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菲看著皇上。
皇上平日多是一身的明黃，今個兒也罕見的穿了一身的大紅色。
唐菲還是第一次看見皇上穿這個顏色呢，感覺既新鮮，又有點兒小帥。
秋紋姑姑幫著唐菲和皇上端上了合巹酒，就是我們現代人所說的‘交杯酒’。
不過這時候的合巹酒和現代的交杯酒可是完全不同的，甚至也不是用杯子來喝的。
‘巹’，是一種瓜類，又稱爲苦葫蘆。
大雲國的婚禮中，將這種苦葫蘆分成兩個瓢，又以線連柄，新郎新娘各拿一瓢飲，同飲一巹，象徵著婚姻將兩個人連爲一體。
不過這簡單的儀式，還有著另一個更深層的涵義。
苦葫蘆嘛，那味道苦的就是連苦瓜都不遑多讓。
新婚之夜，夫妻二人共飲此苦酒，也就像是結成了一個誓約：從此二人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顧氏和秋紋姑姑看著唐菲和皇上喝了酒，便笑著退了下去。
唐菲看著母親的背影，不由又開始操心：“陛下怎麼將母親也請來了？她今夜住在哪裡呢？”
皇上笑得有點無奈：“本來朕想著菲兒說過顧夫人膽子小的，可是這樣的日子，朕總是覺著她還是應該在場爲好。朕想給菲兒的，定然是最完美的。”
唐菲心中微微的感動，一股子的熱流從心底一直涌上了腦袋，最後匯聚到了嘴巴，卻只成了乾巴巴的一句：“謝謝陛下。”
這唐菲也是奇怪，平日裡說起各種甜言蜜語，肉麻的人起雞皮嘎達，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這會子，心裡全是感動，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唐菲和皇上四目相對了一會兒，都是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雖說這倆人都不陌生了，平日裡相處也是和老夫老妻似的，可是這會子，卻突然都變得有點害羞了起來。
唐菲心裡想著自己要矜持，皇上心裡想著不能嚇著了菲兒。
所以這兩人一時誰都不敢先脫衣服。
大大的鳳冠一直帶在頭上也是有點沉重，唐菲便想著先把鳳冠拿下來。
皇上就在一邊兒幫著她捋順頭髮。
“顧夫人今晚就住在百花閣，菲兒不用擔心，明個兒一早我就派人再送她回府。”
皇上一邊兒幫唐菲收拾頭髮上的各處髮簪，一邊道。
唐菲低低的“恩”了聲。
平時和皇上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但是今晚的皇上似乎格外的不一樣。
用唐菲的話來說，就是陽氣分外的充足……
那旺盛的陽氣，薰得她都有點頭暈腦脹，意識渙散了。
“陛下，剛纔那酒苦嗎？”
看吧，腦袋不清醒，就是這樣，這沒頭沒腦兒問的什麼話。
皇上似乎也是覺著出了唐菲的緊張，笑了：“一點都不苦，是朕此生飲過最甜的酒。”
皇上這甜言蜜語技能一發動，氣氛一下子就起來了。
似乎接下來的一切，也有些順利成章了。
皇上的臉，慢慢的向著唐菲靠近，輕薄的呼吸打在唐菲妝容精緻的臉上，和那塗了胭脂，通紅精緻的脣上。
不，不行！
唐菲腦中警鈴大作！
自己沒有卸妝！
看起來有點無厘頭，但是其實這還真是一個特別現實、特別尖銳的問題啊！
大家在和男朋友那個啥的時候，是素顏還是化妝啊……
等一會兒活動起來的時候，肯定是要各種親，各種啃，不卸妝真的可以嗎？
前世看新聞的時候，說有妹子三年沒讓自己男朋友見過自己的素顏。
唐菲當時就想：‘那得吃多少化妝品啊！’
甭管旁人怎麼想，唐菲可是不想讓皇上吃自己一臉的脂粉，胭脂。
那玩意有毒，對身體不好……
至於什麼素顏不素顏的，唐菲還真不虛這個。
天生麗質，清水芙蓉的反倒比濃妝豔抹反而更漂亮些。
皇上被打斷，也有點蒙。
聽了唐菲的理由更是蒙。
他雖然說也臨幸過別的嬪妃，可是根本就沒親過啊。
甚至於，也沒有注意過那些個嬪妃是畫著妝的還是沒化妝的。
誰在意？
秋紋姑姑和桂圓本來就在門口候著。
她們可不是專門來聽主子牆角的。
爲的就是預備著這樣的突發狀況，還有一會兒夫妻之禮行完了，總得要水洗身子吧。
她們是在預備著這個的。
可是沒成想，要水居然要的這樣快！
桂圓還是個小姑娘，也不太懂這個。
秋紋姑姑卻是心裡驚訝的都快要裂紋兒了！
皇上這也太快了吧！
難怪子嗣這麼少！
太后啊，你在天有靈，可要保佑皇上以後一定要慢一點，再慢一點啊！
因爲這皇上寵幸嬪妃的時候要水，都是爲了行夫妻之禮後，洗身子用的。
秋紋姑姑也沒多想，就按著正常的程序，送了一大桶水進去。
進去了以後，秋紋姑姑就愣了，這什麼情況，這衣裳還穿的好端端的沒脫呢。
唐菲也有點愣了，我只是想洗個臉，你們怎麼搬來這麼大一桶兒的水呀？
不過唐菲到底經的事兒也多了，面不改色，笑著在大木桶裡洗乾淨了臉。
秋紋姑姑帶著幾個擡著木桶的小太監又退了下去。
屋子裡就剩下皇上和唐菲兩個人了。
被這麼一打岔兒，皇上也不那麼著急了。
擁著唐菲，就來到了窗子邊。
“朕本來精心準備，好好的佈置了一番呢，見到菲兒卻什麼都忘了。”
唐菲順著皇上的話，一起看向了窗子的外邊兒。
美……真的好美啊……
整個白芷苑裡，到處掛滿了長長條條的紅綢，像是月老宮絲絲蕩蕩垂下來的紅繩，將整個院子佈置的彷彿仙俠劇裡最浪漫唯美的仙境。
院子裡幾顆長得高高大大的白蘭樹，如今也已經犯了綠意。
可是那點子綠意，卻全被鋪天蓋地的紅掩蓋，紅的綢緞、紅的花燈、紅的燈籠，亮晶晶的紅光，彷彿把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喜慶的海洋。
春日的夜晚，散發著春日特有的溫暖的芳香。
皇上擁著唐菲站在窗前，看著滿園滿天紅色的燈火，身體炙熱，心中卻是一片安寧。
忽然一陣浩大又悠長的歌聲想起，正是那首‘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有氧又恢弘的歌聲，填滿了整個夜空，似乎一片縹緲的祥雲，飄籠在整個白芷苑的周圍。
比這歌聲更美的，卻還是哪空氣中流淌的，心中流淌的，涓涓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