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攸走后,常德吩咐我明日收拾好東西,搬到掖庭去住,芯兒也不能再跟著我了,另外派她去別的宮中當差。
至于我,也不知道會被他們分到哪里當差,不過怎么都好,熬過這一年,我就可以恢復(fù)自由身了,到那時……
心中突然有好多的想法冒了出來,江陵的景色又浮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中,想著,想著,一個人不禁啞然失笑,儼然像個小女孩?
可是,元子攸只是傳口諭廢了我,一般廢妃是會驚動皇后的,而且會在宗室里除名。他卻沒那樣做,難道他是個言而無信的人嗎?
一想到這里,我嘴邊的笑意沒了,又掛上了一抹憂色。
算了,還是不要多想,既然他答應(yīng)了我,不管他是真是假,總給了我一個希望,哪怕是一線希望,我都應(yīng)該去搏一搏,當下我也別無選擇。
翌日,我按照常德的吩咐隨著一個小太監(jiān)的牽引,搬進了掖庭。
芯兒本來死活都不依,又哭又鬧,硬要跟著我,沒辦法,她被人敲昏,拖回了宮女房,大概常德顧忌到她是我的人,將她安排到御廚房當差了,這樣還好,至少不是去伺候嬪妃,遠離了后宮的紛爭,我也再無牽絆了。
可能因為常德顧忌到我是元子攸的妃子,而我進宮時又給了他一包銀子,他給我安排了一個獨立的小院,院子里有間干凈的小屋,供我一人居住。
這間房子雖然小,只有一張小床,一張方桌,可是,我一個人住,倒也不嫌小。
我將屋子好好收拾了一下,換上了一身宮女的衣衫,反而覺得整個人輕松了些,平時穿著大套的華服,行動太不方便了,這樣正好。
在掖庭的生活已經(jīng)兩月了,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位貴為九五之尊的元子攸并沒有來掖庭為難我,甚至連來看都沒有看一眼,常德也沒有安排我去宮中任何地方任職,這段時間,每天閑來無事,吃的是粗茶淡飯,可覺得自己還胖了些。
不過,隱約聽說,我搬到掖庭的第二日,后宮就像砸開了鍋一樣,大概是因為妃子的等級名額有限,而我被廢了,總有人想填上這位置。
看來,后宮又有一番明爭暗斗、暗潮起伏。
現(xiàn)已是三伏天,太陽特別的猛烈,射得人睜不開眼,我掩上房門,獨自走到掖庭后面一個小山坡上,歇歇涼。
山坡上有塊大石,大石后面是一處深潭,依靠高聳的山勢,一道天然形成的小瀑布從上而下注入潭中激起陣陣水霧,也給人一種格外清涼的感覺。
我感覺稍稍好些,便走到潭邊伸手掬起一捧清涼的水澆在臉上??粗械牡褂埃沂Я松瘢约阂呀?jīng)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這里不是一塊天然的大鏡子嗎?
我將身子躬了下去,眼看臉都快貼到水面了,可就在這時,身子失去了平衡,腳下陡然一滑,我一下失去了支撐,竟然栽進了潭里。
我的水性是不錯的,不慌不忙地往上游,可是,那潭水像是有什么魔力,將我不斷的往下吸著,我頓時慌了手腳,在水潭中拼命地撲騰著,激起大片的水花……
“救命!救……”潭里的水嗆得我發(fā)不出聲音,儼然看來自己要沉下去了。
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我的手腕,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的將我往上一拉,我整個人從水中脫離了出來,一下子撲進了一個人的懷抱中。
我簡直不敢置信,而一抬起頭,就看見了一張讓我不敢置信的臉。
他的表情是還是冷冷的,看著我時眸色一痛,我完全傻眼了,整個身子都定住了,在他懷里忘記了掙扎。
“王……王爺……”
我一抬頭,便對上了那雙深如寒潭的眼眸,事情發(fā)生的如此突然,他仿佛也呼吸一滯,久久不語。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我忘了動,忘了說話,甚至忘了呼吸,就這樣與他四目相對,他也緊緊地看著我,似乎怕移開目,我就會消失不見一般,久久地對視,世間萬物似乎都不復(fù)存在,兩人眼里只看得到彼此。
“你沒事吧?”許久之后,他先開了口,并松開了我。
“奴婢沒事了,多謝王爺再次相救!”
當我說奴婢這個詞時,他皺了下眉,怔愣地看著我,我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一定狼狽不堪,朝他微微一頜首,轉(zhuǎn)身就離去了。
“你剛剛在干什么,為何掉進深潭里?”
“奴婢一時貪玩,只想照一照鏡子罷了,一不小心就……”
“你的住處離這里不遠吧,本王送你回去?”
我背對著他,搖了搖頭:“不勞煩王爺了,奴婢認識回去的路!”
說話間,我已朝小屋走去,而他也沒有再跟來,一滴淚從我的眼眶落下,落到我的手背上,冰冷的手似乎被這淚燙了著了,指尖微微顫抖了一下,自從搬到掖庭來,自己再也沒有流過淚,可一見到他,一種心酸的感覺就從心底涌了出來。
但是,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自己,在這宮中,我不能與他有任何的糾纏,哪怕現(xiàn)在我是宮女的身份,也不能!
我不想被元子攸抓到任何把柄,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分地過日子,等待一年之期的到來,到那時,命運才會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回到小屋,我就打了幾桶熱水來,拴上房門,便脫下濕漉漉的宮衣,泡在了浴桶里,溫水一蕩一蕩的,熨帖上*的肌膚,帶來一陣舒適的觸感。
目光落在白皙的手臂上那顆小小的守宮砂,我似乎愣了一下,它還在,感覺心中一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一年后,我會帶著它,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