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
焦贊確實夠憨的,還不清楚楊大交給他的任務(wù)是什麼,就開始大包大攬了。
不過作爲(wèi)結(jié)義兄弟,講義氣的孟良,還是願意替焦贊兜著,焦贊可以憨,他不能憨。
孟良向楊大施禮過後,鄭重的問道:“不知將軍要交給我二人怎樣的任務(wù)?”
楊大看著他,笑道:“敵人在城裡龜縮不出,我軍強(qiáng)攻的話,消耗甚大。所以本將軍想找人去叫陣,你們的主將楊延德,剛好跟本將軍推薦了你們兩人。”
孟良聞言,輕鬆了不少。
只是尋常的軍事任務(wù),並且楊五也已經(jīng)首肯,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孟良心智成熟,也深懂做人的道理。
雖然楊大是此次征討遼國的領(lǐng)兵主帥,但是他們的直屬上司是楊五。
焦贊不懂這些,他聽到了任務(wù),更加興奮,拍著胸脯道:“將軍您就瞧好吧,城裡的那些敵軍要是敢出來,俺老焦一定讓他們知道厲害。”
楊大輕笑道:“叫陣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你們在跟敵人作戰(zhàn)的時候,儘量的放放水。給敵人造成一個我們很好打的錯覺,要是能哄著他們出城,那這個首功,你們可就拿定了。”
焦贊一愣,道:“哄他們出城?”
原本焦贊以爲(wèi)楊大讓他們?nèi)ソ嘘嚕菭?wèi)了長威風(fēng)的。
如今看來,是讓他們?nèi)ヲ_人的。
俺老焦以前是個土匪,經(jīng)常騙人。
這也是老本行,俺老焦手熟,不,是嘴熟。
焦贊煞有其事的點點頭,“俺一定把他們哄出來。”
孟良早就通過了楊大的話,瞭解了楊大交給他們的任務(wù)是啥。
明面上叫陣,背地裡誘敵。
誘敵可是一個技術(shù)活。
不好辦。
二人領(lǐng)了楊大的軍令,出了大帳以後,點起了三千兵馬,奔赴到了朔城城下。
焦贊跨在馬背上,扛著一對銅鐗,目中無人的盯著朔城城頭。
焦贊擅用長槍,可惜到了西北四府以後,他見用長槍的人太多,而且各個都是高手。
爲(wèi)了顯示他的特點,焦贊就撿起了曾經(jīng)被他拋下的鐗法。
其實焦贊想用狼牙棒來著,但是他把這個想法告訴楊五的時候,被楊五狠狠的抽了一頓。
於是他就選用了鐗。
望著城頭上的遼軍,焦贊扯著嗓子叫罵。
他嗓門大,即便是在幾百丈開外,依然能夠清晰的傳到城頭上。
這一罵,就是大半天。
嗓子都快冒煙了。
遼軍們顯然是提前得到了叮囑,所以任憑焦贊怎麼罵,城頭上愣是沒人應(yīng)聲,也沒人出城。
偶爾有幾個脾氣暴的,也只是在城頭上放冷箭。
可以,遼軍之中雖然頗多神射手,但是弓不夠強(qiáng),根本射不到幾百丈開外的焦贊。
遼軍也有從大宋禁軍學(xué)過去的牀弩,但是由於制鐵工藝不達(dá)標(biāo),何難大批量的仿製。
所以遼軍中只有極少數(shù)重要的城池配備有牀弩,大部分軍中都沒有。
很顯然,朔城就沒有。
敵人傷不到焦贊,焦贊就可以放寬心的繼續(xù)罵人了。
甚至還擺出了一些極具侮辱性的動作。
總之,難聽的話,焦贊罵了一天,不帶重樣的。
但是,城裡的遼軍愣是不爲(wèi)所動。
這下焦贊急了。
焦贊連睡覺都顧不上,大晚上的點著篝火在城外罵人。
一直罵到午夜子時。
焦贊有些心灰意冷了。
牛皮都吹出去了,任務(wù)要是完不成,那可就丟臉了。
眼看就要絕望了。
突然,焦贊眼珠子一轉(zhuǎn),想起了他曾經(jīng)拉人入夥時候的場景。
罵不出來?
那能不能哄出來?
焦贊心有定計,當(dāng)即話鋒一轉(zhuǎn),對著城頭上問道:“城上可有我漢家兄弟?”
無人應(yīng)答。
焦贊又叫問,“莫不是當(dāng)慣了狗,連自己的祖宗都忘了?”
依舊無人應(yīng)答。
但是,爆射過來一陣?yán)浼?
焦贊不僅沒有喪氣,反而歡喜的不行。
有戲!
雖然無人答話,但是冷箭就是一種態(tài)度。
焦贊跨在馬背上,像是一個拉家常的老太婆,喋喋不休的開始道:“兄弟們啊!這當(dāng)慣了狗,可就爬不起來了。”
“歷來只有別人給咱們漢家男兒當(dāng)狗的份兒,哪有漢家男兒給別人當(dāng)狗的道理……”
“不瞞你們說,當(dāng)年石敬瑭那個龜孫兒把燕雲(yún)十六州獻(xiàn)給遼國的時候,俺老焦家也跟著遭難了……”
“俺老焦當(dāng)是在燕雲(yún)十六州混的時候,被遼人欺負(fù)慘了……”
“有那麼一瞬間,俺老焦也有去當(dāng)狗的想法……”
“可是臨門一腳的時候,俺老焦記起了自己是漢家男兒……”
“俺老焦就算是落草爲(wèi)寇,也不願意給人當(dāng)狗……”
“最後,俺老焦心一橫,拉扯著兄弟們,就落了草……”
“……”
焦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就像是拉家常一樣。
“你真的是土匪?”
焦贊清晰的聽到,這一聲問話是從城頭上傳過來的。
罵了快一天了,城頭上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如今拉家常,居然讓他們開口了。
嘿!
能開口就是好事。
焦贊心裡歡喜的差點叫起來了,不過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
面對質(zhì)疑,焦贊就像是幹了大好事卻被質(zhì)疑的莽漢一樣,憤怒的大叫道:“俺老焦需要冒充?俺老焦佔山爲(wèi)王的時候,在綠林裡那也是有偌大的名頭的。
道上混過的,誰不知道俺是芭蕉山老焦!”
城頭上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質(zhì)疑,只不過多了一絲驚奇。
“你是芭蕉山焦贊?”
焦贊拍了拍胸脯,傲氣道:“如假包換,你聽俺老焦的名頭?”
那聲音再次響起,“芭蕉山四個山大王的名頭,我自然聽過。可是我聽說,你們不是被楊延嗣給剿了嗎?怎麼又活過來了?”
焦贊當(dāng)時急了,“誰在背後亂嚼虎侯的舌根子?讓俺老焦知道了,非割了他的舌頭不可。”
“呵呵……燕雲(yún)十六州都這麼傳……反正我們聽說了,楊延嗣此人心狠手辣,凡是落到他手裡的土匪、遼地漢民,就沒有一個能活命的。”
“胡說!”
焦贊睜著眼睛,憤怒道:“俺老焦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比虎侯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