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女子一身蓑衣,并不是下雨的季節(jié),卻非要這樣的打扮,因此便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
她站在街邊,像是在思考。隨即緩步走進(jìn)了附近的一家制衣店。
但只是片刻便重新走了出來,原因很簡單,她沒有錢。
“呱呱。”
肚子傳來一陣叫聲,聲音很響,身側(cè)的人忍不住有些嫌棄的朝她看來,她吐了一下舌頭,隨即不好意思的跑開。
云景就是在這個(gè)時(shí)候出現(xiàn)在街角的,只覺得一個(gè)奇怪的身影從自己的眼前跑過,力道有些大,驚擾了他跟前的風(fēng),將他的發(fā)絲也帶起來了一些。
背影有些熟悉,他快步跑過,伸手拉住女子。
看清楚面容之后便又失落的放開。
他尷尬的笑笑。那句對不起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真是醉了呢,明明她已經(jīng)消失了許久,她怎么可能會這般突兀的出現(xiàn)在皇城呢。
云景咳嗽一聲,只覺得心中有些悲涼,或許,她真的死了吧,哪怕他再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這或許就是一個(gè)眾所周知的事實(shí)。
女子已經(jīng)跑遠(yuǎn),他手中還拿著未央當(dāng)初從黎沁身上扯下的衣袖。
思念在心底肆無忌憚的蔓延著,像是生了根,現(xiàn)在又開始在發(fā)芽一般。
哪怕他拼命抑制,這種思念的感覺卻只增不減。
黎沁,你是不是真的死了?
若是沒有的話,為何不回來?你若是恨著我不想見我的話,那也該見見你的家人不是么?
突然一陣清風(fēng)拂來,云景趕忙將手中的布條收好。
這才抬腳朝著前方繼續(xù)走去。
這一年中。除了天南海北的找黎沁之外,他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漫步在這長安街頭,走著他們曾經(jīng)走過的話。吃著他們曾經(jīng)吃著的東西……
想象著自己前邊,還有一個(gè)調(diào)皮的姑娘在不斷的奔跑著,這大抵,是對他最好的慰藉。
百官,皇帝,甚至是府中的人都在勸他重新立妃,他不是沒有考慮過。但是每次只要想到身邊陪伴的人不是黎沁,所有的興趣都會消失殆盡。
那種難受,比身邊沒有黎沁還要讓人不能接受。
她生死不明,他又怎可獨(dú)自享樂?
沁兒,我一直以為自己不是非你不可??墒钱?dāng)你真的消失之后,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對你的愛早就深入骨髓。
你就像是注入我生命中的養(yǎng)分,所以沁兒,若是沒有你。我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
天氣并不熱,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女子在街尾的柳樹下停下,那里,站著一個(gè)老和尚。
“師傅,你說為什么這里的人都這么的不善良,我都已經(jīng)穿成這樣了,他們還是不肯為我施舍半點(diǎn)。甚至連件衣服都不給我、”女子將頭上的蓑帽扯下,露出一張俏皮的臉蛋,說這話的時(shí)候她輕輕的蹙眉,看上去是不解世間的人為何這般的薄情寡淡。
“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了么。天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你非不信?!蹦凶訃@息,一臉的和藹,手中的禪杖似乎無時(shí)無刻不在象征著他至高無上的身份。
“可是他們也不該這般無情?!迸影櫭?,肚子再次傳來一陣響聲?!皫煾担茵I了,可否給我弄點(diǎn)吃的?”
“早就猜到你回來定是要吃的。”男子笑笑,從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一塊已經(jīng)有些干硬的饅頭遞給女子。
女子皺眉,她想吃肉……
“食物不分貴賤,特別是在沒吃的時(shí)候,饅頭也會變成最好的美味?!痹掚m然這么說,但是女子卻不以為意,她有些不耐煩的接過,“師傅,你不是說到這皇城是來投靠那位叫云景的王爺?shù)拿础T踹€不快走?”
女子眼里冒著精光,她想,王府必定是有錢的,到了那里之后,她就再也不需要吃這些硬邦邦的饅頭了吧?
“好,這就走?!迸釉谇懊姹谋奶?,活脫的樣子就像只兔子。
“你跑慢一些,作為女孩子,不該這般毫無形象的。”
“是?!迸铀坪跽娴木凸郧傻囊魂囎?,但真的只是片刻,她的目光很快就被街邊這些新奇的小玩意兒吸引。立刻就邁開步伐朝著周邊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回頭悄悄打量著身后的大和尚。
只見和尚嘆息的搖頭,隨即便邁開腳步跟在他身后走去。
一老一少,倒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來到王府的時(shí)候,據(jù)說是云景出府了。管家本想請他們進(jìn)去,但是被老和尚拒絕了。
他說,本就不是凡塵人,便也不驚擾凡塵之事了。
所以當(dāng)云景回來的時(shí)候,他們已經(jīng)等了好大一陣了,好在太陽并不大,除了有些無聊之外倒也沒事,而且管家很貼心,給他們拿來許多好吃的。
“了空師傅?”云景疾步走來,看到老和尚之后顯得十分的驚訝?!澳趺磥砹耍靠?,里邊請?!?
女子只是站在一側(cè),看到云景之后靈動的大眼睛折射出動人的光芒,不等和尚搭話,她便快步上前。伸出手掌對著云景就打了聲招呼。
“你好,我叫無憂,我們今天在大街上遇到過了,你似乎認(rèn)錯(cuò)了人,原來你就是王爺啊?!?
她嘰嘰喳喳的,但是爽朗的笑容讓云景差點(diǎn)就要以為是黎沁回來了。
但是……并不是,除了相似的身材相似的眼神之外,她跟黎沁從容貌到性格,似乎都是不一樣的。
“有禮了。”
他抱拳回禮,被喚作無憂的女子尷尬的收回了手,“啊,我忘記你們這里行禮不這樣的,是我唐突了?!北緛碇皇且痪浞浅:唵蔚脑捳Z,卻讓云景心都開始蕩漾,“我們這里?那你是哪里?”
“王爺別聽她瞎說。”老和尚開口,打斷了無憂剛剛張開的嘴巴。“她從小在山上長大,這一年才跟著老和尚到處游歷的,性子狂妄。像個(gè)野猴子,就連說話也是沒大沒小的、”
云景斂眉,眸光中閃過一些情緒,“師傅,咱們別這般站著了,里邊請。”
“不了王爺,今日老找您是有要事相托,眼下時(shí)間緊急,老衲立刻就要離開。”
“師傅何必這般客氣,當(dāng)年若不是您出手相救,云景也不會有今天,您有什么事情,但說無妨,只要是云景能夠做到的,就一定不會推辭?!?
“老衲眼下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離開,這一路上不能帶著劣徒繼續(xù)前行,只能先將她放在王爺這邊,若是王爺方便的話就代為收留些日子。若是不方便也無妨,老衲給她在附近找個(gè)人家,只希望王爺有時(shí)間的時(shí)候幫忙照看一下就是了?!?
這話剛剛說完,老和尚的手臂便被女子緊緊拉住,那雙靈動的小眼睛里邊全是淚水,像是立刻就會噴瀉而出。
“可是師傅再這之前并未告訴無憂您要離開?”她只知道他們要在王府借住一段日子,卻從來不知道居然是要跟師傅分別。
“徒兒要跟師傅一起走。”
“胡鬧?!崩虾蜕虚_口,依舊慈祥卻帶著一些威嚴(yán),“就你這點(diǎn)三腳貓的功夫,哪里會跟得上為師,你就暫且在這里待著,待老衲將事情處理完之后,自會回來接你的。”
無憂似乎依舊不情愿,但是她也不敢反駁。只得撅著嘴巴委屈的站在一側(cè)。
云景心下一動,差點(diǎn)就沒忍住將她擁入懷中,他甩了一下腦袋,心想自己定是太思念黎沁了,因此看到個(gè)人就覺得是她。
“師傅放心,本王一定會照顧好她。”亞何長弟。
“那就多謝王爺了,事不宜遲,老衲這便離開了?!边@般說完,便不再吩咐無憂什么,三兩下便已經(jīng)消失在原地。
而女子一直隱忍著的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
“……”云景似乎是想要安慰兩句,但想了片刻之后依舊覺得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他朝管家使了個(gè)眼色,管家立刻會意。
“姑娘您跟老奴來,這些日子啊,您就放心在王府住著就是,有什么需要盡管跟老奴說就是了。”
“多謝?!彪m然淚眼朦朧,卻還是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她彎腰撿起方才因?yàn)榍榫w太激動弄掉了的蓑帽,表情依舊委屈。
隨即怯弱的看了云景一眼,之后便邁開腳步跟在管家身后走了進(jìn)去,但是末了便又跑出來,而只是這片刻的時(shí)間,她眼角的淚水已經(jīng)消失了個(gè)無影無蹤,嘴角帶著一些頑皮的笑容。“嗨,這位叫云景的王爺,你長得真好看?!?
云景愣在原地,肩膀上傳來溫?zé)岬挠|感,他有些激動的朝無憂望去,但是看了好半天也不曾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熟悉的表情來。
無憂不認(rèn)識他,無憂不是黎沁,但是為何……為何她說話做事竟這般的像黎沁呢。記憶中,也就只有黎沁敢這般拍著他的肩膀說話,并且能夠快速將眼淚流出并且收回了吧?
“喂?!贝丝痰臒o憂已經(jīng)跟隨管家進(jìn)了大門,云景這么一喊便停下腳步,隨即面對好奇的看著他?!澳惴讲耪f你們那里打招呼的方式?那么可否告訴本王,你說的那里,是那里?”是那個(gè)叫做中國的地方么?