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兒的外在幾乎是完美無缺的，就像是一副精美的畫，掛在那里，讓你幾乎挑不出一丁點兒的毛病。可是，在這樣一個游牧之家，蘇沫兒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她基本上不會做任何事情。

雖然看得出她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她卻經常會燒糊了一鍋飯，洗壞了衣服，關不緊羊圈放跑了羊，弄壞了蒙古包，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在這蒙古包的周圍，被她挖出了一個個的大坑和大大小小的溝壑。

芷月在這件事情上很佩服巴圖和吉日嘎拉。從孩子如今的歲數來看，他們在一起生活超過了八年，不知道巴圖是如何忍受這一切，并做到家里家外一個人忙活的。

也正因為這一點，芷月越發覺得蘇沫兒保持如今的狀態也不是不好。可是，直到今天，芷月的想法卻又發生了改變。

“讓我來弄吧。”

芷月接過了手忙腳亂的蘇沫兒手里的活兒，熟練地剝皮剔骨，腌漬，上烤架……這讓一旁的蘇沫兒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忪，繼而慢慢得黯淡。

今天難得她發呆的時間縮短了，趕在了那父子倆回來之前便恢復了，本想要做點兒事情，幫幫家里，可是卻依然未能如愿。

“漂亮姐姐，你快跟我說說，昨天的那個變形怪最后打敗了壞蛋沒有？”

“那個光明使者是不是把最后拯救了全人類……”

吉日嘎拉湊到了芷月的身邊，搶著幫芷月刷調料，翻烤架，滿臉都是興奮和開心。像是一只飛來飛去的小蜜蜂，繞著芷月嘰嘰喳喳地轉著。

好不容易找到點兒活兒的蘇沫兒站在一旁，端著木盆，一時間看得呆住了，不知為何，她的心中像是漏了一個大洞，在向里邊呼呼吹著冷風。

這感覺讓她覺得害怕，不自覺就感到了冷。

“沫兒，你冷嗎？今天頭疼了嗎？”巴圖弄好了牲口，換了染血的衣服，就發現自己的妻子正望著那一對兒嘻嘻哈哈的人在發呆。他心里突然就疼了一下。

“巴圖……我的病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好？這樣總是拖累你們……”

“你胡說什么呢？沫兒沒有拖累我們……”巴圖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可是他心里那痛更加深了。

“月兒妹妹很好，長得美，又能干。吉日嘎拉也很喜歡她。她會煮飯，會洗衣，還會將我們的家打理得干干凈凈，就連喬巴它們都愿意親近她，你娶了她吧，她現在無家可歸……”

“不許胡說——！”巴圖的臉色都變了。看著蘇沫兒有些慌亂的眼神，他心里的揪痛無以復加。他心里想的事情沒有辦法告訴外人，這些天，他對芷月殷勤細心，不過是想讓她留下來幫著照顧沫兒，分擔一下他身上的壓力，卻沒想到，會讓妻子誤會了。

“誰都無法將你從我身邊奪走！誰都不行！誰都……不行！”巴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也不管蘇沫兒的掙扎，緊緊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里。

蘇沫兒是知道自己的問題的。她的腦袋一會兒好，一會兒不好。記不清事情不說，身上還有著一股十分奇怪的力量，一會兒跑到這兒，一會兒跑到那兒。讓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

有時候正在縫衣服，一不小心那衣服就被她弄碎了，成了渣渣，燒鍋煮飯，也經常會連鍋也一起燒沒了。

這么多年，按照巴圖的能干和精明，他們卻始終只能處在貧困的邊緣。無法搬到人口集中的城鎮去，也無法讓吉日嘎拉得到很好的教導。

只是每當她說到這些的時候，巴圖卻很淡然，似乎孩子就該是這樣長大的。可潛意識里，蘇沫兒覺得這樣做是不對的，像是吉日嘎拉這樣的小孩兒，是一定要進入學堂里去學習才對的。

盡管蘇沫兒的腦袋壞了，可她還是本能的認為他們這樣的生活是不對的。吉日嘎拉不應該像這樣每天瘋跑著過日子的。而她也不該這樣渾渾噩噩地苦苦捱著。

這是他們第一次爭吵，可連他們自己也說不清，這樣的爭吵到底是為了什么？

芷月站在一邊，看著臉色鐵青的丈夫和迷迷糊糊卻倔強守禮的妻子。她輕輕牽起了吉日嘎拉的小手，打算帶著他到蒙古包后面的小河邊去避一避。

可是小男孩卻突然間甩了她的手，一個人跑到了遠處去。

芷月看了看那別扭的孩子，聳了聳肩，徑直端了幾件臟衣服去河邊打算洗出來。

“額吉和阿布從前不會這樣，他們的感情很好的。”不知什么時候，吉日嘎拉又湊了過來，他蹲在離芷月有些遠的地方，怕芷月聽不清他說的話，又蹭了兩步靠近了些，語氣加重道：“雖然我覺得你很好，但仍然比不上我娘。”

芷月斜眼看了這娃兒一眼，沒有說話。但她心里有些動搖，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也許巴圖認為這樣的生活對他們很好，可芷月卻覺得對于吉日嘎拉和蘇沫兒來說，這樣的生活對他們有些不公平。

男孩兒似乎有些猶豫，可還是堅定地轉向了芷月：“漂亮姐姐，你什么都會，又長得像是雪山上的雪荷花一樣美麗，不像額吉，她腦袋不好，又不會做事情，離開了阿布，額吉會死。所以……所以……”

芷月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也為那個女人感到可悲，連自己的兒子都覺得她是個離了他們就活不了的人。這對于一個修真者來說，意味著什么……

芷月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不說話，吉日嘎拉也不說話，但他也不走，只是坐在離芷月遠遠的地方撿著河岸邊的石子打著水花。

芷月并不想跟他解釋什么。她只是在想自己的事情。如今她自己的身體恢復良好，斷的骨頭自己長好了，外傷也不藥而愈。

只是。她的靈力還是不能動用，她試了很多方法，終是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什么，似乎是有什么東西被封印的感覺。她知道，如果自己找不到突破那東西的方法，可能這靈力就再也無法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