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座城。

展翅欲飛的鳳凰。

還是那些草木。

青翠欲滴。

還是那些人。

淳樸熟悉的面孔。

還是那樣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鳳鳴九站在山頂，俯瞰著鳳城。

恍若隔世！

良久，良久。

他突然覺得心里竟然有種強烈的親近感。

這怎么可能？

向來獨來獨往，說走就走，了無牽掛，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他有時候似乎都忘了這是他的故鄉。

是不是老了？

他突然心中有些慌亂。

揪下一縷頭發放在掌心，竟然全已花白。

他的手禁不住顫了一下。

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身上突然起了層雞皮疙瘩。

刀客的心，應該是冷的，那么他握刀的手，才會穩！

狂刀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手有一天會發抖！

回到鳳城，他并沒有立即去見文伯。

他沒有想過收徒，就像沒有想過他的手會發抖一樣。

所以文伯讓他收徒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但是此刻，文伯的建議竟然不受控制的一遍又一遍冒了出來。

他的心亂了……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

他長長的嘆息道。

沮喪。

傷心。

瞬間充斥著他的胸腔。

他一掌拍了出去，五尺開外的一塊牛頭石“轟”的一聲炸裂開來，碎石紛飛。

“啊……”山間回蕩著他的聲音。

孤獨！

落寞！

不甘！

卻又無可奈何！

在生命變老的路上，又有誰可奈何？！

喬一刀的兒子……

夜已深，鳳鳴九輾轉反側。

為了一個陌生人，平生第一次失眠了。

一般來說，像喬一刀這種身份地位的人，他們的兒女往往都是嬌生慣養，自高自大，蠻橫無理。

喬星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如果是，那他轉身就走。

三更剛過，有夜行人從屋頂掠過，他從窗戶飄了出去，直追出去幾丈，也沒有發現個人影。

“江湖上啥時候有了這么厲害的角色？”他暗自吃驚，“這人到鳳城有什么目的？”看來鳳城也不安寧了，他心里一緊，腳下絲毫沒有停留，朝喬一刀家方向掠去。

月光如水，靜靜的灑在窗前，微風輕漾，一片靜謐祥和。

他心里稍安，掠出門外，將身影隱藏在角落里。

他壓根兒沒有意識到，他已經開始關心人了。

有些時候，人的改變都是不自覺進行的。

五更時分，小喬星出了門。

鳳鳴九閃身跟了上去，他要看看這個七歲的孩子想干嘛。

只是他沒有想到，小喬星竟然很警覺，能察覺到有人跟在后面。

到了山腳下，小喬星回頭看了看，縱身一口氣飛躍幾百級臺階，這份好勝心讓鳳鳴九很是歡喜：這小子像他！

他搶在小喬星前面去了祭臺，佯裝睡覺。

結果小喬星沒有嫌棄他的乞丐打扮，又脫下褂子，蓋在他身上，還挪了地方練功，怕打擾到他睡覺。

他心里竟然滋生出一股暖意……

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這孩子輕功還可以，刀法確實太一般了！

連續三天，每天看著小喬星練刀法，他都扼腕嘆息，在心里大罵小喬星是個蠢材，完全不得法！

有些事情似乎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喬一刀和他切磋的時候，把祖傳絕命刀法給他演示過。

“天意天意……”他默默地念叨著，竟似已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