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韻容不敢注視對方太過驚悚的面孔,側(cè)著眼睛道:“你……你莫非是……”
“是誰?說啊,夫人,說出我的名字就那么難嗎?”來者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一樣呵呵的笑聲,“我這個名字,還是當(dāng)年您賜給我的呢。奴婢對您感激不盡啊!”
“彩荷!”馮韻容怒而吼出了對方的名字,“你一個奴才,也未免太囂張了些,你有什么資格在本夫人面前喝問指責(zé)?就算是當(dāng)初打了你,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彩荷,馮韻容當(dāng)初最得力的婢女,也是她身邊等級最高的女仆,曾經(jīng)奉命對月無痕不敬,被月無痕打斷了腿的七星元師。
在風(fēng)語拍賣行之中,爭奪藍折露的修顏丹藥,馮韻容被月無痕坑了十幾萬金幣,一時惱火,隨手就將氣撒在彩荷身上,用一招“瘴風(fēng)蝕骨”抽了彩荷的臉。
瞬間,將其毀容。
“咎由自取?哈哈,我咎由自取?不錯,我是咎由自取!我就不該對你忠心耿耿,鞍前馬后,我早就該在你的茶里下毒,或者趁著你熟睡將你殺了,那樣,也不會有我今日的無盡痛苦。”
彩荷撫摸著自己凹凸不平的臉孔,悲從中來,聲嘶力竭地大吼。
在風(fēng)語拍賣行被打了之后,馮韻容再也沒有理會她,拍賣會結(jié)束更是沒有帶她回府治療。還是拍賣行的人認為她一旦死在行里不吉利,才隨便喂了她幾顆丹藥保命,確保她不會死之后,就將她丟在了大街上,自生自滅。
彩荷受了那么嚴重的毒傷,在街頭茍延殘喘,過得比乞丐更艱難,比野狗更卑賤,種種辛苦,她現(xiàn)在連回想都不敢,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就自殺求解脫。
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性命,臉,卻是徹底毀掉,再無恢復(fù)的希望。而當(dāng)時捂著臉的手,也是被毒素侵蝕,變得相當(dāng)難看。
她只能將自己裹在斗篷之中,不敢見人,不敢在白天出門。
今日傍晚出來,在余暉之中顯露身形,也只是為了見馮韻容最后一面。
對,是最后一面!
她今日,就要結(jié)果了昔日的主子,昔日的國公夫人!
“既然覺得痛苦,那么,不如死吧。”馮韻容面對彩荷的悲痛,卻是無動于衷。
在她看來,無論魏芯芯,還是彩荷,今天都是來找死的。
她堂堂的國公夫人,一朝落魄,忍氣吞聲地活著,是為了來日東山再起,可不是為了受這些卑賤奴才的折辱!既然她們找上門來,那,便殺了。
馮韻容說話間,掌心已經(jīng)開始凝聚元力。
馮家特有的毒風(fēng),即刻就可以打出來,一舉結(jié)果兩人的性命。
馮韻容微微地笑,目光殘忍,“魏芯芯,彩荷,在本夫人面前跪下來,好好地懇求我一番,我還可給你們一個痛快。如若不然,你們……”
“娘親?!”魏明玉一聲驚呼。
馮韻容的后半句話,并沒有說出去。
因為她的肚腹上,猛然插上了十幾支鋒利的短弩,密密麻麻插在肚臍以下,甚至有兩只直接穿體而過,射透了她的丹田!
痛?不,一點都不痛。
只是麻麻的,癢癢的,有些木脹的感覺……
馮韻容驚悸之后便是害怕,這感覺,分明是劇毒入體,常年用毒的她再熟悉不過了。
眼前陡然間出現(xiàn)幻影,連魏明玉的臉也變成了三個,四個,乃至更多。
馮韻容重重跌倒在地,拼命想把掌心的毒風(fēng)打出去,打死面前的彩荷。可是元力流動時,毒素擴散更快,她一下子便毒發(fā)吐血,元力徹底潰散,再也無法凝聚。
一時不慎,太輕敵,竟然著了道!馮韻容悔之已晚。
“這么簡單就要死了?”旁邊,魏芯芯不悅地抽出了魔武短刀。
這是她好不容易才從國公府庫房偷出來的,準(zhǔn)備用來對付馮韻容,用魔武來彌補彼此等級的差距。
可是沒想到彩荷斗篷里藏著的機關(guān)弩才發(fā)射一次,就直接將馮韻容撂倒。
彩荷嘿嘿地獰笑,“并不簡單。這弩,是我差點丟了半條命才殺了一個傭兵,搶來的。弩上的毒,也是我花了所有的積蓄,從煉藥師工會高價買來的。”
積蓄,還要多謝馮韻容平日的賞賜,她暗中積攢起來,在國公府外秘密買了一個小院,想當(dāng)作養(yǎng)老之所。毀容之后她賣了小院,用所有的錢買了一份劇毒藥物。
以牙還牙,她要馮韻容也嘗嘗中毒的滋味!
魏芯芯冷哼,“讓我給她補上幾刀,解解心頭之恨。總之,謝謝你分享消息,將她們的藏身處告訴我。”
說著揮刀上前,狠狠在馮韻容身上臉上斬了幾刀。
這魔武附帶火系傷害,馮韻容的傷口迅速翻卷,發(fā)出一陣肌膚灼燒的臭味。
魏明玉嚇得連連后退,企圖逃跑,娘親要死了,沒人保護她了……她可不想被插上很多短弩死掉!
“你去哪?”彩荷掀開斗篷,露出機關(guān)弩,對準(zhǔn)了魏明玉。
“啊——啊——別殺我!別殺我!我腹中有三殿下的骨肉,你們要是敢傷害我,殿下不會饒了你們的!”
魏明玉尖聲大叫。
花墻之上,月無痕翻個白眼。
魏明玉這個白癡,這個時候喊自己懷孕了,只會被對方虐得更慘。
不過,月無痕可不打算動惻隱之心,馮韻容母女,這都是自作自受。惡人自有惡人磨,壞事做多了,報應(yīng)總會找上來的。
果然不出月無痕所料,魏芯芯和彩荷一聽魏明玉的喊叫,都變得很是興奮。
“哈,你懷孕了,姐姐?”魏芯芯拎著短刀魔武就上去了。
彩荷則是將勁弩調(diào)整角度,瞄準(zhǔn)魏明玉的小腹。
“別過來,別過來,不要殺我啊——”魏明玉跌跌撞撞往遠處跑。
魏芯芯和彩荷二人像貓戲老鼠一般,不遠不近地圍追堵截她,盡情欣賞她狼狽的模樣。
這樣的國公府大小姐,她們可是第一次看見,只想看個夠。
地上,馮韻容傷毒交加,不甘地望著女兒跑遠的方向,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她,還沒有東山再起,還沒有看到女兒和三殿下聯(lián)手殺回來,把一切仇人都干掉呢……
馮韻容死不瞑目,大張著眼睛,失去生機。
月無痕悄悄跟上魏芯芯二人,看她們要怎樣折磨魏明玉。
跟了一會,突然心中生警,覺得不對勁!
夕陽墜落,夜幕降臨,月無痕忽覺黑暗之中似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