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暴民之身，耗死了一萬雄建軍，這些遼民也足以自傲。

入夜以後，雙方罷戰(zhàn)。

遼人們撤回了軍營。

宋軍們癱倒在了城牆上。

李沆在這個時候走出了城門樓子，望著城牆上癱倒的軍卒們，興奮的喊道：“今日打退了遼人，乃是大勝！本官一定會向陛下，爲(wèi)爾等請功。”

打仗的事情李沆不在行，但是收買人心的本事，李沆還是有的。

作爲(wèi)監(jiān)軍，就要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出現(xiàn)，幫助皇帝收買人心。

很明顯，李沆出現(xiàn)的很是時候，他一句話，頓時引起了城牆上將士們的激烈迴應(yīng)。

唯有連覺而來的呼延贊和高處恭對視了一眼，同時苦笑了一聲。

今日一戰(zhàn)，他們兩個也算是看清了城外遼人的虛實。

攻擊毫無章法，純粹在冒死往前衝。

完全是一副流民做派。

“不是遼軍……”

“不是遼軍！”

二人同時開口。

隨機一起搖頭苦笑。

對戰(zhàn)一羣遼國平民，打出了一比三的戰(zhàn)損，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

反而是一件恥辱。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遼人民風(fēng)彪悍，遼民也能驍勇善戰(zhàn)。

休息了一夜。

次日，大戰(zhàn)再次掀起。

遼民依舊是那一套一窩蜂式的衝鋒。

十幾萬人，一窩蜂的涌到了城牆上，潮水似的往上涌。

城頭上的宋軍，在拼死抵禦遼人的進攻。

喊殺聲、驚叫聲、哀嚎聲、慘叫聲，連成了一片。

今日的戰(zhàn)事，遠比昨日更加慘烈。

耶律學(xué)古也不是蠢人。

他借鑑了昨日作戰(zhàn)的經(jīng)驗，今日讓一萬鐵騎混入到了十幾萬的遼民當(dāng)中，跟他們一起作戰(zhàn)。

大量的攻城器械也開始出現(xiàn)在了戰(zhàn)場上。

弩槍在城牆上扎出了一個又一個的深坑。

城牆南頭，呼延贊指揮著將士們在奮勇的抵禦遼人。

城門樓子處的驚呼，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擡眼一瞧，差點兒驚出了一身冷汗。

遼軍既然瞅準(zhǔn)了城門樓子前這一處空擋，殺上了城牆。

“呼延達，你代替爲(wèi)父主持此處的戰(zhàn)鬥，其他人跟老夫來。”

呼延贊暴吼了一聲，領(lǐng)著一隊兵馬，就向城門樓子出殺了過去。

登上城門樓子的遼軍，明顯比遼民更加強壯，更加勇武。

他們登上了城牆不到一炷香時間，城牆上宋軍的屍體，就倒了一大片。

眼看著遼軍要衝入到城門樓子內(nèi)，呼延贊及時趕到，擋下了遼軍。

高處恭也看到了城門樓子前的問題，也率領(lǐng)著兵馬過來馳援。

在他們二人合力絞殺之下，遼軍被斬殺在了城牆上。

城門樓子算是守住了。

李沆腿肚子打著哆嗦，出了城門樓子，“多謝兩位將軍救命之恩。”

他出來以後，就向呼延贊和高處恭道謝。

“不敢！”

“李大人若是害怕，可以先去城內(nèi)帶著，城牆上的戰(zhàn)事，就交給老夫和高處恭了。”

呼延贊毫不客氣的批評李沆。

李沆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本官……不怕！”

說不怕是假的，他怕的要死，但是他卻不能去城內(nèi)。

他是代替趙光義前來擔(dān)任監(jiān)軍的，真要離開了城牆，躲在了城內(nèi)，他自己丟臉不要緊，可是落了趙光義的顏面，他仕途可就完了。

高處恭笑道：“李大人一直守在這城門樓子裡，難免悶得慌，不如就跟著我吧。”

李沆一愣，猛然點頭，“好！”

高處恭向呼延贊抱拳道：“城門樓子就勞煩呼延將軍照應(yīng)了。”

“好！”

呼延贊爽快的答應(yī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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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連五天。

遼人都在瘋狂的攻擊瓦橋關(guān)。

有呼延贊和高處恭固守在瓦橋關(guān)上，遼人很難存進一步。

李沆也沒閒著。

他依照自己向趙光義的保證，兩天給趙光義送一份奏報。

此後又過了兩天。

在各種旁證的支持下，李沆終於相信了城外那黑壓壓的遼人，並不是真正的遼軍，而是一羣遼民。

當(dāng)即他就寫信給趙光義。

趙光義在接到了李沆的信以後，快速的給予了回信。

李沆拿到了趙光義的信以後，振奮的找到了呼延贊和高處恭。

“陛下有令，命令二位將軍出城迎擊。”

呼延贊和高處恭對視了一眼，一臉振奮。

“早該如此了！”

當(dāng)即，他們點起了兵馬，趁著遼人還沒有發(fā)動攻擊之前，殺出了城外。

城外。

耶律學(xué)古正在組織遼民準(zhǔn)備新一輪的進攻。

突然有斥候衝到了他的面前，單膝跪地，“將軍，宋軍殺出來了。”

不用斥候彙報，耶律學(xué)古也看到了。

“近五萬步人甲……大宋禁軍精銳……”

耶律學(xué)古一眼就瞅見了禁軍的步人甲卒。

他瞳孔一縮，皺眉道：“撤！”

耶律學(xué)古幾乎毫不猶豫的就下達了撤軍的命令。

大宋禁軍步人甲他是領(lǐng)教過的。

其戰(zhàn)鬥力遠比一般步卒要強橫十倍。

耶律學(xué)古麾下只有一萬鐵騎，跟大宋禁軍撞在一起，必輸無疑。

耶律休哥又沒有下令讓他死戰(zhàn)不退，反而在最初的時候，就給予了他可以撤退的命令。

所以耶律學(xué)古沒必要和大宋禁軍硬拼。

遼人如潮水般涌來，又如潮水般退去。

呼延贊和高處恭率領(lǐng)著兵馬殺出來以後，還沒撞上遼人，就看到了遼人騎著馬，揚長而去。

遼人這沒有任何遲疑的撤退，讓兩個人心裡生出了一些不解。

依照他們二人對遼人的瞭解，以遼人的心性，即便是在撤退之前，也會稍稍的抵抗一下。

可是這種不帶任何遲疑的撤退，完全不像是遼人的風(fēng)格。

“駕！”

李沆騎著一匹棗紅馬，飛奔而至。

他見到了遲疑在原地的呼延贊和高處恭二人，皺眉質(zhì)問道：“二位將軍爲(wèi)何不追？”

呼延贊直脾氣，直接冷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高處恭陪著笑臉說道：“李大人，遼人撤的太乾脆，我和呼延將軍以爲(wèi)這其中肯定有詐。”

“有詐？”

李沆挑眉，問道：“有什麼詐？”

高處恭臉上笑意一僵，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既然是詐，自然不那麼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如果能被人發(fā)現(xiàn)，那就不叫詐了。

李沆看向了呼延贊，“呼延將軍以爲(wèi)遼人有什麼詐？”

呼延贊沒好氣道：“老夫要是知道遼人有什麼詐，還至於停在這嗎？”

李沆板起臉，低聲道：“我李沆不懂軍務(wù)，但卻知道一點，那就是服從皇命。”

呼延贊和高處恭心頭一凸，不等他們問李沆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見李沆鄭重道：“陛下的意思是，讓我們乘勝追擊，沒理由楊延德可以用一萬人拿下銅臺關(guān)，我們十萬人就不行。”

呼延贊當(dāng)即叫嚷道：“情況不同，怎麼能一概而論？楊延德打的是措手不及，是奇襲。我們這是光明正大的打過去，途中說不定還要面對耶律休哥十幾萬大軍的包圍。

這個險我們冒不得。”

李沆看向呼延贊，說道：“呼延將軍，本官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也不必說這些話。本官到瓦橋關(guān)，就是來當(dāng)陛下替身的。本官說的所有話，都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你若是真有怨言，大可以找陛下去理論理論。不過在此之前，希望你遵從陛下的命令。”

“那就追吧！”

高處恭說道。

說完以後，率領(lǐng)他的兵馬，齊齊的奔向了遼人。

李沆盯著呼延贊看了許久，策馬去追高處恭。

呼延贊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長嘆了一口氣，對身後的兵馬喊道：“追！”

於是乎，瓦橋關(guān)的兵馬，一口氣追了遼人一天一夜。

一直追到了涿州城下。

一時間，攻守逆轉(zhuǎn)。

“攻城！”

李沆代表著趙光義，下達了攻城的命令。

呼延贊和高處恭二人率領(lǐng)著大軍，開始攻城。

攻城，大宋禁軍的將士們是專業(yè)的。

李沆代表著趙光義，決定了大軍的走向，但是他卻並沒有插手真正的作戰(zhàn)。

呼延贊和高處恭先後帶著禁軍的將士們攻城十幾次。

每一次攻上了城頭，都被耶律學(xué)古率領(lǐng)著遼軍抵擋了過來。

而從雙方的戰(zhàn)損看，耶律學(xué)古麾下的人馬的戰(zhàn)損，遠比呼延贊和高處恭麾下禁軍的戰(zhàn)損要高。

一天的攻伐。

禁軍將士們死傷，只有三千多人。

可城頭上負(fù)責(zé)防禦的遼民，卻死了近萬人。

入夜以後，雙方休戰(zhàn)。

耶律學(xué)古在涿州城內(nèi)的行轅內(nèi)，憂心忡忡的。

撞上了大宋很能打的禁軍，他手底下這一萬人，未必守得住這涿州城。

耶律休哥雖然給他下達過撤退的命令，可是隻是讓他撤退到涿州城內(nèi)，並沒有讓他繼續(xù)撤退。

今日大宋禁軍的攻城戰(zhàn)，對他而言無比的兇險。

從大宋禁軍開始第一次攻城，一直到最後，前後十五次攻城，每一次都攀登上了城頭。

有一次甚至攻破了半個城頭。

若不是他帶領(lǐng)著將士們奮勇殺敵，恐怕這涿洲城，就破了。

就在他頭疼不已，思量對策的時候。

他的親衛(wèi)匆匆進入到了行轅內(nèi)。

“將軍，王爺派人過來了。”

耶律學(xué)古聞言一愣，隨後驚喜道：“快請。”

前來尋找耶律學(xué)古的是耶律休哥府內(nèi)的一介文官，看起來柔柔弱弱的。

他見到了耶律學(xué)古以後，先行施禮。

“下官見過耶律學(xué)古將軍。”

耶律學(xué)古笑道：“不必多禮，快快告訴我，王爺有什麼指示？”

那人躬身道：“王爺聽說將軍從瓦橋關(guān)撤退以後，就派遣下官過來給將軍傳一句話。”

“什麼話？”

“退！”

“退？”

那人點點頭，道：“王爺說，只要宋軍追擊，你可以適當(dāng)?shù)牡挚埂５遣荒苡财矗坏┯X得打不過，就退！”

耶律學(xué)古皺眉道：“一直退？”

那人點頭笑道：“一直退。”

“那要是無路可退呢？”

耶律學(xué)古質(zhì)問。

那人笑瞇瞇道：“王爺自有盤算，你不必多問。”

耶律學(xué)古對耶律休哥還是很信服的。

畢竟，耶律休哥可是他叔叔。

沒理由害他。

耶律學(xué)古學(xué)著漢人施禮的方式，向那人施禮，“王爺?shù)囊馑嘉颐靼琢恕！?

那人回禮，笑瞇瞇的點了點頭。

當(dāng)晚，耶律學(xué)古就留下了一隊人繼續(xù)固守涿州，他率領(lǐng)著大軍以及大量的民夫，趁夜離開了涿洲城。

次日。

呼延贊和高處恭繼續(xù)攻擊涿洲城。

一鼓而下。

幾乎沒有遇到什麼抵抗。

一座偌大的涿洲城，就這麼被他們接管了。

涿州城城頭上。

李沆意氣風(fēng)發(fā)的背對著涿洲城，向汴京城所在的方向，深深施禮。

“吾皇聖明！”

在他看來，能拿下涿州城，全賴於趙光義聖明的決定。

若不是趙光義執(zhí)意讓他們乘勝追擊，恐怕他們拿不下這涿洲城。

呼延贊和高處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有點不對勁！”

“太容易了……那耶律學(xué)古在遼國也算是薄有威名，昨日還拼死抵抗，結(jié)果昨晚就跑了。這麼做，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呼延贊看向高處恭，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高處恭隱晦的瞥了一眼李沆，小聲道：“我們有什麼看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有什麼指示……”

呼延贊無奈的點了點頭。

大軍在涿州城內(nèi)駐守了一夜。

次日。

李沆繼續(xù)代替趙光義下令，命令乘勝追擊。

趙光義的命令很簡單。

遼人既然不堪一擊，那就乘勝追擊。

務(wù)必要拿下銅臺關(guān)。

“陛下說了，若是我們能拿下銅臺關(guān)，守住銅臺關(guān)。他將會親自從汴京城趕過來，爲(wèi)爾等慶功。”

這一句話很激勵人心。

所有的將士們都被這句話激勵。

一個個激動的嗷嗷叫，恨不得一路殺到上京城去，然後讓趙光義到上京城內(nèi)，親自請他們喝酒。

這就是封建王朝皇帝的作用。

很多時候，趙光義什麼都不用做，只是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都心向他。

只要一句話，就能讓所有人爲(wèi)他拼命。

似乎一切跟皇帝能沾上關(guān)係的事兒，那都是無比榮耀的。

似楊七那種明明有機會向皇帝效忠，卻非要跟皇帝對著幹的人，是個異類。

有了皇帝的激勵，大軍再次乘勝追擊。

耶律學(xué)古被逼的一退再退。

最終，退到了銅臺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