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剛說:申隊長氣憤錢政加誣賴人打了他,已經被隔離審查了,張晨因為這件事在銀山被鎮壓了,我們這些人不太了解當時的內情,而且人微言輕,證明不了。再說南下干部總懷疑我們本地人有地方主義,不太信任。
這時,楊金芳“撲通”地跪在江帆面前,淚流滿面地說:小江,你就救救申先生吧!申先生是好人,他把田契全都交出去了呀,他不能死啊。
江帆一驚,忙扶她起來,說:你不要這樣,申先生不會死,我們一起想辦法。
楊金芳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說:這是太太寫給你的信,求你千萬要救救申先生。
江帆接過信裝進口袋,說:現在智鐵怎么樣?他這脾氣怎么還不改。
傅翠花站起身來激動地說:智鐵氣惱姓錢這狗東西亂咬人,就失手打了他,工作隊告他破壞土改,就被關起來了。他原來想來找你的,單位打電話來他就預料自己可能關禁閉,他就叫我們來找你,他說一定要救智鑒,因為他對革命有功,不能讓別人說共產黨忘恩負義。
江帆叫她倆坐下,說:申智鑒對革命有功,而且交出了自己的土地,屬于開明士紳,按理說應該保護的。但他畢竟是當地最大的地主,銀山地委和陽嘉縣委可能為了充分發動群眾,鞏固基層政權,需要搞臭這么一個頭面人物。為了大局的需要,犧牲個別人,是可能的。我不了解那里土改的實際情況,因此不好亂說話。至于刺殺我這件事,跟申智鑒無關,李俊生死了,張晨槍斃了,此事應該就算了結了,不應該牽涉到申智鑒。我不好插手其它的事,但牽涉到我的事,我可以證明。他們如果來調查,我會如實相告的。
樊小剛說:那他們不來調查呢?現在他們已經把錢政加的揭發作為根據定申智鑒的罪了,連剿匪有功的申隊長話也不信,不然他就不會被隔離審查了。現在銀山已經鎮壓了大批的地主,說不定哪一天就槍決申智鑒了,所以這事特別緊急。老江,你無論如何要保保他的命,你就寫一張證明吧。
小剛,作為我們共產黨人來說,任何時候都應該以大局為重,個人的事永遠是小事。究竟能不能保住申智鑒的命,我不好亂說,因為我不知道當地黨委如何考慮這個問題。就刺殺我的這件事,我可以寫個證明。
傅翠花說:老江,你能不能寫上申智鑒對革命有功,應該給于照顧的話呢?照現在這樣斗下去,不槍斃也得被斗死啊。
這個不好寫,寫了就有干涉土改運動、包庇地主和地方主義的嫌疑了。
傅翠花說:老江,我覺得奇怪,你這么一個共產黨的大官,怎么也怕錢政加這種小人?
我不是大官,也不是怕那個錢政加,我們共產黨人做事情是有原則的,一切以黨的利益為重。
樊小剛忙說:嫂子,你就別說了,讓老江寫字吧。
江帆起身進了書房。樊小剛朝傅翠花搖搖手,傅翠花白了他一眼。
過了一會兒,江帆手拿一張紙出來了。樊小剛接過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
證明
茲證明,一九四三年五月刺殺江帆一案,系漢奸李俊生所為,與申智鑒無關。
江帆
一九五一年四月二十九日
另:在抗戰期間,申智鑒先生是我黨的統戰對象,他對我黨的抗日政策是擁護的,在我黨建立抗日武裝八大隊的過程中是支持的,對黨的抗日根據地建設是出過力的。
樊小剛大喜過望,連連說:很好!太好了!申智鑒這就有救了。
傅翠花不識字,著急地大聲問樊小剛:寫有功了嗎?樊小剛說:寫了寫了。
楊金芳盯著樊小剛手中的紙,擔心地問:就這么一張紙,能頂用嗎?小江能不能給棗溪工作隊打個電話呢?
傅翠花也叫道:是啊,他們又不認識老江的字,說我們是冒充的怎么辦?
江帆笑道:怎么可能懷疑冒充呢?如果他們不相信可以找我證實嘛。小剛,這樣吧,你把我這個證明交給銀山地委,讓銀山地委告知陽嘉縣委。如果他們不相信,可以來人來電向我證實。
好的。
此時,楊海鳳從樓上下來,高興地說:原來是你們哪,真是難得!
樊小剛說:對不起,嫂子,把你吵醒了。
楊海鳳開心地說:哪里話,我早醒了,開頭我以為是老江的同事,所以沒下來,后來翠花講銀山話聲音大,我才聽出來。這么多年沒見了,你們來能不見見面嗎?
傅翠花說:海鳳,你胖了,你現在做什么工作啊?
在衛生局上班。楊嫂,你好啊。樊隊長,你在哪里工作?
我在軍分區。
好啊,翠花,智鐵呢,他傷好了吧?
早好了呢,他在銀山公安局工作,但現在被隔離審查了。
什么?隔離審查?為什么?
那個給智鑒哥做伙計的錢政加你認識嗎?他硬說刺殺老江的事是智鑒哥干的,智鐵氣不過,就打了他一巴掌。
智鑒叔怎么可能殺老江呢?打得好!聽說錢政加還是智鑒叔給他養大的呢,怎么這樣忘恩負義呢?該打!怎么打了一巴掌就隔離審查了呢?他們也真是亂來。
江帆說:海鳳,你不了解情況,別亂說話。
楊海鳳似乎并沒有被江帆打斷興致,繼續問:我表哥呢?他在干嘛?聽說他當過陽嘉縣長,他現在什么職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