜不喜歡。”
葉宋也不客氣,自顧自吃了起來,道:“賢王之所以這么做,必然是知道我喜歡的。但就是不知道賢王自己喜不喜歡。”
蘇靜道:“我自然也是喜歡的,二小姐覺得我像是隨便會虧待自己的人嗎?”
一頓飯雖然話不多,但兩人吃得還算客氣和平。蘇靜自己要了一壺清酒,自斟自酌,時不時給葉宋夾菜。
正快要吃到尾聲了,樓下又來了一撥客人,直往二樓上來,說話大聲,還帶著笑罵。乍聽之下,葉宋覺得竟有兩分熟悉。
還不等她聽出來人時,一群人就坐了滿滿一大桌子。而葉宋和蘇靜這張桌偏小,又臨近窗戶,只一望過來就看得清清楚楚。
“哎呀?這不是二小姐嘛?”立刻就有人高嗓門地說道。
葉宋偏頭過去,恰恰對面一桌人也齊齊偏頭過來,這么多雙眼睛和她互瞪,大家都默然片刻。
葉宋突然驚覺,自己有好久都沒去教練場,也有好久都沒見到那幫混蛋了。
劉刖淡定地點頭,道:“果然是二小姐。”
葉宋亦淡定道:“你們認錯人了。”
下一刻,滿桌的人都沸騰起來,一群臭男人七嘴八舌地圍著葉宋問個不停,葉宋頗覺頭大,伸手扶著額。
季林是最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道:“這么久不見,二小姐咋不見你來教練場找我們啊,是不是早把兄弟們忘干凈了?上回我聽劉刖說你還去宮里住了一段時間,是不是真的?宮里的生活咋樣,有沒有這宮外的爽?宮女一個個一定非常水靈……”
話沒說完,就被劉刖用筷子猛敲了一下,道:“你說就說,干什么扯上我,關我什么事?”回頭又斯斯文文地對葉宋道,“二小姐莫要聽季林胡說,我不曾跟他們說過任何事。”
白玉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道:“明明就是你說的我親耳所聽,你還說賢王為了幫二小姐,被罰了一百杖……”
劉刖一個湯勺砸過去,“我什么時候說過的!”
葉宋冷笑一聲,道:“劉刖,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你才是最八卦的那個。”
季和弱弱地冒出來問了一句:“那二小姐現在怎么會和賢王在一起,這是在……約會的意思么?”
蘇靜氣定神閑地等著葉宋發火。果不其然,葉宋一拍桌子,拈了一只碗就砸過去,道:“約你妹的會!”結果那只碗好巧不巧地落進了湯盆里,濺了大家一臉。
撇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八卦不說,大家又把葉宋拉過去,很久不聚,自然是要喝上兩杯的。葉宋自己也覺得,與這群臭男人吃飯實在要比與蘇靜吃飯要痛快得多。
至于為什么,她自己暫時也找不到原因。
酒過三巡,劉刖把伙計叫上來,看了蘇靜一眼,隨后文質彬彬地與伙計說道:“這桌酒菜記到二小姐頭上。”
今天葉宋有蘇靜作陪,這要算到葉宋頭上,不就是算到了蘇靜頭上么。
葉宋有些舌頭大,拍桌吼道:“為什么每次都是老子請?!”
劉刖無辜中帶著點兒理所應當,道:“因為我們的俸祿很少啊,都快不夠養家糊口的了。”
葉宋:“……你有拖家帶口嗎,你是光棍一條吧,狗屁的養家糊口!”
“二小姐你怎么能這么說,難道我們保衛北夏的軍人就不能拖家帶口嗎?太傷我們自尊了!不行,這頓你必須得請,還要自罰三杯!”
一桌人吃得滿桌狼藉,然后抹抹油嘴就走人了,出了酒樓在樓下都能聽到笑語聲,看來宰了葉宋這一頓委實是宰得非常開心。葉宋被灌趴,趴在蘇靜桌子對面似乎睡著了樣子,半晌不說一句話。
伙計上來收拾時,順便帶上了賬單,蘇靜放了兩錠銀子在桌上,道:“備一間休息的雅間。”
伙計立刻去準備,不一會兒就回來把蘇靜引著去。蘇靜緩緩起身,腦后的發髻微微有些松散,他看著趴睡在桌上的葉宋時臉上的表情顯得出奇的溫柔。蘇靜走到葉宋身邊,彎身把她抱起,隨伙計一起進了雅間。
酒樓里通常有這類的房間,專供客人在酒樓里喝得不省人事了暫作休息所用。房間里一切都顯得整整齊齊,幾臺上還點著安神的熏香。
只是,蘇靜一進來,把葉宋小心翼翼地放在榻幾上,回身便把熏香掐熄了。他開了一扇窗,午時泛著些微溫熱的氣流的風滑了進來,將窗紗吹得飄飄渺渺,無比的清爽宜人。
蘇靜走回來,坐在邊上,靜靜地看了她許久。隨后身子謝謝往后一仰,側著身靠在床頭,單手支著額。他見葉宋濃密的發絲遮住了葉宋的脖頸,便輕輕撩至她肩后。
約莫葉宋覺得這樣脖子會舒服一些,動了動身體本能地就去蹭蘇靜的手心。蘇靜不動聲色,手一動也不動,任由她蹭。
結果葉宋還不滿意,她無知無覺地靠過來,枕在蘇靜的腿上,雙手順帶在他腰上摸了兩把,舒舒服服地換了一個姿勢。蘇靜怕她睡得不舒服,不能繼續靠著床頭,只好坐起來,手若有若無地護著葉宋的頭。蘇靜幾經嘗試,才輕輕地把手撫上了葉宋的面,見葉宋皺了一下眉頭但很快又舒展開了,便低低地笑道:“要是你清醒地知道陪伴你的人是我,定然不會愿意這般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