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來吧!”易寒終究還是接過了碗,這樣的舉動未免太過曖昧。
衛瞳小聲應了,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他沒有再揪著昨天的事不放,是否也是默許了?
不管如何,這是個良好的開端。
易寒吃完粥將碗遞給衛瞳,視線正好落在她的唇上,有些不正常的紅腫,卻比以往更加鮮艷了。
饒是他再吃頓,也不會明白這是怎么來的了,何況他還很聰明。易寒臉色微變,被遺忘的東西又浮現在心頭,正想說些什么,衛瞳已經端著碗出去了。
易寒只能在原地嘆息,真不知道這丫頭是故意的,還是真的那么趕巧。
衛瞳當然是故意的,她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呢,一有不對,立即走人,絕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
愛情,從來都是爭取來的。
失憶后的易寒,比任何時候都要柔軟親厚,這是他愛上她的唯一機會。
只要開了竅,衛瞳覺得自己也不是很笨嘛,相反,還有那么一點小聰明。
回到房間,易寒的臉色果真恢復了正常,衛瞳笑著問道:“師父,中午想吃什么?”
易寒本想說無所謂,觸及她執拗又認真的眼神,似乎不得到一個答案,誓不罷休似地,易寒只得說道:“前日里你做的油燜雞,和蘑菇鮮湯挺好吃的。”
衛瞳的眼神立即亮晶晶的,“我現在就去準備。”
易寒看她風一陣跑開的身影,洋溢著活潑喜悅的氣氛,心里也不自覺的柔軟了。
其實,失去記憶之后,他對于兩人的師徒觀念并不是很強烈,反倒因為這人給她一種熟悉感,而分外親切。這個姑娘聰明能干,溫柔體貼,居然是自己的徒弟嗎?而她口口聲聲叫自己師父,卻并未像一般弟子對待師父那樣嚴謹恭敬,反倒像是對待親人朋友一般,讓他舒心自在。而她今日的表現,更是讓他覺得,兩人不似師徒,更似尋常男女。
所以,他在處理此事的時候,并沒有一般道門師徒那樣采取嚴厲甚至是冷酷的方式。反倒像是尋常人處理感情糾紛。這事兒是他不對,她回避此事,可能是不想再提,他若主動提起,是不是有些傷人?
他不知道,就是他的這種想法,將兩個人完全置入了另一個境地。
衛瞳打了獵物回來,在院子里殺雞。
易寒走了出來,難得說道:“需要我幫忙嗎?”
他倒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一直看衛瞳一個人忙活,有點不好意思。她是他的徒弟又不是他的下人,憑什么為他做這做那的。
說白了,他的師徒觀念還是有些模糊,否則,在修真界,師徒兩人在一起,這些事兒還徒弟還真是全包的。
衛瞳有些驚訝,本想說不需要,轉念一想,這是個培養感情的機會啊,她和易寒,現在缺的就是這個。
見自己滿手鮮血,衛瞳實在不想讓易寒那雙干凈潔白的手沾染這些,就指著一旁盆子里的蘑菇道:“師父幫我洗了這些蘑菇吧!”
衛瞳就是這樣,認定了一個人,就拼了命對他好,他想要吃什么,她就煮什么,同樣的,他想要什么,她就努力給什么。對他關心備至,為他出生入死。
易寒不疑有他,忙走過來打水,完了細細地洗起了蘑菇。
易寒真的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蘑菇是最難清晰的蔬菜之一了,他將一顆顆蘑菇從里到外,洗的是干干凈凈。
衛瞳看他的手浸在井水里,跟玉似的,瑩潤又干凈,連他指尖的蘑菇,都變得可愛起來。
直到他起身倒臟水,衛瞳才戀戀不舍的收回了眼神,小小鄙視了自己一下。
衛瞳你真的是沒救了,怎么喜歡上一個人,覺得他洗個蘑菇都這么美?
“好了嗎?”易寒將洗好的蘑菇端端正正地擺在她面前,衛瞳看著嶄亮的蘑菇,抬頭迎上易寒正經的眼神,忽然覺得他很可愛,怎么有人洗個蘑菇都這么認真。
衛瞳不好吝嗇地夸獎道:“非常好。”
易寒就綻出一個笑容,衛瞳能從他慣有的溫和中,分辨出一絲特殊的喜悅,心里也覺得美美的。
“還需要幫忙嗎?”
衛瞳靈機一動,忽然說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菜?”
易寒愣了一下,因為是自己提出幫忙的,此時也不好拒絕,只是——
“我不太會。”
“沒事兒,我教你呀!”衛瞳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于是,廚房里不斷傳來這樣的聲音。
“師父,把這個切成塊兒!”
“師父,把這個放進去。”
“師父,加點鹽!”
“師父,快燒焦了!”
“師父,還是我來吧,你去端個盤子!”
小八蹲在墻院上,冷冷地看著,嘴唇抿成了一條僵硬的直線,良久,才“切”了一聲,躍下墻垣,悠悠地往一個方向走去,不知道游蕩到哪里去了。
他才不會承認,他是眼紅了。
衛瞳,你真沒出息,瞧你這諂媚樣兒,明明以前和他最親近的說。
兩人將煮好的飯菜端上桌,易寒嘗了一口湯,衛瞳忙問,“味道怎么樣?”
這道湯,是易寒在她的指點下做的,過程有點不太順利,雖然最后衛瞳及時挽救了,貌似有點晚了。
易寒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神色有些糾結,“有點怪怪的。”
四目相對,兩人相視而笑。
衛瞳道:“師父,以后還是由我來做菜好了。”
易寒搖頭苦笑,“我沒這個天分。”
衛瞳搖搖頭,“人有所長,寸有所短,師父洗菜就很干凈,刀工也很好。”
衛瞳夾起一塊蘑菇,真的是切片正氣,稀薄均勻,這道湯要是不嘗的話,賣相還是很不錯的。
易寒微微笑了,說出了一句讓人意想不到的話,“那以后我來洗菜,切菜,小瞳來做菜好了。”
說完,兩個人都愣了。
衛瞳反應過來,賊兮兮地笑了。
易寒有些懊惱,卻是低下頭,悶悶地吃著飯。
他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呢?
就聽衛瞳說道:“這樣可好,我就輕松不少了。”
易寒心中一松,也是,兩個人享受的飯食,總不能讓她一個人操勞,也許,這才常人家,是很正常的事情呢?
吃完飯,兩人又在院子里聊了一會兒。
這聊天的機會,當然也是衛瞳制造的。
聊的當然不是師徒之間如何恪守禮儀的事兒,而是衛瞳這些年來在外的經歷。
易寒聽后,驚訝又贊賞,“真想不到,我有個這么優秀的徒兒。”
得了夸獎,衛瞳心中也喜滋滋的,“那是師父教得好。”
易寒忽然說道:“我以前對你如何?”
衛瞳想也不想道:“自然是極好。”
幾乎是有求必應,就是少了份親近。
“像現在這般嗎?”
當然不可能是現在這樣,衛瞳垂下眼睛,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易寒便微微笑了,“有你這樣的徒弟,是我的幸運。”
衛瞳顫了顫眼簾,可我不止想做你的徒弟。
這一天,是衛瞳最開心的一天,她可以明顯的感覺到,和易寒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到了晚上,衛瞳都笑得合不攏嘴。
吹了燭火,正打算休息,忽聞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心情很好嘛!”
這語調陰陽怪氣的,就似從身旁炸起,熟悉的嗓音,還是讓她放松了身體。
衛瞳一側頭,果真見到小八坐在床的一側,完美的五官在月色的掩映之下,竟是說不出的通透無暇,眸色卻明明滅滅,讓人看不清情緒。
“小八,你回來了?”衛瞳十分驚喜,說話間,卻是瞥向門外。
小八見她這模樣,郁悶了一天的心情,好受了那么一點點,見她眼珠子亂飄,臉色又陰沉下來,“這屋子我布了結界,他如今法力受損,聽不到我們的,你就這么喜歡他?”
衛瞳覺得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有點冷,似乎她做了什么不赦的錯失,心里就是一突。
若是平時,她一定讓著小八,但關系到易寒,關心到自己的終身大事,她不會輕易退縮,而是鼓足了氣道:“是!”
小八只覺得心里窩了一團火,“你是在玩火。”
衛瞳的語氣很平靜,“這是我的心意。”
“就算明知會失敗,會受傷,你還是要這么做?”
“是!”這一聲斬釘截鐵。
小八就瞪著她,衛瞳在她的目光下不禁縮了縮脖子,眼角瞥見他薄唇微啟,衛瞳不禁垂下眼簾,正打算承受著他炮轟的時候,只覺得身后的床榻猛的一震。
“睡覺!”小八不咸不淡地扔下這一句,卷了被子躺在床的里側,屁股對著她。
衛瞳看著他清冷的背影,總覺得他在生氣,她很想問,你怎么睡在我這里,回洞天不是更好嗎?不過,想著他之前的臉色,著實沒這個膽。
小八正在氣頭上,她不想和他搶床睡,外面就不能去了,易寒還在對面,萬一兩人對起來怎么辦?小八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
衛瞳想了想,見屋里好歹還有一張椅子,就想將就著坐一晚算了。
才起身,那人的聲音就陰測測地響起了,“怎么,易寒你就巴巴地往上湊,我就者不待你見?”
這誤會打發了,衛瞳皮兒一緊,趕緊賠了個笑臉道:“沒有啊,我這不是坐凳子上,不和你搶地方么!”
今天的小八好難伺候,這女王受的氣場是怎么一回事啊?
“上來!”這語氣不容拒絕。
“這不妥吧!”衛瞳語氣僵硬,還有些無法理解。
小八卻不再說了,只是他周身散發著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息,衛瞳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后果一定很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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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八一定不會承認,自己吃醋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