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彷徨從那時候開始，也是從那一刻開始，他才意識到，他要的不是一個引以爲傲的兒子，要的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傀儡兒子。

他用自己做擋箭牌，暗地裡尋找長身不老的丹藥，這不就是擺明了自己永遠都沒有翻身之地了嗎？

他隱忍不發，從那時候開始，變得抑鬱寡斷，走在外面，總感覺身旁的人都在笑話他，都是在嘲弄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皇宮之中到底算什麼。

是一個皇子還是一個比公公要卑微的人。

直到……他的出現。

或許是因爲尋找丹藥久久無果，便開始在他的身上打主意了。

都知道那凜煙國的凝聚氣是最爲強勁的一種能力，只要能夠將其練成，達到頂峰，那便是世間的強者。

父皇找來了尋纖，也就是現在的先生。

他不知道是如何尋來的，只知道有一天突然被父皇叫到了前殿。

他走進去的時候，腦袋低垂，因爲久久得不到地位以及認可的他只能卑微的活在這皇宮之中，享受著儲君的待遇，卻受到了非人的議論。

每走一步都感覺有人在議論紛紛，或許是對他的指責，或許是對他的排斥。

走進去後，行完禮，站起來的時候，那高高在上的父皇開口了，“老四啊，這是你的新老師。”

言語輕柔和藹，像是一個將其疼在了骨子裡的父親，就那樣安然的將尋纖介紹到了他的面前。

“四皇子好！”那人開口了。

從進門的那一剎那，他便始終將腦袋低垂，所以根本就沒有看見尋纖是長什麼樣子的，可是聽到聲音，他還是忍不住的擡起了腦袋，引入眼簾的是一個比自己長得還要好看幾分的少年。

看上去穩如泰山，冷若寒冰，臉上沒有一絲言笑，有的都是冷酷的氣息。

就那樣肆無忌憚的望著他，快速的將其掃視了一圈，隨即將目光移開了。

接收到這樣的目光，他的心底有些亂，雖然看上去年紀輕輕，但是那目光卻深邃得令人窒息。

“父皇，兒臣不需要新老師，兒臣已經有老師了！”第一次，他如此的忤逆父皇的意思。

以往，只要是父皇的意思，他都是會一一答應的，連半點的質疑之意都不曾有，可是這一次，他竟然莫名的拒絕了。

“放肆……”哪知，父皇聽完，整個人便發怒了，像是極其憤怒，就連那手掌都重重的拍打在了龍椅的扶手之上，能夠清晰的聽見敲打的響聲。

背脊微微一震，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怒意。

“皇上，切莫動怒，四皇子乃性情中人，能夠尊重自己老師如初，這也實屬難得，皇上不必在意。”尋纖開口爲他求情。

他再一次的掃了尋纖一眼，可是還是沒有任何的好感。

他知道，這無非就是父皇再一次安插在他身邊的人。

如今的他已經受夠了監視和議論紛紛，若是再來一個，還是沒日沒夜都要相處見面的人，他怎麼可能會願意。

“尋先生，你切莫要生氣，老四隻是一時糊塗，待他想清楚，定然是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的。”皇上反倒是安慰起尋纖了，沒有半點的責備，有的都是討好的神色。

“皇上嚴重了，能夠得皇上賞識，已經是我的榮幸了，又哪來生氣一說。”尋纖的彬彬有禮倒顯得他有些太過小氣。

可是他沒有說話，直接得到命令後便離開了。

雖然他反駁，可是那尋纖還是毫無意外的住進了那東宮。

他幾次上面求見，都被拒絕了。

終於，在一個早晨，他正在用早膳的時候，尋纖闖了進來，就那樣一臉寒冰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沒有行禮，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說。

他看著尋纖，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待他有些憋不住了，纔開口，“你不用待在這裡，我是不會跟著你學習的，我知道你來東宮的目地。”

那時候的他，對尋纖是滿含敵意的。

“不跟著我學也無所謂，至少交個朋友，也免得我白走一趟。”尋纖緩緩開口，沒有笑容，也不知道他心底的想法。

只是，那面容上的堅定竟讓他有些哽咽。

“我不和你交朋友。”

“四皇子是不想和我交朋友還是不想和皇上的人交朋友？”尋纖突然開口，話語中的意思深沉。

他暮然一驚，雖然心中想法萬千，對父皇的敵意極其明顯，可是也只是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不曾言說，不想今日第二見，便被識破了。

望著他那震驚的神色，尋纖並不驚訝，“我知道你心底想的是什麼，你心中埋怨皇上，恨他安插人在你的身邊監視你，恨他沒有真心的想要將皇位交給你……”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大聲喊道。

這種話一旦被父皇知曉，那便是恨的機會都不曾有了，父皇定然是不會讓他茍活在這個世間的。

“四皇子是在害怕？”

“你……”

“果然是沒錯的，四皇子果然是在害怕，害怕皇上知曉你心中所想，害怕皇上對你動了殺意。”尋纖每一句話都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一針見血，像是能夠看穿他心底的意思。

震驚的看著尋纖，有一瞬不知道如何辯駁。

“四皇子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不是皇上的人，也不會告訴皇上四皇子心中的想法。”尋纖只是輕撇了他一眼，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今日來，我想要知道四皇子到底是一個胸有大志之人還是一個茍且偷生的懦夫。若是四皇子是一個懦夫，那我算是走錯地，即刻向皇上請辭，也請四皇子放心，我不會將今日所說的話語告訴皇上半分。可若是四皇子是一個胸有大志之人，那便別這麼諾諾無爲……”

望著這近在咫尺的臉頰，那青澀尚未成熟的臉頰之上卻透著冷酷的決絕，這是需要長期磨鍊而成的，爲何會在一個少年的臉上浮現。

“你想做什麼？”

“不是我想做什麼，而是四皇子想要做什麼，難道四皇子不想將心中所想實現？”他眼底的神色讓人不得不爲之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