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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出時分

部落大平原的原野深處,無盡黑暗之中。

一隻體型巨大的猛獁,渾身流淌著鮮血,顯然已經身受重傷,卻瘋狂的朝著前方撞去,它要讓自己鋒利的獠牙,刺進那敢於觸犯他權威的敵人的身體之中。

古星河手持長劍,閉上雙眼,拼著最後一絲力氣,飛騰於半空之中,易水長劍閃耀著銀色光滿,他的臉龐之上,卻沒有任何一絲的表情,決然一劍,那長劍直指地面之上的猛獁,雖無元力,卻依舊劍氣沖天。

此時,所有的人都揚起頭來,看著他飛騰而起,決然一劍向前刺出,所有的人似乎都大腦短路,無法思考。

雲煙伸出右手掩住嘴脣,已經止不住淚水流出,她勉強控制著不讓自己哭泣。

“噗通!”小猛獁猛然倒在地面之上,頭顱之上一個巨大的窟窿,顯示著它的生命還未見識到大千世界的萬般繽紛色彩,便只能就此不甘死去,大大的眼睛,依然睜開著,卻已經無神。

古星河手持長劍,傲然站在小猛獁身前,手上握著那柄銀色長劍,劍尖之上,猶在滴淌著一滴一滴的鮮血,他彷彿是一尊戰神一般,傲然而立,睥睨四方。

誰也不曾預想得到,一個奴隸,竟然有如此強悍的本領,因爲這數百個強壯有力的勇士,誰也未曾看到,他手中的武器,是何時刺入那野獸的頭顱之中的。

而那小猛獁頭顱之上巨大的深洞,又昭示著他的力量,究竟有多麼的巨大!

但是,此時的古星河仍然緊閉著雙眼,身體在不斷抖動著,然後突然向前方倒去,手中的長劍及時插在地面之上,才防止全身撲倒在地,但饒是如此,此時的古星河,任誰也可以看到,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面色蒼白,睜開的雙眼看不見光彩,嘴角處流出一股又一股的鮮血,任由雲煙擦也擦不乾淨,全身上下的傷口,再一次迸裂開來,血液似乎不要錢一般向外流淌著。

他的生命,危在旦夕。

他的雙眼內的光彩,愈來愈淡,漸漸將要閉上,將要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怕是一閉上眼睛的話,再也沒有睜開的可能了!

雲煙再也止不住哭泣,搖晃著他的身體,哭著說道:“你答應過我,再也不昏迷過去的,你不要睡去好不好?好不好?”

古星河緩緩的睜開著眼睛,雙眼之中迸出來一絲光彩,吃力的說道:“好,我答應你……”

話還未說完,手中的長劍,陡然落地,沉重的身軀向前撲倒,幸好有族裡的勇士見機將他扶了起來。

本來,一個奴隸的性命,從來都是不是這些部落子民所在乎的,但是這個奴隸從一開始,似乎都和其他的奴隸不一樣,他被捉住的時候,雖然是在戰鬥結束的時候,但卻並不是在戰鬥之中被抓住的,身著布衣,言語舉止優雅,總是有許許多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在他身上發生。而此時,他們所喜愛仰慕的小公主,也似乎傾心於他。

這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男子啊?言談優雅,似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剛剛他那一手,已經震驚了所有的勇士,沒有誰不爲他而感慨敬佩的,畢竟一個身負重傷瀕臨死亡的人,卻偏偏能忍住死亡帶來的疼痛,拼卻生命的最後一絲光華,去做出那精彩絕倫的一擊。

當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偏要用自己的意志,去和死神做著最後的鬥爭!

“星,你怎麼了?”雲煙急切的說道,聲音之中已經有了哭腔。

“我…沒事,還…死不…不了。”古星河卻猶未昏迷過去,斷斷續續的說道。

他的雙眼,雖然已經毫無光彩,但卻仍能尋找出一抹溫柔出來,此時的他,半躺在地上,再也無法動彈分毫。

“星,不要死,好不好?”雲煙哭著說道。

古星河注視著雲煙,笑著說道:“好的,我…答…應你,我還…要你以…後和…和我在一…起呢,我…還要…能…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呢!”

他的聲音,已經虛弱至極,但他卻偏偏忍受著疼痛,不肯就此昏迷過去。

“嗯,我們以後還要在一起,我們還要去看到明天的日出,所以你要答應我,絕對不可以昏迷過去,絕對不可以!”此時的雲煙,已經成了一個淚人兒,他的雙手,死死的揪在古星河上衣的獸皮之上,任憑旁邊族人如何勸說,她也絕不鬆手。

今生若是無法和你在一起,再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古星河眼睛裡陡然綻開一抹溫柔,淺淺的對著雲煙笑了一笑,然後將目光看向遠方,那是明天黎明時分,太陽將要升起的方向。

在族人的幾番勸說之後,雲煙終於同意先趁著夜色回到部落中去,因爲若是還待在這大平原的深夜之中,誰也無法料到還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於是,衆人用長矛做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將重傷的古星河放在上面,然後由兩個人擔著擔架,朝著部落的方向往回走去。

而那隻小猛獁的屍體,則由十來個身強力壯的勇士,用手擔著,一同往回走去。

雲煙手裡握著古星河的易水長劍,一直行走在古星河的身畔,不停地和古星河說著話,往往她說十來句,古星河才能回覆一兩句話,但是她仍是絮絮叨叨的不停說著,從她小時候的事情開始說起,一直說到她的十六歲生日,然後又開始講述在部落裡聽聞的奇談趣聞,也講著那些叔叔伯伯們年輕時候的歷險經歷。

古星河回答的次數越來越少,他的雙眼已經再一次將要慢慢閉上,緊閉的雙脣,鋼牙已經咬出血來,豆大的汗水從他的額頭向下滴灑,雲煙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去抵抗死亡的誘惑,他在拼著命不讓自己昏迷過去,她的聲音越來越哽澀,已經快泣不成聲……

“不要…哭,你要快…快樂樂的……”古星河吃力的說道。

雲煙重重的點了點頭,擦乾臉龐之上的眼淚,繼續給他將著自己年幼時候的種種趣事。

來的時候,從不曾覺得這一段路途有多漫長,但當回去的時候,雲煙卻覺得這一路似乎永遠都走不到盡頭,她的心中焦急萬分,因爲以古星河現在的狀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陷入昏迷之中,然後再也無法醒來。

“星,你千萬不能再昏迷過去,不然我也無法獨活……”雲煙的話,讓一旁的族人無不側目。

一個高貴的公主,竟然愛上了她的奴隸,但卻沒有誰會感到意外,因爲那個此刻躺在擔架之上的人,卻絕非一個奴隸所能比擬的存在,他的英勇,他面對死亡的勇氣,讓所有的人,爲之心生敬佩。

這樣的人,才當得上真正的“勇士”這兩個字!

“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天荒地…老……”古星河的眼中,驀然有一絲奇異的光彩,他似乎看到了,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和她生活在一個小木屋裡,他打獵、砍柴、做飯,她站在一旁,靜悄悄的看著他,天上是一片又一片的白雲,還有豔麗的太陽,地面之上,芳草萋萋,還有一條小小的河流,在彎彎流淌。

“咯嘣~!”一聲脆響,古星河的嘴角處,流淌出來一縷鮮血,他緊咬鋼牙,硬生生的咬破了嘴脣。

不能讓自己陷入幻境之中,不然,將會立即昏迷過去,而昏迷過去的唯一結果,便就是死亡。

“星……”雲煙輕聲呼喚著,淚水擦也擦不淨,止也止不住……

古星河此時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他只能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還撐得住,不會就這樣輕易的陷入昏迷中去。

走了將近兩三個時辰,卻依舊還未到達部落的所在,那個勇士小頭領脫下自己的獸衣,將之覆蓋在古星河身上,防止他因爲寒冷而再次陷入幻境,只見他光著膀子走在最前頭,昂首闊步,大聲呼喝著同伴加快速度,誰也不曾看到,在他的眼角處,有一滴清澈的淚水。

東方的天,漸漸開始明亮,藉助微弱的光亮,可以發現,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已經能隱約看到部落山寨的所在,那光著膀子的小頭領高聲疾呼:“兄弟們,快要到山寨了,大傢伙都加快速度啊!”

“星,我們已經快要回到山寨中去了,你一定要堅持住啊!”雲煙握著古星河越來越冰涼的雙手,嗚咽著說道。

古星河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著自己的答應。

但是她卻從未曾想過,便是到了山寨之中,又有誰能將他營救?

東方的天,已經大明,一角初陽緩緩升起,朝霞萬丈,輻射萬里。

古星河的雙眼之中,陡然再次迸發出一絲光彩,他緩緩的盯著那初升的太陽,眼睛一動再也不動……

初升的朝陽之中,穆之部落的勇士們,仍然朝著他們的山寨行去,在隊伍的前方,有兩個擔架,一個上面擔著個人,另一個則是擔著一頭體型巨大的猛獁。

一滴淚水,緩緩從雲煙的眼角處流了出來,她的雙手,此時緊緊的握著古星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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