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月做為一名醫者,對于人體也算是非常了解的,修真者和普通人在身體上是決然不同的兩個個體。從理論上來說,修真者已經脫離了普通凡人的范疇,是因為凡是修真者的身體經脈和體息皆與普通人不同。而且丹田處都有一塊大概鴨蛋大的虛影。
只是因為這一點點的不同,修真者才能將外界的天地日月精華,通過吐納的方式納入自身來強健自己的體魄,延長壽數。
而這個游牧之家美麗的妻子,身體里的情況明顯已經是一個修煉時日不短的修真之人。
蘇沫兒大多數的時候是一個溫柔嫻靜的美貌女子,她的美有一種臨水照月的朦朧和靜謐。尤其一對眸子笑起來不說話的時候,總感覺好似含著一抹薄霧,讓人不經意間便迷醉其中。加上她修真的原因,讓她的美麗更多了些縹緲的仙靈之氣。
她和芷月的美就是兩種極致,一個是靈動純凈,另一個是婉約朦朧,這讓芷月時常感覺到有些疑惑。一個修真之人,選擇嫁給一個凡人,還同他生兒育女,拋棄修行,遠避塵世,芷月覺得這里邊一定是有什么問題……
蘇沫兒的行走舉止,不經意流露出的是一種從容和自信,眼神之中淡然而冷靜,看著對誰都溫文有禮,實則絕不交心。
這是那種經過了幾代世家精心栽培,教養才能熏陶出來的氣質,這樣的女子每一個有底蘊的大家族都會精心調養出幾個來。
她們嬌生慣養,用世間最好的膏粱養育,從小接受嚴苛的教育,最最美好的時候,嫁入豪門,完美的扮演著各大家族之間聯姻的紐帶,任勞任怨為家族的長治久安奉獻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芷月看見她,便無端端想起那金絲雀來。她該穿著最華麗的衣服,描著最精致的妝容,被男人寵在手心里,每日里彈琴弄花,吟詩作賦,最該是要在那金烏雕砌的宮闈之中做個呼奴喚婢的貴妃皇后什么的,才好符合她這端莊婉約的尊貴和那已滲入骨子里的大家之氣。
這和現在這個穿著粗布衣衫,偶爾閑坐屋前望著遠方發呆的女子格格不入。這讓芷月頗有些不適應。
最奇怪的是,她的精神是有毛病的。這一點瞞不過作為醫者的芷月。
芷月沒幾天就發現,蘇沫兒時不時就要犯些糊涂。這種迷糊,表現出來的狀態就是像現在這樣有些愣愣地坐在屋前,有時候一坐就是幾個時辰,口中喃喃著,不知在說些什么,這個時候,即便你把她拖走,她也是不會知道的。
芷月雖然看出這女人有些問題,但她絕不是那多事的人。
這個家庭明顯存在著問題。要說治病,就憑著這一家三口對自己的救助,她當然義不容辭,而且也有把握將這女子治好。
可是看他們三人的情形,芷月不知道,如果當真治好了這女人的毛病,他們的家庭會不會因此出現問題?
吉日嘎拉是個七歲的男孩兒,這個年紀的孩子正是最淘氣也最渴望見識這個世界,了解這個世界的時候。但他的身邊只有父親和母親,還有兩條狗,這讓一向缺少玩伴的他對于芷月的到來非常得歡喜。
芷月選擇不動聲色還有另一個原因。她喜歡這孩子。不僅僅因為他承襲了母親姣好的容貌,而是他有一顆善良純真的心。
芷月就是被這孩子發現的。彼時家人已經睡下。他被兩只小狗叼住了褲腳,拖到了柵欄外,一眼看見地上躺著的女子。他二話不說,便扛了芷月進屋。
也是他堅決留下了來歷不明的美麗女人,只因為他說,這女人能有如此忠誠的“犬兒”照顧著,便一定是個好人。
父母慈祥恩愛,孩子純真善良,在芷月的眼中,這就是一個完美的三口之家。有著令她羨慕的生活和親情。他們的生活平淡而溫暖,讓她羨慕,也令她感動。
芷月沒有在巴圖一家的面前表現出自己修真者的身份,只說是遭奸人陷害,被人所傷,醒來已經被人丟在了草原上。
這樣的說辭似乎說得通,但也漏洞重重,可奇怪的是,巴圖并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只一如既往細心照料著,唯一的要求,就是外面亂,讓芷月和自己的妻子多聊聊天。
芷月知道這男人的意思。她看得出,這個有些粗狂的漢子是真的愛著自己的妻子。為了給她找個說話的伴兒,他甚至都不在乎接納像芷月這樣好像是來歷不明的人。
既然大家都有些不能說的秘密,那便什么也不說。彼此相安無事著,便只是這樣淡如水的交往也還不錯。
芷月就這樣留了下來,一方面她的內傷委實不輕,確實需要一段時間的靜養。另一方面,以她的容貌和個性,也不適合貿然出現在陌生人聚集的環境之中。所以,不管是巴圖還是芷月,都有了一種默契,相處得都很不錯。
“額吉,阿布今天獵到了一只野山羊。額吉給我做烤全羊好不好?”遠遠地,一個小小的身影,飛快地沖下了一個斜坡。手里提著一只肥肥的羊羔子,鵝蛋形的小臉蛋在傍晚的余暉映襯下,顯得格外得精致好看。
“……這孩子長得跟媽一樣得好看!”芷月不覺發出一聲驚嘆。這聲音落到了站在她身邊,等著家人平安歸來的蘇沫兒的耳朵里。登時讓她的臉又紅了半邊,越發得艷若桃李,美不勝收。
可芷月現在想到的是,這個孩子這妖孽般的力氣啊……
一只羊少說也有五十斤吧,被他這樣拎在手上甩啊甩啊,像是沒有重量的紙片一樣。讓芷月不得不有些感嘆起來。
之前芷月便聽說是這小家伙一個人把自己弄回的蒙古包,芷月本來是有些懷疑和不敢置信的,現在看來,自己這一百來斤在人家可能也沒有多少份量。
好在如今的芷月已經是見怪不怪,心平氣和得很了。再看這一家人的時候,也多了幾分客觀和理解。有這樣奇怪的父母,孩子奇怪一點也就不足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